《午夜代价》墨槿之

26、第二十五章，千里追凶（六）

　　张秦喃喃自语：“难道是想下个套，请君入瓮？”
　　叶楚楚看张秦嘴动了动，却没听到他说什么，便问道：“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张秦挥了挥手，打消脑子中不安分的胡思乱想，简单安排道，“胡志溟，带他们下山，开车去西边的镇里，找景之澜他们汇合，我去追跑掉的那个。”
　　胡志溟有心跟着张秦一起，但看这一地伤员，只能被迫打消了这个念头，把自己的枪递给张秦：“枪给你，还有四发子弹，省着用。”
　　于无彬一直在为自己刚才的胆怯内疚，此时忙不迭把自己的枪交给张秦：“队长，对不起，我刚才没帮上忙。我枪里还有四发子弹，你拿去用。”
　　叶楚楚把笔记本电脑交给张秦，“这个给你，看他们的定位。我手机里还同步了一套这个程序，我自己留着。”
　　张秦接过三人的东西，塞进背包里，拍了拍于无彬的肩膀以示鼓励，转身就往山洞走去。
　　“那个人手里有两把枪，注意安全！”高壬青大喊。
　　张秦没回头，高高的挥了挥手，步履坚定。
　　此时的纪垚正踏着茫茫白雪，一路往北疾行，他刚刚观察过地下暗河的走向，是这个方向没错！纪垚右手中拿着一根登山杖，雪地上脚印深深浅浅看不大清楚，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他右腿走路不是十分灵便，需要借着登山杖的力才能保持这个速度。
　　他身后的雪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斑斑。
　　纪垚苦笑，若不是让景之澜临走之前给自己注射了最后一支针剂，强行提升他短时间内的身体机能，恐怕现在也没有办法孤军深入。
　　在地下暗河中救人，他大概是独一份了。
　　五个小时之前，他与景之澜还在山洞中穿梭。纪垚耳力极佳，隐隐听到流水的声音，兴奋的说：“往前走应该能看到地下暗河，沿着河应该就能找到闲人了。”
　　景之澜闷声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景之澜突然一把拉住纪垚，皱着眉低声说：“不太对，空气中有火药的味道，前面应该发生过一场枪战。”他是化学试验出身，对于气味极度敏感。
　　纪垚举起手电筒往前面照，发现不远处就是一个分岔路口，忙快走几步，蹲在路口处在地上仔细查看。
　　“有弹壳，还有血迹。”纪垚摸了摸地上的血，还没有完全干下来，应该人刚走不久。他捡起弹壳，看了一下就坚定的说：“是闲人惯用的抢。”
　　“还有两个。”景之澜又捡起两枚长相不一样的弹壳，递给纪垚。
　　纪垚看了一下说：“这是来自两把不同的猎枪，闲人恐怕遭遇了盗猎者。”纪垚心中担忧更甚，如果只是嫌疑人一伙人还好说，他们为了试验，是一定会保全性命的，不见得赶和警方展开过于激烈的正面冲突。而盗猎者就不一样了，他们犯的罪一旦被抓就是死刑，反而打伤警方逃跑是更好的选择。
　　简单来说，闲人遭遇了一帮亡命徒！
　　两侧通道都有延伸而去的脚印，显然是盗猎者和闲人走了两条路。纪垚把两头的脚印仔细辨认了一下，选择了其中一边，“这个应该是闲人的脚印，不管那个盗猎的了，去找闲人。”
　　盗猎者有的是机会惩处，还是保住闲人更重要许多。
　　没走多久，水势汹涌的地下暗河就显露在二人面前，他们自进山洞一路走来都是下坡路，现在怕是也走到地下百十米的位置了。地下的地貌比地上更复杂许多，河道都是强劲的流水冲刷出来的，蜿蜒曲折非常，两侧壁石林立，水流拍打在石壁上，扬起一米来高的水花，便可看出这水流之急，怕是比起地上的大江大河也不遑多让。
　　纪垚见脚印消失在河道边，心中便有了打算。他从背包中拿出长长的绳索，一头拴在自己腰上，另一头交给景之澜，“你带着包沿河道往前走，我下水去找闲人，绳子这头你拿好，如果水流太快我控制不住，你立刻把绳子拴在附近的石头上，至少能保证我不会丢。”
　　这条绳子足有百米长，景之澜握着手中的绳子，感觉越发沉重。
　　纪垚脱下身上厚重的衣服和鞋子，阴冷的山洞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在双腿上绑好匕首，把枪交给景之澜，顺着崖壁快速攀爬而下，宛如壁虎游墙般娴熟。
　　纪垚下到水里，湍急的流水拍打着身体，他还没适应地下暗河的水流节奏，不敢顺着水势往前漂，只能贴着崖壁，一点点控制着速度往前游。
　　没多一会儿，纪垚适应了汹涌的流水，见景之澜在上面一路奔跑，比他还要靠前一些，便干脆放开手脚，顺着河流往前飞快的游。
　　不过纪垚也是离开崖壁才意识到，地下暗河中暗礁很多，经常有横七竖八的石头磕到他的腿，所幸石头都已经被流水打磨圆润，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饶是如此，纪垚也更加小心的控制着身体，躲开自己能够勉强看到的暗礁。
　　渐渐适应了河水中的节奏，纪垚心绪稍微放松一些，瞪大眼睛往前找闲人。
　　老人总说啊，一个人警惕的时候往往很安全，出事的时候总是自认为安全、脑子里那根弦松下来的时候。
　　纪垚恰好应了这个说法，或许是因为太急于去找闲人了，他竟然没有看到距离水面不远处的一块礁石，他这时候速度非常快，等发现了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撞了上去！偏偏那块礁石棱角锋利，直接在他腿上撞出了一片伤口，鲜血直流。
　　大概是这一下太疼了，纪垚也被撞懵了，整个身体一个没控制好就栽到水里。他呛了几口水，倒是脑子清醒过来，只是腿上刚才大概是撞到了麻筋，使不上力气，光凭双手划水没法让他在如此迅猛的水流中露出头。
　　在水下又睁不开眼睛，不知不觉中，纪垚又被撞了两下，更是控制不住身体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身薄衣在水里泡得久了，遍体生寒，刚进山时身体不适的感觉又渐渐显现出来了。
　　景之澜时不时留意着纪垚在水里的动静，很快就发现在河面上已经不见纪垚的脑袋，连忙把绳子拴紧在最近的一个石柱上，拉进绳子往石柱上绕圈。不久，绳子绷紧了，纪垚也就浮出水面了。
　　可算是得到新鲜空气，纪垚用尽全力划水到石壁边，把匕首插在石壁上，稳定自己的身体，咳了好几口水才喘过气来。他简单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右腿很疼，八成伤到了骨头，但现在麻劲缓过来，他还能控制右腿的移动、弯曲，顶多也就是骨裂。
　　左腿和身上有好几处划伤，不过都是皮外伤，就是出血有点多。纪垚用牙咬着衣服，撕下来几条布条，绑在伤口上面，权作简单的止血。
　　“我没事！把绳子松开吧！”纪垚高声喊道。
　　景之澜也看不清纪垚什么情况，听到喊声就松开了绳子，只是叮嘱道：“慢一点，注意安全！”
　　纪垚心知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只能在身体机能反应还没这么强烈的时候速战速决，慢一点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加快！越快越好！
　　大概是老天都同情惨兮兮的纪垚，他往前没游多久，就看到前面抱着河道中凸起的石柱的闲人！
　　纪垚心中一喜，忙游了过去。
　　闲人大概伤得不轻，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红了，面色惨白，整个人直发抖，恐怕抱紧石柱已经是他求生的本能了。
　　“找到了！拉我们上去！”纪垚冲景之澜大喊。
　　“闲人！闲人！醒醒！”纪垚拍打着闲人，见闲人勉强睁大眼睛，连忙说，“是我，纪垚。你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闲人勉强点点头，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从背后抱紧纪垚，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纪垚咬着牙，抵抗着汹涌的流水往石壁边游去。
　　景之澜动作很快，他收紧绳子，用着吃奶的劲往上拽。
　　纪垚虽然身体状况并不好，但勉强还能用力，他用多余的绳子把闲人缠紧在自己身上，一点点顺着崖壁往上攀岩。
　　过了好久，纪垚的胳膊都在打颤了，才看到崖顶，他先让景之澜把背上的闲人拉上去，再自己爬上崖顶。
　　纪垚整个人瘫倒在地面上，喘着粗气说：“你先给闲人检查一下伤势。”
　　景之澜没他这么好的视力，在黑暗中也看不清纪垚的情况如何，只觉得他是太累了，便先给闲人处理伤口。
　　闲人确实伤的不轻，腿上中了一枪，在地下暗河中又被礁石撞断了一根肋骨，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几十处划伤。景之澜勉强给他腿上止血，摸着骨头把肋骨摆正，用木板固定住，给身上的伤口都消炎上药。
　　整个过程十分疼痛，闲人硬生生被疼醒了，“纪垚？谢谢你了，救了我一命。”
　　纪垚笑了两声：“没事。景之澜，你处理好了吗？处理好了就过来再帮我弄一下。”
　　景之澜这才想起来，纪垚刚才有一段时间没入水下，想来身上也受伤了，连忙走过去，解开止血布带，重新消毒上药止血。
　　“帮我看一下右腿。”纪垚提醒道。
　　景之澜摸了摸他的右腿，在一处按了按，纪垚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可见是疼狠了。“应该是骨裂，我给你固定一下。”景之澜下了结论。他倒是松了一口气，轻微骨裂，并不严重，回去好好养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