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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新的开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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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漠北市坐了四个小时高铁,张秦和纪垚下车的时候,天还是亮的,二人打了辆出租车去了租车行。车子是上午就订好的一辆吉普,交了租金,张秦开车按照导航直奔纪垚的朋友家。
纪垚的朋友扎卡尔格山,是大草原土生土长的游牧人。他年轻的时候进城闯荡过,偶然结识了纪垚,在后来的交往中,他对纪垚刮目相看,二人的关系更近了一些。后来他年纪大了,没年轻时候的拼劲儿了,干脆回了草原,重操旧业,整天骑马、放牛羊。虽然不像许多人似的去做旅游业赚大钱,但日子还算过得去。
天擦黑的时候,车子已经驰骋在大草原上了。过了半个多小时,远远地看见两座蒙古包,外面还生着一丛篝火,就是这儿了。
把车挺稳,前面那座蒙古包里走出来一个魁梧的男人,正是格山。他整日风吹日晒,整张脸黑里透红,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格山穿了件黑色的袍子,外面围着一圈羊皮保暖。他迎了上去,主动帮纪垚二人卸下行李,推到后面那座蒙古包里,爽朗的笑着说:“纪垚啊,我邀请你这么多次,你可算是来了!”
纪垚老友重逢也分外开心,面上的笑意都掩不住:“我前几年忙,这不是得空来了嘛!”
纪垚没忘记给张秦介绍:“这是我的老朋友,扎卡尔格山,你叫他格山就行。格山,这是我队长,张秦。”
“张队长啊,很早就听纪垚说起……”格山笑着伸出手,和张秦握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垚的眼神止了回去。
张秦听出格山话犹未尽,疑惑的看向纪垚,却见纪垚方才锋利的眼神转瞬即逝,眸中重新带回他熟悉的笑意,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叫我张秦或者小张就行。”张秦压下疑惑。
纪垚打着哈哈说:“咱们还是去屋里说话吧,外面怪冷的。”
三人走进了蒙古包。
格山拿出一坛子酒,给三人倒酒,旁边的烤架上架着烤肉,“来,先喝完酒暖暖,这日子晚上还很冷。”说着,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一饮而尽。
纪垚端起碗喝了两口,没都喝完,笑道:“这是你自己酿的,后劲不小吧?”
格山又倒酒,把烤肉递给二人,“我喝习惯了,你们应该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过一阵就容易醉。纪垚你酒量不好,张秦我也不知道你酒量,不劝你们酒,想喝自己倒!来,吃肉,我这两天按刚杀的牛,新鲜得很!”
张秦酒量不错,这酒也甜滋滋的,不一会儿就喝完了一碗,他又倒上酒,边大口吃肉边说:“你跟我们纪垚怎么认识的啊,关系够好的!”
“我年轻进城打工的时候,纪垚还是个学生,我们在一个户外俱乐部认识的。后来俱乐部有一个去小狼山森林那边徒步露营的活动,我们都去了。别看纪垚当时年纪最小,那装备带的,比谁都齐全。我们那一路也是多亏了他,不然也未必能完整做完那次徒步。”格山回忆道,“后来我们就熟了,一起又参加过几次户外活动。不过十年前我就回漠北了,我跟纪垚应该也有小八年没见了吧。”
“有,上次见还是09年。”纪垚微醺,笑着补充。
“是啊,你那时候就忙得很,没呆两天就匆匆忙忙回去了,后来你一次都没来过。”格山抱怨,“联系你都困难,大忙人一个!”
张秦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大概是酒喝多了,就容易回想以前的事。他也没在意,拄着桌子跟格山说:“这不都生活所迫嘛!”
格山笑笑,也不再回忆过往,热情的说:“你们这次呆几天?我给你们挑了两匹好马,你们可以在草原上跑马。这片不是旅游区,没什么人,游牧人也少,你们能玩得尽兴。”
张秦一听骑马,眼睛都亮了,高兴的说:“我们不出意外的话呆四天。能跑马那可是太好了,格山你还挺懂我们的啊!”
“纪垚跟我说过,说你挺喜欢骑马的。”格山不知不觉间把纪垚卖了个底朝天,“这家伙难得联系我一次,还是嘱咐我准备好马和美食,你说他气不气人?”
醉意已经上来,张秦一把揽着纪垚的肩膀,醉醺醺的附和说:“气人,他最会气人了!”
大概是酒精的刺激,纪垚也突破了些往日的内敛,一个劲儿盯着张秦看,还问道:“我怎么气人了?”
张秦傻笑着不说话。
酒足饭饱,张秦已经醉得走路都跌跌撞撞了,纪垚没敢多喝,保持着基本的清醒,搀着张秦走向后面的蒙古包,还和送他们出来的格山说:“谢谢你款待了,还得麻烦你收拾我们吃的这个烂摊子了。”
格山毫不在意的说:“谢啥,跟我别客气。我看张秦喝的有点多,你回去多看着点。”
好歹也是一百好几十斤的人,还有点耍酒疯,纪垚馋着他踉踉跄跄的,把他安置在床上,转身想去收拾一下行李,就听张秦迷迷糊糊的说:“你怎么就不气人了?害得我等了六年多。”
纪垚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蹲在行李箱旁边半天没动一下,也说不出话来。
“南吴歌,你说好会安全回来的。”张秦的声音平添几分落寞。
纪垚慢慢的,每一步落得都很沉重,他下了极大的勇气才走到床边,轻声呢喃:“别等了,南吴歌回不来了。”他的眼角有些湿润,匆忙转过身去,从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逼迫自己不要再想。
躺在床上的张秦在纪垚转身后,闭上的眼睛忽然动了动,深深地、轻轻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转天张秦倒是醒得早,天刚亮没多久,听着草原上牛羊的叫声就醒了。一旁的纪垚还睡着,只是皱着眉,睡得颇不安稳。想来纪垚昨天也是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张秦轻手轻脚的起床,拿着洗漱用品准备去格山的蒙古包里洗漱。
纪垚起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阳光明媚。张秦和格山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正打算回来叫纪垚,就看他揉着眼睛走出蒙古包。
“早啊,吃早饭了。”张秦笑着打了个招呼。
纪垚昨晚一直在想事情,心里酸涩纠结得很,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下。他一贯的生物钟又让他没能赖床太久,以是他现在还不是十分清醒,只是下意识的点头,跟着张秦去吃早餐。
早餐是青稞饼、茶鸡蛋和咸奶茶。
格山囫囵的吃完,对迷迷糊糊细嚼慢咽的纪垚说:“草原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你们自己逛吧,我还得去放牛羊,先走了!”
吃完早饭,张秦迫不及待地拉着纪垚出去看马。不愧是游牧人亲自养的、选的马,两匹马膘肥体壮,眼睛亮得很,一眼神带着几分温驯、几分野性,一看就是既好跑又听话的马。
二人也有几年没骑马了,因此一上马,先勒着缰绳让马慢慢的走几步,然后咯噔咯噔地小跑,先慢慢恢复、适应骑马的节奏。
远得已经看不到蒙古包了,四周都是绿油油的草原,一望无际,除了他们二人,放眼望去竟是看不到任何人。偶尔有几只鸟儿低空掠过,蓝天白云之下,静谧得很。
张秦动了个坏心思,故意落后纪垚两步,挥着马鞭就往前面的马屁股上一抽,纪垚的马立刻撒腿跑起来。
纪垚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随即握紧缰绳,也不放慢速度,干脆就这么在草原上驰骋。他当然知道是张秦干的好事,也不忘回头大声喊:“你无耻!”
张秦张狂的大笑着,挥鞭纵马跟上纪垚。
二人也不问方向、不问时间,就这样挥鞭奔马,任由马越跑越快,风喧嚣地划过脸颊。他们毫无目的地大喊着,破碎的声音消散在空中,留下满满的酣畅与愉悦萦绕在心间。
终于,马累了,他们也累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马儿慢慢的在草原上溜达着。
“你看,这不是回来了吗?”张秦微笑地看着纪垚,看似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话,他知道,纪垚明白。
纪垚呼吸一滞,他当然知道张秦说的是什么。“南吴歌回不来了。”“这不是回来了吗?”张秦接的是他昨天自言自语的话。
张秦也不等他回答,看着他自顾自地说:“七年的时间,每个人都会变的。我不再是七年前那个莽撞的我,而你也不是七年前那个张扬的你,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纪垚不敢看张秦,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他知道,他露出的破绽很多,他不该问的,可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