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代价》墨槿之

16、第十五章，本该死去的人（八）

　　南郊其实是很大的一片地方，一般人们去哪儿都会用具体的地名来说，只有去坟场的时候，会直接说南郊。这也算是为了说出来好听吧。
　　张秦也是之前来过唐城，才知道南郊的这个传统说法，于是立刻驱车前往坟场。
　　到了坟场，张秦和纪垚立刻进去寻找葛母。
　　唐城是个不大的城市，坟场面积也不大，二人一面跑一面找，整个坟场都被跑遍了也没找到葛母。
　　“会不会她已经回去了？”纪垚担心葛父给葛母打了电话，让葛母警醒了。
　　张秦面色一沉说：“走，找工作人员去问问。”
　　值班的工作人员带张秦二人直接去找了主管。
　　“您好，我们想问一下，这个人刚才有没有来过？”张秦在手机上调出来葛母的照片。
　　主管一看，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这、这我也不知道。我们这里不是每个进来的人都会有记录的。”
　　“那调取一下你们这儿进口处的监控录像吧。”张秦快速说道。
　　主管头顶上汗都要冒出来了，为难地说：“警官，我们这儿的监控坏了。”
　　“坏了？”张秦眼睛一瞪，“什么时候坏的？”
　　主管缩了缩肩膀，小声的说：“早就坏了。”
　　“早就坏了为什么不修？”张秦严厉地说。
　　主管尴尬的笑了笑：“这、我们这小地方，也没人图什么，监控平时好几年也用不到一次，还费钱。”
　　张秦更加生气，虽说监控平时没什么用，但万一出什么事，监控能派上大用场的。管理人员的责任比普通人要大得多，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管理人员最容易酿成大祸。
　　纪垚按了按张秦，强硬的说道：“我需要查一下你们这所有的下葬者的记录。”
　　主管擦了擦头上的汗，点头哈腰的说：“好好好，我这就给您找记录。”主管很快取出了一推文件，交给纪垚。
　　纪垚和张秦一人一半，快速翻阅。张秦忽然在看到一页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快速浏览一遍
　　具体内容，将文件夹交给了纪垚：“你看，是葛雪儿！”
　　纪垚接过一看，文件夹上的入葬者是九年前下葬的，名字正是葛雪儿，来办理的人则是索烟！
　　纪垚将这份文件交给主管说道：“复印一下这份文件。”
　　主管见两位警官没有因为监控的事情找他麻烦，心里长舒一口气，屁颠屁颠的拿着文件去复印了。
　　张秦看着纪垚略显阴沉的脸色，内心的诧异压下去一些，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纪垚沉重的点头说：“是，我之前就怀疑，现在活着的不是葛雪儿，是翰可云。”
　　其实想到这一点，之前的一切疑虑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为什么图雅丹会放走葛雪儿？因为那是翰可云，是族人，又或者有什么更近的关系。
　　为什么索烟等人都对祭祀认回葛雪儿这件事避讳如深？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年烧死的人是葛雪儿，活下来的是翰可云。为了守护翰可云，守护这个秘密，只能三缄其口！
　　为什么葛父对如今的“葛雪儿”如此厌恶？因为翰可云的活，是以葛雪儿的死为代价的！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葛雪儿为什么心甘情愿的替翰可云去死？
　　主管把复印件交给二人。
　　张秦当机立断说：“走，去葛雪儿家。”
　　这一路上是纪垚在开车，张秦在布置任务。他先给胡志溟打了电话：“当年死的是葛雪儿，现在活下来的是翰可云。你去重提索烟、巴悍和祭祀。对了，再审一审图雅丹。”接着，下一通电话打给了叶楚楚：“楚楚，你们速度核实葛雪儿大学后是不是与之前判若两人。我们查到真正的葛雪儿替翰可云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翰可云。”
　　“现在‘葛雪儿’那边谁守着呢？”纪垚问。
　　张秦一拍大腿，“哎呀，忙忘了，‘葛雪儿’还在宁县医院呢，应该是宁县公安局的人在吧！”
　　纪垚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忐忑，说道：“要不让咱们的人去盯着吧，顺便看看‘葛雪儿’清醒没，也好做笔录。”
　　张秦想了想也有道理，侧头问道：“最近景之澜干嘛呢？天天在法医室不出来，要不就让他去吧？”景之澜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特案队的外勤，只能算是个常驻外援，所以在案情不是非常忙碌的时候，他偷偷懒也没人管。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化工厂那事儿受了点刺激吧。”纪垚不确定的说，“让他去也好，现在外勤基本上倾巢而出了。”
　　葛雪儿家
　　这次葛父葛母都在家，看来是葛母刚从南郊回来，正好和他们错开了。
　　“我们时间紧，也就不跟您二位兜圈子了。葛雪儿是不是在九年前就已经死了？”张秦直白的问。
　　葛父一脸痛苦，懊恼地说：“从我不小心说出来南郊，我就猜到你们能查出来。没错，九年前雪儿就已经死了。那年她回宁山，按说刚高考完假期很长，她应该会多带一阵子，但没想到，这次还不到两周她就匆匆忙忙回来了。回来之后没过两天又走了，说是和同学出去旅游，我们也没管。可是她和同学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同了，比以前更沉默，也感觉更成熟了一些。我们起初只是以为她独立了、长大了，还挺欣慰的。可是后来回想起来，雪儿从宁山回来之后就变得很沉默、很压抑。”
　　葛父叙述的时候，葛母就一直在哭，让人听了心里头莫名的难受。
　　“直到她在大学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多门课程需要重修，我们才发现不对。”葛父给葛母递了两张餐巾纸擦眼泪。
　　纪垚问道：“她大学很少回家，这一点上你们没有怀疑吗？”
　　葛父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是孩子大了，想独立了，不想总在家呆着，也就没管她。”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真正的葛雪儿已经死了？”
　　“大一下半学期，快清明节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一起回老家祭祖。她就神神叨叨的，整天魂不守舍，见到老家的人也跟不认识似的，好多称呼都得我们提醒。回家之后她自己先忍不住了，就跟我们都说了。”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葛雪儿愿意替她去死？”张秦仍然纠结于这个问题。
　　葛父摇头，止不住的叹气：“我问过，可那段时间她精神状态很不好，一问就哭，就说不知道。后来她回学校了，我们就很少有往来了。”
　　“这孩子起初还会偶尔回来，说是替雪儿尽尽孝，可触景伤情，她难受，我们看到她和雪儿一模一样的脸，我们也难受，后来就不让她回来了。”葛母抽噎着补充。
　　纪垚问道：“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您隐瞒这件事，是怕家丑外扬？还是有人让您不要声张的？”这话一针见血。
　　葛父沉重地说：“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有两个女人来过我家一次，给了我们许多珍宝，叮嘱我们一定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现在的葛雪儿也会死。我答应了。她们带我去南郊，看到了雪儿的墓。”
　　“你们之前就没去过南郊？没发现过有葛雪儿的墓碑？”
　　“墓碑是那天才改成葛雪儿这个名字的。以前都是按照她们的叫法：翰逐雪。”
　　张秦调出祭祀和索烟的照片，拿给葛父问：“是着两个人吗？”
　　葛父仔细看了看，回忆了一会儿才点头说：“没错，就是她们。”
　　张秦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好了，我们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就不打扰您二位了。葛雪儿的事情，您也就节哀顺变吧。”
　　葛父跟着站起来，急切地问：“警察同志，雪儿她生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需要她死？”
　　张秦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奉宁族的祭祀，生下翰可云、翰逐雪这对双生子，按规矩只能留一个，她不忍心弄死一个，就让她妹妹偷偷抱出去了。翰可云触犯了族规，被处以火刑，你的养女葛雪儿就替她去死了。九年后翰可云重回宁山，被人发现，误以为是翰逐雪，被抓住又逃了出来，人疯了，所以案子就移交到我们这儿了。”
　　葛父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应该恨翰可云的，从出生开始，翰可云就抢走了属于翰逐雪生命的权利，一直幸运的、一直受庇护的，一直都是翰可云。
　　“请您查清楚雪儿为什么要替死之后，一定要告诉我们。”葛母泪眼婆娑的跟着站起来，恳求张秦。
　　张秦微微欠了欠身子，保证道：“一定。”
　　葛父也跟着说：“二位警官，事到如今我也看开了，雪儿福薄，没这个命活下去。我们老两口本就没这个子孙福，一直也没生出个亲的，雪儿也算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了，不能奢求再多喽！如果您见到翰可云，告诉她，让她用雪儿的名字、用雪儿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纪垚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