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代价》墨槿之

15、第十四章，本该死去去的人（七）

　　张秦让冯木晴把人带下去之后，在审讯室里呆坐了一会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个案子已经清楚了，但他总觉得还有哪个环节不对，只是现在一时也没什么太好的证据。
　　纪垚推门走了进来，敲了敲桌子，温和的说：“先去吃饭，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想。”
　　“啊，纪垚，你来了。”张秦被猛然惊醒，抬头看向纪垚，盯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会儿。这一段时间也是忙，他一直没有得空坐下来好好想想纪垚的来历。他本就觉得纪垚与南吴歌的眼睛很像，这乍一盯就觉得更像了。
　　纪垚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往后缩了缩，冲张秦晃了晃手说：“你看什么呢？”
　　可能是桌上的灯光晃得，张秦有些晃神，不由自主的唤道：“吴歌……”
　　纪垚也不知是听清还是没听清，见张秦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转过桌子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张队，你刚说什么？”
　　张秦这才被唤醒，吓了个激灵，站起来挠挠头，打个哈哈说：“啊，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抱歉，我上午起晚了，让你们一直忙活着做笔录。我买了点吃的，放办公室了，先去把午饭吃了吧。”纪垚垂下眼帘，淡声说道。
　　张秦笑了笑，揽着纪垚的肩膀往外走，爽朗地说：“没事儿，你前天晚上开车也怪累的，多休息休息。这笔录呢，我们也都做完了，有什么事儿下午再说了。”
　　公安局附近快餐居多，不过好在守着公安局，没人敢动歪脑筋，吃的都干净卫生。纪垚出去的时候溜了一圈，随便买了几样，量大种类多，够这些累了两天的大老爷们吃的了。
　　张秦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纪垚你买的倒挺和我胃口的，不错，好吃！”张秦是回办公室最晚的一个，其他吃的都被那群饿狼抢光了，只剩下一袋包子和一袋粽子。
　　纪垚吃着豆沙粽子，抿嘴笑了笑。
　　酒足饭饱，张秦开始招呼人：“胡志溟，你们那儿口供怎么样，对得上吗？”
　　“对的上，他们说的都差不多，我刚才翻了你那边的笔录，没什么出入。”
　　“那你问的过程呢，有什么疑点没？”
　　于无彬走过来，回忆道：“他们都对祭祀与葛雪儿相认的事情有些避而不言。要不是胡哥问祭祀的时候给炸出来了，后来我们问巴悍——就是祭祀她妹夫——的时候都要被瞒过去了。”
　　“哦？”张秦饶有兴味的说，“索烟也是，在我一再逼问之下才说的。”
　　张秦不自觉的敲着桌子，这时他陷入沉思时候的小动作。
　　纪垚仿佛想起来什么，拿了笔和本子在写写画画，过了一会儿，他面色难看的直起身子，对众人说：“我建议我们先去找葛雪儿的父母了解情况。”
　　张秦探过身子，好奇地问：“有什么思路了？”
　　纪垚合上本子，摇了摇头说：“我的猜测过于离奇，说出来可能会影响你们的分析，我们先去问了再说。”
　　确实，葛雪儿的父母作为受害者的亲属，有了解情况的必要，只是之前一直在宁山这一片忙，还没来得及去。
　　张秦看了看时间，拍板决定：“小冯，订两张今天下午的高铁票，我和纪垚跑一趟。”
　　冯木晴很快订好了票，是五点半的。纪垚看了看时间，还有四个小时，便说了一句：“我先去收拾一点东西，估计得呆两天才能回来。”
　　张秦一琢磨，葛雪儿的父母，葛雪儿以前的学校、朋友都得问问，确实需要点时间，便也回家收拾东西去了。刚出公安局，张秦想起来什么，又折了回去，对办公室里的众人吩咐道：“小于，等楚楚到了，你们去一趟木平市，了解一下葛雪儿十八岁以后的情况，重点是人际关系。胡志溟，你和宫副队想办法，尽快打报告，尽可能把这些人留到我们回来。如果实在留不住，把图雅丹、索烟留下。图雅丹那边不用担心，回奉宁族他也是个死，强留就行。索烟那里，就说她涉嫌贩卖儿童。”
　　“好，我知道了。”
　　“让其他人抓了把柄也没关系，留下人是最重要的，其他的等我回来处理。”特案队独立于刑侦支队，已经惹许多人眼红了，在同一栋办公楼里，很多人的眼睛都是盯着特案队的一举一动的，随时想要把他们拉下这个超然的位置。
　　张秦把胡志溟招过来，用仅这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趁着纪垚不在，查查他。”
　　胡志溟看张秦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张秦补充道：“不是不信任他，查查他和南吴歌。”
　　胡志溟恍然大悟，真是忙忘了这件事，打纪垚一来他就想知道这二人是什么关系，直到现在都还没查。“好，保证完成任务。”
　　唐城虽然经济不怎么发达，但是个旅游城市，张秦和纪垚来的这天又正好是个周末，许多宾馆都爆满。而且二人到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只想赶快找到住处，倒头就睡，于是在唐城公安局附近找了个宾馆，只剩一间大床房，二人也都懒得再出去碰运气找标间了，也就凑活了。
　　一觉醒来天已是大亮，张秦和纪垚洗漱收拾一番之后，买了早餐直奔唐城公安局，借了辆车，查到了葛雪儿父母的住址，就直奔目的地。
　　敲门亮明身份，是葛父开的门，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在。
　　张秦没什么寒暄，开门见山说：“您好，我们是来了解一下您的养女葛雪儿的情况。”
　　葛父本对警察上门有些诚惶诚恐的，但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下来，口气带着厌烦：“了解什么情况？”
　　张秦对这态度也不在意，温和地问：“据我们了解，葛雪儿18岁后与家里联系减少，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与你们之前的关系形成比较大的反差，这是为什么？”
　　葛父不耐烦的说：“本来就是收养的，把她养大就不错了，她成年之后我们还继续养着？”
　　张秦不经意的皱了皱眉，继续问道：“老话不都是说养儿防老吗，不说你们十几年的感情，您就不需要人来给您养老送终？”
　　“谁稀罕她给我送终！”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葛父更加生气，吹胡子瞪眼，“她能瞒着我们去找她生母，我们还指望她养老送终？就这么一白眼狼！”
　　纪垚记录的笔尖顿了一下，抢白问道：“您是什么时候发现葛雪儿与生母有联系的？”
　　“她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哪个学校会给准高三生提供这么长时间的夏令营？我去学校问了，学校就没有过夏令营这种东西。我一查她火车票，发现她去了宁县，这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葛父愤愤的说。
　　纪垚问：“您是什么时候和葛雪儿挑明的？”
　　“高考之后。”
　　“就因为葛雪儿瞒着你们去看了生母，你们就不顾十几年的亲情？”张秦有些不可置信，“生母抛弃她是迫不得已，毕竟血浓于水，您就这么自私，看不得她兼顾生母与养父母的亲情？”
　　“什么叫我自私！”葛父大怒，“她也算是我女儿？”
　　张秦突然盯着葛父，目光如炬，郑重其事的问道：“什么叫葛雪儿不算是您的女儿？”
　　葛父怔愣了一下，怒声说道：“她认回生母，欺骗养父母，就已经不是我女儿了！”
　　张秦和纪垚对视一眼，纪垚指着门打了个手势，张秦从善如流的说：“您也消消火，亲情
　　这东西是怎么都抹杀不掉的，，无论是葛雪儿与您二老，还是葛雪儿与生母。我们要了解的情况都差不多了，先告辞了。”
　　二人推门出去，走了几阶楼梯下去，纪垚突然轻着脚步跑回去，敲开房门问道：“在您家里没看到葛雪儿养母，请问她去哪儿了？”
　　葛父脱口而出：“南郊。”
　　纪垚温和的笑了笑，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二人走到楼下，张秦笑着赞赏：“你行啊，趁老头子还没反应过来，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纪垚抿嘴一笑，“你演的也不错。”
　　葛父明显有事瞒着他们，怎么可能因为葛雪儿探望生母，就让十几年来的亲情灰飞烟灭呢？张秦自然是不相信葛父说的话，便故意说葛父“自私”，逼葛父盛怒之下脱口而出葛雪儿不算是他的女儿。而后面葛父的解释却十分干涩，没有说服力。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葛父在解释之前一瞬间的怔愣。
　　从常理来说，盛怒之下人语速会变快，许多话会脱口而出，有些口不择言。而葛父恰恰相反，张秦问原因的时候，葛父竟然愣了，随即给出一个干巴巴的解释，倒像是先前在想怎么解释一样。
　　因此，张秦与纪垚便故意离开之后突袭回去，这时候葛父尚在下意识反应之中，脱口而出的话一定是最真实的。
　　南郊，这不是唐城的坟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