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代价》墨槿之

14、第十三章，本该死去的人（六）

　　几波人相继聚集在村口，因为人数众多，又有不少在族中地位崇高的人，因此颇受来往族人注意。胆子大的族人走过来问老族长什么情况。老族长只是说要配合警方查案。
　　胡志溟五人是最后回来的，看神态妹妹妹夫二人有些不情不愿的。
　　张秦见人都齐了，就下令出发了。
　　一行人走出村子的时候，来往的人还高声问：“族长，您这是去哪儿？”
　　“去四明市公安局，配合警察同志查案。”老族长一脸无奈的说。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停下了脚步，面露不善的看着张秦等人，仿佛他们在侵犯奉宁族一样。人们自发的在张秦的去路上形成了一堵人墙，挡得严严实实的 。
　　张秦面不改色，朗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什么族规，我只知道，国有国法。协助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无论什么人、无论犯了什么罪，都要交给法律来制裁！像你们私自处死族人的行为，都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现在先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好了，都给我让开，不要干扰警察执行公务。”
　　站在前面的年轻人居多，听说过、见识过外面的事情比较多，相对于那些一辈子都没走出去过的老一辈，他们对警察都存在一些敬畏之心。站在人墙当中踌躇不定。
　　不知是谁最先退缩，离开了人墙，许多犹豫的人也相继离开，留下少数顽固的人在痛骂离开的年轻人。
　　张秦一面往前走，一面状似无意的说：“固守陈旧的东西，一成不变，这和几百年前我国封关有何区别？最后的下场呢？三百年前的侵略，差点灭国，百年国耻！”
　　张秦让格日纳把电三轮开过来，一批一批的把人拉到古水峰上去。
　　“胡志溟、小于你们这一队人先走。”张秦安排。胡志溟知道位置，尽快把祭祀的妹妹妹夫带走，省得他们反悔，闹起来。
　　格日纳拉走四个人。张秦一面跟在电三轮后面往前走，一面说道：“按照时间计算，格日纳往返一趟怎么也得四个小时，我们沿着路往山上走，节省一点时间。”
　　上山路不好走，几人再遇上返回来接下一批人的格日纳的时候，才走了一小半的上山路。
　　“格日纳，你带楚楚、族长、那个老男人还有你媳妇走。”张秦说道。
　　最后就剩下张秦、纪垚、宫副队、立康还有那个年轻人了，都是年轻力壮体力好的。
　　“为什么不让村里其他的电三轮一起拉我们？”宫副队一面继续往山上走，一面问道。
　　张秦解释说：“你看祭祀她丈夫、妹妹、妹夫还有族长都不情不愿的，要是让其他的族人带我们走，万一在路上他们勾结在一起，我们会很棘手。”
　　宫副队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只能认命的继续爬山。
　　五人的脚程都挺快的，格日纳不到两个小时开回来的时候，已经距离山顶不非常远了。五人挤了挤，一起坐在车上，开往集合地。
　　宁县公安局的人早就到了，已经按照张秦的安排把先前到的人都拉走了。最后还剩下一辆车，载上宫副队、格日纳和立康。张秦开车带纪垚和年轻人。
　　纪垚坐在副驾驶上，漫不经心的开口：“听格日纳说，你是一时心软放走了葛雪儿？”
　　年轻人怔愣片刻，慌忙点头说：“是，我看她挺可怜的。”
　　纪垚突然回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双生子中应该死的那个？”
　　“我、我知道。”
　　纪垚声音阴冷：“按照你们族里的规矩，你是背叛了宗族，背弃了信仰，侮辱了上天。这么大的罪名，就因为一时心软就能一力承担？”
　　年轻人登时有些手忙脚乱，低着头搓了搓手说：“是。我、我……”
　　纪垚别过头去，坐正了身子，清淡的说：“算了，不为难你了。你叫什么？”
　　“图雅丹。”
　　大概是因为一天一夜没睡，并且来时候开车太费精力，勉强撑着精神看张秦把车子开出了宁山，就晕晕乎乎的睡着了。张秦也没叫他，只是默默把车子开得更稳了一些，也没再和图雅丹搭话。
　　到公安局已经是夜里了，都到了自己的地盘了，张秦也安心了，没打算连夜审案，把带回来的人安置在局里，给宁县送人来的同志安排了临时宿舍，就让特案队的人各回各家休息了，转天醒了在工作。
　　转天张秦到局里已经是九点多了，他到的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冯木晴等几个内勤已经到了，正在和宁县的同志进行一些工作的交接。宁县的同志在汇报一些他们调查到的额外的情况。
　　冯木晴见张秦来了，招呼道：“张队，李警官正在说他们查到的葛雪儿的家庭情况。”
　　李警官刚才也没说太多，见主事的来了，就干脆重新说一遍：“我们发现，葛雪儿在十八岁之前，每年暑假都会来宁县呆一阵，短则两周，长则一月，这种情况在她上大学之后就没有了。并且奇怪的是，这是我们调查她的车票购买记录查到的，而她的父母则说她每年都会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时间与她到宁县时间重合。我们去问过学校了，葛雪儿从未参加过任何夏令营。而且，据葛雪儿的同学说，她上了大学以后，性格有一些变化，比以前更加活泼了，没那么死气沉沉的，许多有趣的事情都会积极参加。同时，她的学习出现了很大幅度的下滑，大学多次挂科重修，本科勉强毕业。毕业后未从事与本专业相关的工作。”
　　“十八岁？这不就是处死翰可云那年嘛！”张秦啧啧称奇，“这算什么？姐妹的心灵感应？”
　　李警官也不好接话，只能尴尬的笑了而笑。
　　“对了，之前叶警官他们失踪那事儿，你们那边别往外传，能压下来就压下来。”张秦忽然想起来这事儿，嘱咐道，“让你们同事别乱猜，别乱嚼舌根。”
　　“啊，好的。”李警官不明所以，服从命令。
　　没过多久，于无彬、胡志溟先后来了，叶楚楚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请假下午再来。张秦点了点人，估摸着纪垚还睡着，也不准备再等他浪费时间，干脆下了命令：“小于和胡志溟一组，我和小冯一组，咱们分头审带回来的人。问详细点，回头咱们对一对口供。”
　　“行，提谁都无所谓吧？”
　　“图雅丹先放着不动，其他的随便。”张秦忽然想起来纪垚在车上问的话，这有猫腻啊！
　　纪垚快到中午的时候，拎了几分外卖走进办公室，见办公室里只有平时不怎么管事的几个内勤，便问道：“其他人呢？”
　　“张队他们都去审讯室了。”
　　纪垚点头了解，开夜车太累，用眼有些过度，再加上 转过那块巨石让他惊吓之余又有些恐慌，早上便起的晚了些，又在宿舍放空了好久才出门。
　　纪垚把带回来的几份外卖放到自己桌子上，走去了审讯室。纪垚在审讯室外面看了一眼，张秦正在问祭祀的妹妹，他没打扰，转身走进了监控室。
　　“你当初送走了葛雪儿，再也没有帮她们联系过吗？”张秦问道。
　　“没有再联系过了。”
　　张秦微微站起来一点，探出身子，沉声问道：“索烟，那我问你，那为什么每年暑假，葛雪儿都会回宁县一趟呢？如果不是你这个送走她的人牵线搭桥，葛雪儿从哪儿知道她是宁县人？”
　　“这……”索烟被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说，“是姐姐想看看孩子了。”
　　张秦坐下，冷笑一声：“自己没能力把孩子留在身边，就让孩子欺骗养父母，一说谎就是好几年，人家养父母辛辛苦苦养大，怎么就这么背呢？那孩子招谁惹谁了要知道自己是个被抛弃的人？”知道自己身世的弃子，总是会与养父母产生些许隔阂。
　　索烟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姐姐她，也不容易。”
　　“哪有人容易啊！”张秦嗤笑一声，继续问，“你是哪年开始联系上葛雪儿的？怎么联系的？”
　　“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不是我联系的她。那年雪儿的学校组织了一个夏令营，来宁山爬山，我丈夫出去的时候意外看到的。你知道的，雪儿和云儿长得一模一样，我丈夫一眼就认出来了，赶紧回来告诉我。我们本来打算不知道，瞒着姐姐的，可是姐姐恰好听到了我们的交谈，央求我丈夫带姐姐去见雪儿。就这样，她们相认了。”
　　“翰可云知道她有妹妹吗？”
　　“知道，因为姐姐总是在雪儿来的时候消失一段时间，日子久了，云儿发现了，就和雪儿相认了。”
　　“翰可云和葛雪儿就没有一点分别？即便是双胞胎，也不会长的一模一样吧？”
　　索烟连忙说道：“没区别，一点区别都没有，如果不是熟悉……”她的话忽然停住了，像是说错了什么一样，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张秦双眼一眯，他大概能猜出索烟后面的话——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分辨不出来分别。
　　可这句话有什么说不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