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代价》墨槿之

11、第十章，本该死去的人（三）

　　凌晨的时候，三人走到了山顶，因为天气冷、海拔高、山路凹凸不平的缘故，三人走到这里消耗了很多体力，便席地而坐，吃些东西补充一下能量。
　　古水峰南面的山坳处突然亮起了火光，隐约还能看到火光在移动，但天色漆黑，实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我们快走！”张秦囫囵两口吃完压缩饼干，灌了口水，站起来准备下山，“按照时间计算，应该是前面那辆电三轮到了，我总觉得不太对。”
　　纪垚和胡志溟二人依样画葫芦，尽快吃完食物，跟着张秦匆匆下山。
　　下山的过程中，火光一直存在，知道天蒙蒙亮的时候，火光才熄灭。此时三人距离山下已经近了很多，隐约听到山坳里有些嘈杂。天大亮的时候，三人走到了山坳里，已经能够看到聚落里的情况了。
　　一进村子就是一大片空地，许多人聚集在这里，空地最里面的位置架起了一个高台，站着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身边跪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着老人扣头，老人身后、高台的角落里还跪着一对中年男女，垂着头，等待审判的样子。
　　人群嘈杂，掩盖了老人的声音，距离太远，也看不清唇形，只是见一个手提长刀的青年走上高台，拉起年轻人的头，手扬长刀。
　　胡志溟顾不得隐藏，举起枪、瞄准青年手中的长刀、射击！
　　“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长刀，长刀脱手，场面突然十分混乱，大家环顾四周，人声鼎沸！
　　张秦三人大步走过去，刚进村子，就被愤怒的村民们团团围住。
　　“什么人阻止我族处死叛徒？”老人大喝一声。
　　张秦扬声说道：“两百年前，封建制度已经废除，各民族风俗在不违反法律的情况下可以保留，九年前，《刑法修正案》取消死刑，况且，私人没有任何权利剥夺他人生命，那么谁给你的权利扬起长刀呢？无视国法吗！”
　　“任何人没有权利插手我族事务！”老人吹胡子瞪眼，十分凶狠，“给我拿下！”
　　村民都听从老人指挥扑了上来，张秦向天连打三枪，冷喝一声：“警察办案！”
　　奉宁族的族人都是些一辈子没怎么走出过大山的人，一下子就被枪声吓住了连连退缩。
　　张秦把枪在手里打了个转，收了起来，径自对老人说：“你是族长是吧？我是四明市公安局特案队队长，这两位是我的队员，现在我们有一起案子需要你们配合。”
　　老族长也不复刚才的趾高气扬，手一挥：“里面请。”
　　老族长带三人来到了自己的家里。
　　到底是一族之长，在许多封建习俗还保留的奉宁族，老族长的家里拜访了许多金银器具，高大的砖房，内里十分富丽堂皇。
　　老族长给三人倒了茶水，坐在凳子上问道：“你们来查什么案子？”
　　“案子先放一边不提，我问你，我们有三位同事先我们一步进了宁山，你们有没有见到？”张秦撂下茶杯问道。
　　老族长回答：“没有，我们这里没有外乡人来。”
　　张秦漫不经心的转了转茶杯，继续问：“那半夜的时候开进来的电三轮车，谁开的？都载了谁？”
　　老族长回答：“是族中的勇士格日纳开进来的，带着他婆娘和儿子。”
　　“哦？”张秦挑了挑眉，“那为什么他们一回来，你们村子里就亮起了大面积火光啊？”
　　老族长眉心抽动了一下，回答道：“因为格日纳的儿子立康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勇士！”
　　张秦了然的点点头：“那你们是在给他庆祝了？”
　　“是的。”
　　张秦冷笑一声：“刚庆祝完勇士的诞生，就要杀人？奉宁族的人祭，可没有给勇士献祭这一条。”张秦曾经也读过不少奉宁族的文献，虽然他们会用活人祭祀，但也只是在祭礼上才会有。
　　老族长声音低了一些：“只是在处死罪人。“
　　张秦随意的点点头，也不知信是没信，随口问道：“你们这位格日纳勇士，家在哪儿？”
　　老族长回答：“就在我家南面，那座深红色的砖房，你们出去就能看到。”
　　张秦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说道：“我去拜访一下格日纳勇士，再看看你们新诞生的勇士。纪垚，你和族长了解一下案子的情况；胡志溟，跟我走。”
　　纪垚又坐下，盯着老族长说：“我们刚进村子的时候，广场上停的电三轮就是格日纳开回来的那辆吧？土都是新的呢！这是一辆普通的农用三轮，重量大约为四百公斤，你们这里的勇士，应该体格不错，不会太胖吧？那就按照七十公斤计算，两个人，一百四十公斤。刚才我在村口看了，你们村子里的女人没有太胖的。按理来说，能够当上勇士的女人的人，不说长得貌若天仙，也得身段匀称、五官周正吧？超不过六十公斤吧？这样算下来，这辆车应该是在六百公斤左右。可是按照公路上留下来的车辙印，这一车怎么也得七八百公斤啊，您说呢？”
　　纪垚一面说着，一面压住了老族长的手腕，暗暗用力，让他不能挣脱。
　　老族长越听他的分析，脸越白，最后只是支支吾吾的说：“格日纳他拉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啊！”
　　纪垚微微一笑，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下来，只是语气平和的说：“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问点儿别的。你先前说，没有外乡人来过这里，可是据我们调查，一名叫葛雪儿的年轻女性在前几天来到了奉宁族，直到前天才离开。”
　　“这、这……”老族长越发的含糊，“我没见过哇！”
　　纪垚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似的，说道：“在你们族里呆了这么久的人，你却没见过？好，我们再说回刚才的话题。先前问起我同事的时候，你说没有外乡人来过，那时候我们没有提起葛雪儿，也没有这个苗头，以你的脑子，不会能够想到我们会查葛雪儿吧？那么也就说明，你说没有外乡人中，包括了葛雪儿的到来。那么，葛雪儿也是奉宁族？”
　　其实葛雪儿究竟到没到过奉宁族，纪垚也没有完全的证据，只是用猜测诈他一诈。
　　“我说过了，我没见过什么葛雪儿，我们这里也没来过外乡人！”老族长无话可说，只是咬住这一句不松口。
　　纪垚收敛了笑意，压着老族长的手松了几分力气，和气的说：“既然这样，就麻烦您带我这个外乡人在村子多转转了。”说着，他挟着老族长站了起来。
　　这边张秦和胡志溟一出门就看到老族长口中的红色砖房，便走了过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称得上一句“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想来是那格日纳勇士的媳妇。
　　“您好，我是四明市公安局特案队队长。”张秦掏出警官证证明身份，“请问格日纳勇士在家吗？”
　　“他还没回来。”
　　张秦又问：“方便我们进去问您几个问题吗？不方便的话就在门口也行。”
　　中年女人犹豫一下，大概是面对两个体格硬朗的男子有些害怕，尤其他们还是带枪警察，便低声说：“就在门口问吧。”
　　张秦点头问道：“刚才停在空地上的电三轮是你家的？”
　　“是我家的。”
　　张秦问：“最近一次使用时什么时候？谁用的？”
　　“就今天凌晨刚开回来的，我男人开的。”
　　张秦问：“就他一个人？载其他人了吗？”
　　“我和我儿子立康。”女人每一次回答都很快、很简短。
　　“你儿子立康在家吗？”胡志溟顺着门往里面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
　　女人回答：“不在，和他爹一起出去了。”
　　张秦问：“他们是在我们去族长家之后出去的？”
　　“是。”
　　“去哪儿了？”胡志溟问道。
　　女人回答：“不、不知道。”
　　胡志溟皱眉瞪眼，“半夜一起回来，又一起参加集会，你男人和儿子不仅不回家休息，还一块儿出去，能不告诉你去向？”
　　女人吓了个激灵，低声回答道：“我、我们族里，女人是没有资格管男人事的，男人们去哪儿从不对女人们说。”女人抬头看了眼张秦，声音压得更低了，说道：“这里的女人没有什么权利，顶天立地都是男人的事儿，想也不要想，和你们大城市不一样。”
　　张秦听了这话倒是饶有兴味的打量了会儿这勇士的媳妇，虽说人胆小怯懦，但在这封建残留严重的地方，也算是见识广、思想不保守了。张秦笑了笑，以安慰的口吻说：“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两三百年前的女人也是在一步步突破封建的，奉宁族只是晚一些罢了。好了，我们想问的已经问完了，再见。”
　　张秦和胡志溟已经走出去几米了，女人又小跑着追上来，拦到二人面前，犹豫一会儿，轻声说：“格日纳，他比较喜欢去我们村子东南面那座山里。”说完，她急匆匆跑回去了，生怕别人看到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