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疆》风羲和

14、第 14 章

　　楚菡烟在御花园待得百无聊赖，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飞雪就跟在楚菡烟三步之后，微微垂头，也不说话，她心中还有些惊骇，之前太后身边的宫女来报，说是太后回宫后就一直伸手在空中画着什么，像极了中邪，赵妧漪打发走了宫女，便命她带着楚菡烟到御花园，她心里怀着不安过来，现在还没从今天发生的事情里回过神来。

　　楚菡烟站在桃树下，对宫中还有如此平易近人的植株表示感叹，飞雪笑道：“楚小姐，这是武皇帝时期种下的，听说是为了萧皇后的生日，萧皇后喜欢桃花，所以武皇帝便命人在宫中移植了三百棵桃树，后来文皇帝为了纪念萧皇后，又移植了三百棵，陛下登基后，正赶上萧皇后诞辰，便凑了个整，移植了四百棵，现在这里一共是一千棵桃树。”

　　“武皇帝和萧皇后的感情真好啊！”楚菡烟面带憧憬。

　　飞雪指了指最中间的一棵桃树，“武皇帝和萧皇后一直都是皇室的一段佳话，当年武皇帝攻下京城时，前朝的宫殿已经被一把火付之一炬，当时的京城可以说是生灵涂炭，武皇帝召集了当时京城中所有的劳动力，把他们编成军队，开始京城的修建，萧皇后当时正巧怀了文皇帝，身体不好，武皇帝就随手从路边的一棵半焦枯的桃树上摘下了一枝插在这个地方，说等到京城修建好，一定会为萧皇后将这京城开满桃花。”

　　楚菡烟拉着飞雪坐下，捧着脸颊笑道：“怪不得京城中到处都是桃花，那之后呢？”

　　飞雪只当是小孩子喜欢听故事，当下也不推辞，继续说了起来，“京城修建好以后，萧皇后就快要生育了，当时的皇城还没有现在这样繁华，萧皇后所住的宫室当时就建在这里，说来也是有趣，那枝被随手插下的桃枝居然生长起来，虽说不是特别茂盛，但也是让人惊奇，文皇帝出生的时候是在冬日，那棵桃树开了一树的花，听宫中的老人说，真的是很美很美，桃花开了整整三日方才停息，桃花落的时候，萧皇后就去了。”飞雪说到最后，神色黯淡下来。

　　楚菡烟抬起头，看着周边云霞一般的桃花，开始想象，当年那三日桃花到底是怎样的惊艳，才让人记到如今。

　　“那之后呢？”

　　“之后，文皇帝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由武皇帝亲自教导，你今日见到的妙音亭就是武皇帝为了纪念萧皇后而建的，武皇帝和文皇帝每七日都会在那亭子里面怀念萧皇后，很多诗词都是那时候写的，武皇帝去世后，那些手稿随之陪葬，文皇帝时期，就再也没去过妙音亭，直到陛下登基，这才又重新启用。”

　　楚菡烟点头，“可是我看的书上都没有关于萧皇后的事迹诶，我听说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我还一直把她当做榜样呢！”

　　飞雪笑道：“楚小姐年纪小，很多事还不知道，咱们就只能说到这里了，娘娘那边应该已经完事了，咱们回去吧！”

　　楚菡烟知道这是飞雪能说的底线了，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从飞雪口中问出点儿什么，现在，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跟着飞雪回到了永阳宫偏殿。

　　楚夫人脸上的红肿已经下去了好些，再敷上伤药，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此时，她正笑着和赵妧漪说话。

　　“楚小姐回来了，咱们就说到这吧，本宫那边还有些事情，就不多留夫人了。”

　　“是。”楚夫人拉着楚菡烟行了礼，由宫女引到永阳宫宫门，之后，有内监引着二人出去了，经过嫦雪宫时，常内监带着人捆了几个宫女出来，常内监站在宫门前吩咐道：“封宫门，等回了陛下再做处置，这几个分别关押，不许让他们说话，也不许给吃的喝的。”

　　侍卫拖着人走了，那几个宫女口中塞了麻布，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疯狂挣扎，一个侍卫上去照着后颈劈了下去，宫女瞬间晕了过去，常内监摇着头道：“谁叫你们生有二心呢！背主之人，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说着，他接过封条和巨大的铜锁把嫦雪宫的宫门封起来，“一应吃喝都从小门递进去，仔细盯着，别出了人命。”

　　小内监得了师傅的令，恭敬地下去了。

　　常内监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三人，“飞雪，这二位便是楚夫人和楚小姐了？”

　　飞雪笑着点一点头，常内监便上前来见过了礼，“惊扰夫人了。”

　　“这说的是哪里话，怕是我们还惊扰了——”楚夫人眼神往宫门处一扫，常内监笑道：“宫中出了个盗窃的小贼，咱家是奉了陛下的旨，过来拿人，倒是叫夫人见笑了。”

　　“原来是捉贼，你们闹得动静这样大，回头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去，我可不会帮你说情。”飞雪走上前来说道。

　　常内监会意地点头，“那咱家就先去回了陛下了，告辞。”

　　楚夫人看着常内监的离去的背影，笑道：“这是什么样的贼，还能让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常内监亲自来拿？”

　　“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不过陛下身边的小内监都被打发出去了，这才劳累了常内监。夫人，咱们这边走，别沾了这里的晦气。”

　　“好。”

　　嫦雪宫内，一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满怀怒气地说：“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偷东西的是她们，倒叫咱们跟着受连累。”

　　旁边有宫女正在收拾自己刚刚被翻乱的妆奁，闻言道：“算了，反正查清楚了之后，自然会让咱们出去的，只是，娘娘怎么还没回来？”

　　绿衣宫女咬了咬下唇，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今日娘娘被人押回来，之后她们这些宫女谁都不能接近，一个时辰前，娘娘被人带走，一个时辰后，就被封了宫，怎么想，怎么都是娘娘出了事啊，更何况，她本就是宋家前几日秘密送进来的。

　　“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还有心思收拾东西！”

　　“你年纪小，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封宫的事情，后来也没什么事发生啊！”

　　“这话怎么说？”

　　灵羽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前几日才进宫的碧荷，笑了笑，“当年萧皇后生下文皇帝后便因为血崩去了，之后查出来，是后宫中的一位美人趁着当时宫室修建简陋偷偷动了手脚，武皇帝大怒，就封了那美人的宫室，后来，还是把人放出来了，后来还挺受宠的，为武皇帝生下了一位公主。”

　　碧荷皱了皱眉，“可是，咱们娘娘并不得宠啊！”

　　“那有什么，娘娘出身清河宋家，轻易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灵羽笑道，拿着收拾好的东西进了里间，一离开碧荷的视线，灵羽便变了脸色，纯美人的事她心中有数，这几日看着碧荷日日在纯美人面前挑衅，她便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不知道纯美人是否能得偿所愿，她放好东西，往外看了一眼，发现碧荷正偷偷地拨动了墙角的一块青石，她收回视线，想了想，从暗格里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纯美人初时还抽噎几声，许是写着写着也动了情，竟是下笔如飞，神色也渐渐庄重起来。

　　又过了一刻钟，她把写好的纸张交给了宫女，宫女奉上一碗茶，退了下去。

　　赵妧漪给谢苒揉着肩，还不时劝说几句，谢苒总算是缓和了脸上的表情，但是额上跳动的青筋显示出他并没有那么容易消气。

　　宫女奉上了纯美人的供词，谢苒拉着赵妧漪的手，看了起来，一张张翻下去，谢苒的脸又黑起来，“宋浩毅老匹夫，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还以为这些年，这些世家都该有点眼力见，没想到，竟还是这般猖狂。”

　　“陛下，纯美人之言不可尽信，宋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母家，她如今这样做，竟是将自己的后路也一刀切断了啊！”

　　谢苒点点头，“但是，这其中的很多事情倒是联系的上，这么看，到也不算是假话，让她过来。”

　　纯美人跪倒在两人面前，“陛下，娘娘，臣妾知道你们心中存有疑问，臣妾在家的时候，曾经与人青梅竹马，那人也是世家子弟，门当户对，只是，家父为了宋家的荣华富贵，将臣妾送进了宫，臣妾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臣妾在宫里好好的，兄长在宫外好好的，只是，姨娘日日在家父耳边吹风，竟是要把她那不上台面的远房侄女许配给兄长，甚至还想要她的那个庶出子取而代之，臣妾不想再忍受下去了，臣妾身边有家父送来的人，所以，臣妾只能用这种方式让陛下和娘娘注意到臣妾，还请陛下，娘娘恕罪。”

　　赵妧漪抬手示意她起来。

　　纯美人却跪在原地不动，“宋家是臣妾的母家，族中的确也有许多可用之才，只是，很多东西已经烂到了根上，已经没办法挽救了，兄长为官清正，臣妾只想让兄长没有后顾之忧。”
　　谢苒让宫女把纯美人扶起来送回后殿，“妧漪，你这里找间空着的，先让她住在你这里，朕还得问问宋柯呢！”

　　“这倒也是，若是纯美人说的是真的，这倒也算是大义灭亲了，只是宋大人是否愿意还是两说。”

　　谢苒点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供词，心中烦闷，干脆拉着赵妧漪出去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