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 13 章 ...
-
谢卿菏坐在小几前,面前放着三碟精致的点心,手边还放着一杯清茶,她略略动了几块便不吃了,只是抱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茶,阿莺站在一旁,时不时和她说些外面有趣的事,谢卿菏含笑听着,突然若有所觉,向西北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很多地方,很多人都看向了西北的方向。
唐蘅握着沈彧的手,骤然转头看向西北方向,“又来了。”
沈彧点头,“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和当年一样了。”
像一抹烟云飞掠过江南小巷的明隐和唐八停下身形,面上尽是震惊,“这一次声势这般浩大吗?”
“不好说,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和那一次最相近的一次。”
用冰块敷着脸的楚夫人微微抬眸,唇角微勾,竟是十分欣悦的样子。
陈太后站在庭院里,手指在空中画着什么,只是向西北方瞥了一眼,之后又专心画起来。身后的宫女只做看不见。
行在半路上的老者叹出一口气,在路旁的小摊子上歇了歇脚。
“哟,老人家,你这把年岁,怎么还一个人赶路?”小二边擦桌子边问道。
老者喝了口茶,哑着嗓子道:“家中并无他人,边关又起动荡,我这把老骨头总归不想埋骨边关,还是要回乡的。”
“厉害了,看这时间,老人家你是从西北过来的吧,今年的沙暴又要来了?”
“可不是,这么多年了,好像就是我们那块每年雷打不动的来一场沙暴,就像是受了什么诅咒一样。”
“那你们就没想过搬走?”小二上了几个馒头,好心地又加了一碟小咸菜。
老者摇头,“搬走也没用,五年前,陛下下旨,让我们移城另居,可是,移城后,那沙暴跟着就来了,你说奇不奇怪,别的城池什么事都没有。”
小二低声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来往的客商说,是有仙人降下惩罚,这才每年都有沙暴。”
“小哥这话说的有意思了。”
“是吧,我也觉得这话有五分真,毕竟,沙暴又没有意识,怎么还能认准一个地方了。”
老者点了点头,正巧又有客人进来,小二上去接待,只剩下了老者一人,他吃了两个馒头,将剩下的装起来,结了账,悠悠远去了。
谢苒去永阳宫的路上还翻着一本折子,折子是颜熹送上来的,里面说今年沙暴来的声势浩大,怕是和往年不同,希望朝廷能在沙暴过去后提供救济。
“这沙暴已经有多少年了?”
常内监掰着手指算了算,“陛下,约莫是有十多年了。”
谢苒自己又算了算,“时间对不上啊,这每次沙暴死伤人数可有记载?”
“颜将军都上了折子,折子里都写着呢,只是,登记造册的时候发现,这每年死伤人数相同,这么多年既没少死一个,也没多死一个。”常内监看了一眼谢苒的脸色,小声道:“百姓间都传言说,说这是仙人降罚。”
“仙人降罚,荒谬!”谢苒口中虽这么呵斥着,但心里确实有点动摇,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清河八大世家,基本都和问天阁有所牵扯,而问天阁,传说中是出过仙人的。
永阳宫近在咫尺,谢苒下了龙辇,吩咐常内监,“给沈彧送个信,让他追查之事务必尽心尽力,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原来定好的十日送一次信改为五日一次。”
“是。”
谢苒大步走进永阳宫,赵妧漪行了礼,屏退了下人,颤声道:“陛下,事情恐怕不太好。”
“别慌,坐下来慢慢说。”
“妙音亭的事情陛下应该已经知道,臣妾就不多说了,楚夫人现在在偏殿,我让飞雪带着楚小姐去御花园玩,凝霜去找了文樱,刚刚宫女来报,说是母后自从回了宫,就站在庭院里伸手在空中画着什么,臣妾有点害怕。”
谢苒扶住她的肩,“宫中的确是要好好查一查了,叫人去把宋家那个提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可是,母后那里——”赵妧漪担忧地说。
“母后那边自有说道,不必着急。”他提高了声音喊道,“常盛,你和文樱去查,带上宫中侍卫,凡是查出来的,一应当场扣住,人分别关押。”
常内监躬身应了,当即便点了十个内监往侍卫所去了。
几个宫女将纯美人拖进来,纯美人一张清丽的面容现下苍白无比,妆容也花了,身体抖得厉害,见了谢苒和赵妧漪连行礼都磕磕绊绊。
“纯美人,陛下现在就在这里,你是自己说呢?还是本宫让人帮你说?”赵妧漪冷声道。
纯美人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娘娘…娘娘,臣妾不想死,求…求娘娘救救臣妾!”
谢苒皱起眉,“你这是怎么回事?谁要害你不成?”
纯美人擦了擦眼泪,勉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陛下,臣妾这几日所作所为并非出于本心,只是,生死之间,臣妾还是想活下来。”
赵妧漪示意宫女把纯美人扶起来,“你把这其中的内情说出来,自然可以好好的活着。”
“是,臣妾出自清河宋家,上面只有一个哥哥,现在是工部尚书,下面还有三个庶妹以及一个庶出的弟弟,臣妾的母亲是原配,生下臣妾后没几年就去了,现在当家的是姨娘,只是家父一直没有将她扶正,这许是哥哥如今得用的缘故。”纯美人抽噎一声,“姨娘觉得是我们兄妹两个挡了她儿子的路,一直为难我们兄妹二人,后来,臣妾进了宫,觉得看不见姨娘的日子真是快活,可是就在几天前,臣妾接到了家父的来信,初时,臣妾不敢接,还是那人说,这是通过正常渠道送进来的,叫臣妾不要害怕,臣妾便看了,信中说,臣妾在宫中不得陛下的宠爱,实在是失了家门脸面,若是再不能得到陛下爱重,便要将我那几个庶出的妹妹也送进宫来,还在信中威胁了臣妾。”
谢苒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桌子上,赵妧漪和纯美人都打了个抖,“他以为朕的后宫是什么地方?他说要送人就送人,是拿这里当他的后花园吗?”
纯美人跪倒在地,哀声道:“臣妾不敢欺瞒陛下,如今在家里,臣妾是没什么地位的,全靠着兄长才能安稳度日,如今,臣妾怕是要连累了兄长,家父的意思是,若是臣妾不能得宠,便是要放弃我兄妹二人,还请陛下和娘娘救救臣妾。”
“宋大人是青年才俊,又是一部尚书,更是家中嫡子,你父亲为何要放弃他?”
“娘娘容禀,兄长和家父政见不和已久,臣妾在家时,兄长常与臣妾说,家父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走火入魔,还说家父心中始终有那么一点不该有的想法,会把宋家置于火坑上烤,臣妾不能全然明白,但也知道,家父所想所行之事应该是不好的,那时候,家父便对兄长越发冷淡,就在臣妾入宫前几日,他们两个还大吵了一架,家父甚至说出了要兄长去死的话来。”
“这样,你把你要说的都写下来,你现在情绪不稳,强行要你说出来,也是难为了你,更何况隔墙有耳。”赵妧漪说着,叫宫女带着纯美人去后殿。
谢苒阴沉着脸,“朕当年念着宋家在武皇帝时有大功,厚待与他,现在,倒是叫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赵妧漪劝道:“陛下,事情也未必到了这个地步,纯美人所说,也未必全然是真。”
“你不知道,宋柯在朝会上驳斥了春游一事,但是,一听那说的话,便是宋浩毅那老匹夫的意思,再联系纯美人这话,分明是宫中暂且行不通,又把主意打到前朝来。”谢苒的表情已经危险到了极致。
赵妧漪叹气,“纯美人也要一会儿功夫才能写完,臣妾先去送走楚夫人。”
“去吧,另外再赏些东西,就当是母后那边的,着意安抚一下,不要叫人心中生出怨怼来。”谢苒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从案上拿了本书,边翻边说。
赵妧漪点头,转身去了偏殿,楚夫人正对着镜子看着脸上的红肿,经过冰块的冷敷,红肿已经消了许多,只是骤然一看,还是有点触目惊心。
“楚夫人,今日之事实在是——”
楚夫人笑了笑,笑容带动了脸颊肌肉,她疼得微微吸了一口气,“娘娘,今日什么也没有发生,臣妾是在御花园中不小心跌倒了,还要多谢娘娘送来的伤药。”
赵妧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今日什么也没发生。”说着,她看见凝霜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凝霜,上次太医院送来的上好伤药放在哪里了?取来给楚夫人,再把我的那只五凤八宝攒丝簪取来。”
赵妧漪亲自又取了冰,给楚夫人敷上,“这簪子是送给楚小姐的,就算本宫的一点心意,另外,还有陛下赐下的东西,一并带走,楚夫人若是日后得了空,还请多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
“娘娘抬举了。”楚夫人低下头,掩住了面上一闪而过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