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疆》风羲和

12、第 12 章

　　江南春色正好，唐蘅拉着谢卿菏在湖边散步，周围尽是嬉笑的儿童，漫天纸鸢，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生机盎然。

　　唐蘅浅笑道：“这江南的风光就是好，不像是京城，处处都是一种精致，却失了生活的本真，算一算，我已经很多年没回过这里了。”

　　谢卿菏面上带着些懵懂，“我还是想不起来，我真的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吗？”

　　“真的生活过，当年咱们比邻而居，自幼一起长大，只是后来你家中有大变故，自此失了音讯，却不想，前几日居然在这里见到你。”

　　谢卿菏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身旁还有封好的银两，我从山洞出来，一路直行，便到了这里，我只记得我自己名字，其他的通通都忘了个干净，见到你，倒是心生亲近。”

　　“过去的事忘了也就忘了，现在咱们姐妹相见，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我是不敢再奢求其他。”唐蘅挽了她的手，慢慢走着，“我这次回来本是族中有事，现在见到你，左不过要为你打算一二，你当是没有成亲，可有看中的人？”

　　谢卿菏摇头，唐蘅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无妨，天下的青年才俊那么多，你可以好好看看，看中了谁，来告诉我，姐姐帮你成事。”

　　“多谢姐姐。”

　　唐蘅携着谢卿菏回家，看着门前栓了一溜马匹，看见她们，为首的那匹黑马打了个响鼻，亲昵地蹭了过来，唐蘅伸手温柔了摸了摸它的头，“夫君回来了？”

　　那马极通人性，竟然点了点头，谢卿菏好奇地伸手去摸马头，那马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连唐蘅在一旁都顾不得，嘶鸣一声，疯狂摇头后退，谢卿菏被吓了一跳，唐蘅迅速将谢卿菏拉到身后，“这马认主，连我也是过了好多年才和它混熟，它见了外人都是这样的，咱们进去吧！”

　　唐蘅不由分说拉着谢卿菏进了门，谢卿菏被她拉扯着踉跄几步进了门，走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身形，因此，也就错过了那匹马眼中的悲伤。

　　沈彧和一行暗卫都在正堂，他一道命令一道命令发下去，接到命令的暗卫出了门就消失了踪迹，唐蘅拉着谢卿菏到的时候，只剩下沈彧一个人在。

　　“夫人怎么如此着急？还有，这位是？”沈彧扶住了唐蘅，温声问道。

　　“这是我年幼时的好友，这次好不容易遇见，就请来家中小住，刚刚在府门前惊了马，这才走得急了些，妹妹，我和你姐夫说些事，先让阿莺带你去吃点儿东西。”

　　唐蘅看着谢卿菏过了堂门，关上了正堂的门窗，面上带了些惊惧，“你怎么突然来了，莫不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沈彧不明白唐蘅这是怎么了，他倒了杯茶给唐蘅，“京中倒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你出京前陛下要春游，我这次来江南，是为了税收的事情，户部上报，说是今年至今江南的税收有点问题。”

　　“那也不会叫你亲自来，还有什么事？”

　　沈彧无奈道：“阿蘅，陛下密旨，不可外传，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是我失态了。”唐蘅强笑道，“既然是户部上报，那就一定是楚大人了，不知道他夫人可还好？”

　　“唔，我出京的当天，皇后叫了楚夫人和她的小女儿进宫，我接到陛下旨意之时，她们还未出宫，听说皇后赏了不少东西，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吧！”

　　“那就好，你奔波这一路，肯定累了，我叫人抬了热水，你去泡一泡，解解乏。”

　　沈彧点头，行至门边的时候，他回过头，目光中带着一点深意问道：“阿蘅，你的那位幼时好友，为何我瞧着有几分面善，不知她姓什么，可否是我认识的人？”

　　唐蘅身体僵硬，微微侧过了头。

　　“阿蘅，有些事咱们心照不宣，但是，很多事都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我也已经放下了，但是现在见到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死一次。”

　　沈彧睁大了眼睛，“这么说——”他抓住唐蘅的手，“你不能就这么把她暴露出来，她可曾婚配？若是不曾，找个好人家远远地嫁了。”

　　唐蘅眼中噙了泪水，“你这次回来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是也是因为她，京城那边注意到这里了吗？”

　　“陛下也只是想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切像是一个笑话，那个人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有这么深的影响力呢？”

　　“时势造人吧，若是放到现在，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沈彧摇头，“说到底，你们之间的事最终却波及到了天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的师门也真真是厉害。”

　　唐蘅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提师门，其实这一切的开始也不过是源于师门的一件小事，后来发生的，怕是连师门都始料未及，现在我们已经下山，终此一生，都不会再回去，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啊，没有意义了。”

　　唐八和明隐趴在沈家的房顶上，小心翼翼地听着夫妇二人的谈话，对视一眼，轻功掠过，不过几息功夫，便远离了沈家，扶摇子去了清河的道观，明隐先去拜访了当地的主持，得知主持最近外出的消息后，便拉着唐八跟上了沈彧一行人。

　　“那位夫人和小姐一样，也是问天阁的弟子吗？”

　　明隐点头，“问天阁中分为八门，这位沈夫人修的是医术，小姐当年修的是兵法，楚夫人修的是政，而那位传说中的大师姐则是全部精通。”

　　唐八坐在墙头上，问：“话说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怎么来来回回，这些人都姓这几个姓啊！”

　　“你不知道？”明隐惊讶地说，“这些人都出自于清河八大世家，每家之间不是有姻亲关系，就是是几代的世交，武皇帝便是谢家出身，他的皇后出自于萧家，楚夫人和宫中的沈妃还有这位沈大人出自于沈家，你目前见到的，知道的基本都是八大世家的人。”

　　唐八的脸色很好看，“世家势力如此，陛下就不担心吗？”

　　“担心啊，但是有什么办法，谢家和萧家自武皇帝时起就已经拴在了一起，虽说萧皇后去世后，萧家内生龃龉，但现在表面上两家还是一体，楚家，沈家，都是坚定的保皇党，也都在朝堂上担任重要的职位，现在，只有宋家最近莫名其妙地开始搞事情，陛下倒是有心要整治，但是现在天下安定，贸然对世家下手，怕是会让天下动乱。”

　　“真是麻烦，这些弯弯绕绕的，大爷我最烦了。”

　　明隐看着一脸不耐的唐八，摇了摇头，“算了，你天性不好权谋争斗，但是现在，说是天下安定，但是背后的暗流涌动明眼人都看得见，陛下现在是没有挡了那些人的路，万一有哪一天，陛下下旨清理世家，可别忘了，宫中可还有一个晋王呢！”

　　“世家手里兵马也不少吧！”

　　“萧家手里有两万人，其余都是按规矩的五百私兵，但是，这些世家有没有在背后偷偷养兵，谁知道呢！”明隐自嘲一笑，“沈夫人也是当年那件事的经历人或者还可以说是发起人之一，但是她也绝对不会把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咱们，咱们还有的查。”

　　唐八从墙头跳下来，“查吧，现在大爷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风过，两个人消失在原地。

　　赵妧漪听宫人说了妙音亭的事，心里大概有了谱，“那楚夫人现在何处？”

　　宫人面色为难，“皇后娘娘，奴婢们一开始就被赶出了亭子，后面的事不太清楚，但是，楚夫人出来的时候，脸上肿了好大一块，像是…像是挨了巴掌。”

　　“什么？”赵妧漪一惊。

　　“楚夫人在偏殿，奴婢取了冰敷着呢。”

　　赵妧漪吐出一口气，“你先下去吧。”

　　凝霜奉上茶，“娘娘，是太后？”

　　“难不成还能是楚夫人自己打的？母后这是要做什么，昨日我和她说的时候，她明明没什么反应，怎么今天，竟是这个样子？”

　　“是不是您和太后说了后，还有人和太后说了什么？”

　　赵妧漪骇笑道：“若是真有这个人，这个人的目的何在？让堂堂太后对臣子之妻动了手，传出去，那就是今年最大的一桩笑话。”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去请皇上，彻查宫禁一事必须立刻行动。”

　　“是。”

　　谢苒正翻着折子，看见常内监引着凝霜进来。

　　“这是怎么了？皇后那边这么快就完事了？”

　　凝霜行了礼，“陛下，今日妙音亭出了些事。”

　　常内监屏退了殿中人，自己也退出去，守在了门边。

　　“陛下，今日娘娘召见了楚夫人，去青麟池的时候经过了御花园，纯美人不知怎的跑了出来，还和唐嫔发生了争执，当时宛妃和容妃也在，娘娘让把纯美人带回去看起来，等着您回去一起审，到妙音亭，太后先到了，和楚夫人生起气来，娘娘带着楚小姐和沈妃先走了，听宫女说，太后好像是打了楚夫人。”

　　“打了楚夫人？”谢苒不敢置信地问，他娘什么时候有这种魄力了？

　　“娘娘让奴婢来请陛下，是不是要彻查宫禁。”

　　谢苒起身，“回去吧，朕很快就到皇后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