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千里笑笑生

3、沁澜城

　　在城门与王苟分道，周晓明站在城门前，冬日的暖阳照着他睁不开眼。他抬头望着城门上写着的“沁澜城”三字，竟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他否定了这个念头。自己历史不佳，只是写故事比较在行，也许曾经在哪一本历史课本中读过而不自知吧。

　　在大街上游荡了一阵子，古朴街道传来阵阵喧闹的叫卖声和人行声，古玩堂、书墨坊、药铺，还有些拉着胡琴唱着小调的姑娘在卖艺赚钱，以及挂着什么什么府的朱门大院。这番看下来，周晓明似乎终于有种“自己确实身在古代”的体会。

　　等到天色终于渐暗脚也酸了，他才走进一间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客栈。小二一看到有客人来，连忙招呼：“客倌，打尖还用饭？”

　　“…都要。”

　　“好咧，客倌跟小的来。”

　　客栈不大，有七八张桌子，客人还没坐满。周晓明估量一下自己身上的银两，叫了几道便宜的菜色。

　　对面的桌子坐着四个人，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几个人喝了酒之后，说话也渐渐大声了起来，只听红衣汉子道：“老葛那贼子，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昨天连夜追赶他十几里，都赶到树林里了，你们说后来怎么着？连个屁都没抓到。”

　　“放屁，那老葛功夫算哪跟葱，明明是你三角猫的手脚比不过人家，还把错推到人家身上，你看你还是不是男人阿你。”

　　另一名青衣汉子又说：“神经，人家老葛后头是有人罩的，你们罩子也不放亮点，他身后的人岂是咱们这种人惹得起的？”

　　红衣汉子闷声说道：“也不知道老葛那个老滑头，从哪里搞来这么大的靠山，你说看看，咱们要不要也去求个人家，把咱们也给收下，否则一天到晚看到老葛那老贼就生闷气。”

　　“生什么闷气，喝酒喝酒！”

　　周晓明觉得有趣，人虽在吃饭但仍低头听着，他平常虽是在写武侠小说，但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那番人又说：“今日咱们在城里住一晚，隔天早早上路，这样连赶着，大概三天后就到断风崖了。”

　　青衣汉子没好气道：“也不是什么顶了不起的事，断风崖闹得是虽大，但跟咱们又有什么干系？那些都是五大门派去喧嚣的，咱不过是去看热闹给人凑数。”

　　“说的什么话，这可是武林的大事阿，你看看这次断风崖要讨伐的是谁，是春衣教沈青石那个魔头…”话还没说完，说话的人被狠狠的揍了一拳，只听他们低声道：“说什么你，这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

　　他们在说什么？春衣教…沈青石？

　　又听到他们低着声音继续说着：＂有什么干系，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可没说错。我可不怕说春衣教是魔教…＂

　　周晓明呆了一会，随即招手把小二给招了过来：“小二哥…请问…今年是何朝何代？”

　　“何朝何代？”小二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仍是秉持专业素养，答道：“客倌，今年是大正朝宣德三年阿。”

　　大正朝，宣德三年…这个根本没有在历史课本中出现的朝代，周晓明却是分外熟系。小二看着脸色发白的周晓明，不安的问：“这位客官，您没事吧？”

　　“谢谢…我很好。没事…你先忙你的吧。”

　　整个思绪在他脑中混乱的转着，等他回过神来，筷子已经不知何时从他手中掉落在地。

　　沁澜城，竟然是沁澜城。

　　他还记得提到沁澜城时，只不过是在描写景致时匆匆的一写。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沁澜”二字。周晓明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曾经在他书中出现过一次的城，如今却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他眼前。

　　大正，宣德年间。

　　春衣教，沈青石，断风崖。

　　几个再熟悉不过的字汇在他脑海中悬荡，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周晓明一直以为自己掉落的时空是自己所熟稔的历史空间。他却万分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身处的，是他所创造的世界──侠行传──之中。

　　周晓明拿了副新的筷子，桌上还有两个包子，但他却没什么胃口。硬是把包子吞下腹，他才走上二楼的客房。

　　刚才听那群人谈话，言及要去断风崖上讨伐春衣教的沈青石。那么，现在这个世界正进行到小说的刚开头而已，不，更应该说，是连开头都还没开头。

　　小说的最开始，便是从众人将沈青石从断风崖击落，接着，江湖盛传沈青石落崖已死，春衣副教主陆岩泉暂坐教主之位。但周晓明很清楚，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都是有所目的，沈青石并未坠崖身亡，他死里逃生，带着武林至宝惜雨剑，隐姓埋名韬光养诲，最后夺回教主之位。

　　原来这就是小说中的世界吗？这一切过于神奇，但似乎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他不怕冷热，眼力过人，行走间不留痕，是否是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中的人物，所以才不曾受这些外界事物干扰？

　　小二哥把热水送了上来，周晓明坐在池子之中，把玩着自己的发稍。不过短短几天，原本短而清爽的头发竟已经长的可以碰到肩膀。好在周晓明已经见怪不怪，反正古人皆留长发，他这头短发也过于碍眼了点。而且这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刚好可以遮住自己的脸庞。

　　等到池水渐凉，他才起身，换上另一套衣服。夜色已深，但却不累。推开了窗子，他这间房间望出去刚好可以看着大街。现下已是夜晚，天气又寒冷，此时街道已没有行人，只有林立的平房闪烁着淡淡的火光。

　　周晓明坐在窗边，想着原本世界中的事情。

　　没有结局的侠行传，是否会成为旷古绝作？编辑和老板肯定也很无奈吧。周晓明想着，或许这样也好，自己的任性已经照成了很多麻烦。该说是逃避嘛？也许吧。

　　好在自己是孤儿没有父母，更没有兄弟姊妹，只是熟识的朋友们可能会感叹一些，但随即不久就会忘了他，继续过该过的日子。人生不就如此？不管什么样的路，都得走下去。

　　那么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周晓明才刚睡下去，耳边却传来呼呼的风声，是有人在屋顶上行走的声音。他现在耳力也好到非常夸张的境界，若是会武功之类的那他很肯定自己就如那些武林高手一般厉害。

　　想着自己初来乍到，和这些人没什么关系，找麻烦的对象当然不是他，也许是今晚也住在客栈里那些江湖人。听着那人在屋顶上的动静小了下来，他默不作声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