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千里笑笑生

23、清醒

　　二三心思

　　沈青石一直认为，天底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无意义的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好。会这样做的，在他记忆，也就只有爹娘而已。

　　他见到双亲的最後一眼是在一阵茫茫大火之中，猩红的火光扎眼的刺人，袭来的热气让人无法靠近。

　　那是他最後一次见到父母。

　　尔後，他被带回了春衣教。那时的教主是他的外公，他直到很久以後才知道，他的母亲是魔教圣女，并且爱上了一个当时被正派中颇富甚名的大侠沈慎。

　　这段爱情是不被祝福的，不仅外公阻止，连江湖上的人也不看好，他们认为沈慎与魔教勾结，并决心讨伐。於是沈慎带著妻子，三人开始过著逃亡的生活。

　　那是一段极为朦胧的记忆，而沈青石无忧无虑的年幼时光，仅只有短短的五年印象而已。

　　恍惚间，脑海里刹那间沉浮著许多事，比如年幼时在断风崖上的事，比如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接著就是如同幼年般坠入冰寒刺骨的回忆，他清楚自己入了魔障深渊。

　　那时的记忆很模糊，只知道每晚练功，身子都必须浸在百毒池里。百毒池水冰寒刺骨，一泡就是好几个时辰。他不是唯一被选为练功以接任教主，外公并不喜爱他，只是他是唯一在这些人中唯一存活下来。

　　但事，当一种极为陌生的触感与肌肤相接触时，沈青石睁开了眼。

　　目光所及仍是黑夜，但那双明亮的双眸却清晰可见，记忆中曾经有两次，一次是在山洞中，梨花神功的反嗜，那双眼睛注视著他的眼睛，他曾经只以为是梦。

　　＂沈青石，你现在走火入魔了，可得仔细听好…＂对方的声音低缓的说著，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青年的声音清晰可闻。

　　走火入魔，他早知道如此…实在可笑，这天下间又有谁能摆脱得了梨花神功的阻滞？

　　只是他仍是照著那声音去做。直至胸中长年来的阻碍化去，身上的刺寒冽骨也逐渐缓解。之前的猜忌和怀疑都随此次而流去。能助他突破这第四层的，天下又有何人？

　　原来他所言不假。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双手又覆了上来，在离开之际，他抓住了。张开了眼，看到青年的一双眼带有著些许疲惫，不知怎地，心下微微的一动。

　　＂你醒了？＂

　　周晓明望了过去，两人的视线相视了一秒，手才被放开。

　　沈青石抿著唇，道：＂昨夜，多谢。＂

　　＂我不是说过，救人不需原因。＂周晓明笑了起来，不知怎麽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也罢，不管剧情被更动的如何，其实如今他也只要一个：这些书中的角色好好活著便好。

　　忽然想起来他吃了两个包子，但沈青石此时经历一夜劫难，什麽都还没吃，於是问道：＂你有想吃些什麽吗？＂

　　沈青石看著他，淡淡道：＂都可以。＂

　　於是又是两个包子，小二送上来时，多了一盆水和两件长衫。小二再离去时多觑了沈青石一眼，只是在被那恐怖的疤和凌厉的视线吓得有些哆唢，赶紧关上房门。

　　水是给净身的，衣服是换的。

　　周晓明扑著水擦乾头发，用乾布沾水擦乾净，最後取了一块布覆在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看著镜中的自己，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这样打扮的一天，倒是和一开始沈青石出场时的装扮没两样。不过这会儿，应该没有人认得出他，只是也不知自己这打扮得到甚麽时候，这武林中人若是上过断风崖的，肯定没有人不识得他。

　　只是周晓明并不担心这些，所谓江湖人江湖事，便是寻常老百姓，也不见得会认识春衣教和五大派的名号。

　　沈青石换上了一套极普通的蓝衫，却未把脸再遮起来。这样做是极危险也时极聪明的，那脸上疤痕明显，不知的人也罢，但若是熟识之人，想必必能知道此人身分。

　　如今他沈清石已无碍，也是时候该离开。寻思半晌，周晓明沉声道：＂沈兄，如今你已突破梨花神功第四层，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你要走？＂沈青石挑了眉，＂你要去哪？＂

　　＂我当初上断风崖也不过是意外。想不到害你如此，只希望沈兄不要见过才好。＂周晓明微微苦笑，他不是没想过和主角一同经历书中故事情节，但这个念头早在他害得沈青石中毒坠谷时已经作罢。

　　想走，谈何容易？沈青石不动声色的看著青年，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没多说，只因他这心思，却是连自己也不明了了。

　　两人方下楼，便听到楼下一阵喧哗。

　　那下头十分吵杂，不时还传来霹雳乓啷的声响，只听一人粗著嗓子吼道：＂你这小妮子，还敢跟老爷们撒野！＂

　　说话的正是昨日在客栈中与九剑书生打起来的二林，只见他对面的人，乃是一身青衣的女子，衣著不似平常女子，下半身是一套劲衣裤装，便是穿在一个女子身上，看起来也颇是英姿剽飒。

　　周晓明却是一惊，不是昨日见到的杜瑛是谁？

　　杜瑛站在桌上，手握三尺长剑，在她身上竟也不显长。她周遭方圆三尺已无人烟，只因众人皆知这杜瑛是出了名的厉害泼辣，岂敢逗留？纷纷到场外看戏去了。

　　杜瑛一双凤眼寻了眼在一旁发抖的客栈老板，丢了一碇银子，道：＂今日桌椅钱，我给。＂说完又直指著二林道：＂姑奶奶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叫你家那老鬼把东西给交出来，要不今日你也别想活著走出这里。＂

　　今日此番杜瑛来此，并非是为了那五教讨伐春衣教一事，而是来讨物。

　　这话得从半年前说起，原来这二林的师傅名叫三川道人，名气十分响亮，响亮的是其人是个道痴。世人皆知，三川道人沉迷於炼丹修养之术，且妄想得道升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几年前又不知从何听来偏方，到处寻找入药的材料，为此也不知得罪过多少人。

　　这小辣椒杜瑛的师傅绝情老人也是如此，原来这绝情老人谷中有一传家宝雪夜明珠，恰巧是三川道人成仙方子里的一昧药。众人不知那三川道人用何方法将珠子从绝情老人那处骗来，只知那绝情老人气的可以，便派了自己的徒弟杜瑛出来寻人。

　　只是那三川道人武功普普，但行踪却飘忽难定，杜瑛一趟出门，半年也没找著人，於是便将念头打到三川老人的大弟子二林头上。

　　那二林身旁的三人也是三川道人的弟子，见杜瑛称呼自个儿师傅的口气不佳，实在可气，道：＂你这小姑娘，说话也也太难听了些，你师傅那个破珠子，早被咱们师傅可做药了，你若想要，可还找不到。＂

　　杜瑛却也不气，道：＂你若说出你师傅的行踪，我也不为难你们。＂

　　那二林其实也自知理亏，毕竟东西是人家的，偷的人还是自己师傅。只是这会而气势若弱了，把自家师父的行踪给报了出去，他二林岂还能在江湖上见人！於是吓道：＂臭小妮子，你便试试！＂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