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诛肺》子非梦语

4、魂归

　　后来，珏珏才知道，那把蛇形匕首其实就是蛇族族长的信物，此信物如同族长亲临，可以号令整个蛇族，若是有一天蛇族现任族长仙逝，那持此信物者就是蛇族族长的继承者！

　　珏珏一直以为狐狸是会结婚的，因为他好像天生就是一个人散漫惯了的，但他却有了一个蛇族的未婚妻，还为了这个未婚妻拒绝天帝抛出的橄榄枝地，但最可悲的是狐狸的那个未婚妻却跑去凡界和一个人族结了婚！

　　真是悲惨！但等等，好像不对！狐狸和她是直接从天庭过来北山的，并没有去人界，也就是狐狸是在拒婚之前就已经知道他的那个未婚妻跟别的男人好了，但为什么还要为她守身如玉呢？那个天族的公主也是长得不赖、一看就是温宛大方又可人、还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对这只狐狸还一往情深，看得出来狐狸拒婚，公主肝肠寸断、伤心欲绝、泫然欲滴、我见犹怜的模样，恁是她这颗植物系的妖看着心动呢！

　　那狐狸为什么要拒婚？为什么要撒谎？伤心过度伤了脑子，但看起来不是呀！看起来特正常，还是和平时一样奸诈狡猾、狐肚鸡肠！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对了，对了，当日天庭的人都在背后对他议论纷纷，看起来人家也不是嫉妒他长得风姿绰约，神仙对容貌这些早就看淡了吧！他们说什么来着，说他断袖、有龙阳之好！说他不好女色！那狐狸到底喜欢谁呢？

　　是了，是了！那日在太上老君丹房中，她耳尖听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幽幽的，好像十分的惆怅，那个声音还把正在睡觉的她吵醒了，于是她出于好奇，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所以竟然生成了分身。那个声音说，“白芷，我回来了！”

　　她修成人形的三百年，也有一半的日子是在水缸里暗无天日的度过的，真是造孽啊！丧尽天良的狐妖！以前一定是他的爱人失踪了，以致狐心的状态起了变化，一直虐待她！现在好了，这老狐狸的爱人终于回来了，可惜自己没有得见那位的真容。

　　她忽然咳了几声，捋了捋头发，一双幽黑的大眼睛盯着狐狸，定定地盯着，一只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压低声音道，“白芷，我回来了！”这声音，跟那日她听到的声音真是如出一辙，她真是太有才了,得意地冲着狐狸抛了个媚眼，拍了拍胸脯，一副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的表情！

　　听着这声音，狐狸一下子愣住了，那表情一点也不淡定，望着他，是震惊？是愤怒？还是迷惘？反正是说不清、道不明，就那样，像是呆了，她第一次看见狐狸这样的表情，那眼神，甚至是悲伤！？

　　赶紧松开挑着狐狸的下巴，退后了几步，还是不妥，再退后了几步。这狐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一股悲伤逆流成河，四周的空气忽的凝固、四处的树叶也飘落了、艳丽的花瓣一下子枯萎了！万里的晴空忽然乌云密布，大雨排山倒海倾泻，这都是狐狸的眼泪，他的眼泪聚集了无涯海那么多！

　　感觉自己被淋了一身的雨，头发丝汗毛都打湿了，摸了摸，还好是干的，这一切都并不是虚幻，狐狸那眼神、那周身涌动的气流就是这样告诉她的！不由得再打了个颤，没想这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就知道装的狐狸也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恋情！他一定是失恋了！好吧，以前他对她的种种罪恶，都宛如他吧！他受到的惩罚，比她计划给他的惩罚残酷了一百倍，不，是一万倍！

　　“回来了？你不是一直都在白芷大仙身边吗？”族长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狐狸散发出来的气流，拉起她的手，笑眯眯地样子（这还是一条冷血的蛇吗？真的不像呢！倒像是和蔼可亲的人族大妈）说道，“珏儿，今日我便履行承诺，带你拜见蛇族的长老！”小珏儿又迷茫了，什么承诺？又拜见什么长老，说得她好像也是他们蛇族一份子似的。

　　“没错，从今往后你，珏儿，就是我们蛇族的一份子！”族长庄严的宣布，珏珏看着一满屋子的蛇，有青的、绿的、紫的、蓝的、菜花的......

　　“嗯、嗯，这祭拜仪式的屋子太小了，所以族中长老们便以真身相见了！这个真身相见，也是本族最高的礼仪规格！”族长说这话颇有些底气不足，说完之后便转移了目标，所以珏珏颇怀疑“真身相见，乃是本族最高礼仪”这句话，但现在珏珏的心底是零乱的！就像被风吹翻了头发。

　　就这样，她成了蛇族族长的女儿！而且是长女!拜过蛇族先祖，见过蛇族长老，这就是令狐白芷所说的族长对他的一个承诺，原本这个承诺就是一个身份，这狐族白白多出了一位族长女儿，还有那一把蛇形的匕首。

　　“一切可还如意！”离开蛇族，白芷向她问道。

　　“满意！”她噘了噘嘴说道，她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就像白芷说的，她不过是十万年前他从路过随手捡的一颗种子罢了，一颗掉在路过的种子，真的是够孤独的。现在倒是凭空多了一个娘亲，也凭空多了一个身份。

　　“对了，你多的身份不止这一个！”白芷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话说道蹊跷，难道还有什么身份吗？珏珏今天经历太多了，恐怕是这十万年来经历的最多的一天罢吧！看狐狸已经走远了，管他什么身份呢，她还是喜欢人族的日子，熙熙攘攘的、那么充实，那么自在！她不知道为什么人要羡仙，她倒是更羡慕人呢！如果真要让她自己选一个身份，那就选一个凡人的身份吧！

　　她修炼成人形这三百年，都是居住在人界的，狐狸说这十万年来他也基本是呆在人界的。但她觉得人界实在太好了，虽然这三百年她呆在大水缸里可能有两百年，在人族混的时间加起来也有百年吧！对人族来说，百年就是一个世纪，六十年是一甲子，这就是他们的一辈子，短得好像眨一下眼睛就没有了，但却又是天长地远。正因为短所以才长，正以易逝所以才划成了永恒。

　　算算，她在人族呆的时间跟凡人相比，真的是太长太长了，可凡界虽然没有天界、娇界的绮丽风光，但在她眼里的人族就是最美的，或许从她看见第一个人开始，从她第一次走进人群开始，她就喜欢上这里了！

　　人，弱小，如蝼蚁，如行走在绝壁、如临深渊，但在他们眼里偏偏是繁花似锦，每一步都步步生莲，因为弱小，所以拥有强大的内心，因为有限，所以无限珍惜。

　　终于回到人界，这里呼吸的空气没什么仙气，但却特别惬意，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一种叫着自由的味道！

　　“回雁楼”,他们现在在凡间住的地方叫回雁楼，白芷忽然说道，“我在凡间待过很多地方，这里已经呆了三百年了，正好是修炼成人形的时间，其实我每到一地方，住的地方都取作回雁，回雁楼、回雁居、回雁阁、回雁小筑......”

　　“那一定是因为......”珏珏想说那一定是因为你的爱人名字里有一个雁字，凡间的说书、书都是这样说的，但一想到上次她模样他爱人的声音，他那可怖的样子，便闭了口，做无知状摇摇头。

　　“那是因为雁飞走了以后，总会飞回来，从不失约！”天边一排大雁一字分开，正向南边飞去了，白芷望着出了神，道，“明年，他们还会飞回来！只要每一年看见如约飞回来的大雁，我心里不充满了希望，相信，一定会回来的！无论有多么艰难，一定会回来的！”

　　“是啊！我也喜欢大雁！”珏珏说这话时吞了口口水，她不知道这几日白芷怎么倒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呢？说的话也越来越深奥了，但烤大雁的味道真的特别好，比街头那家老字号的“饕餮”味道还要好!

　　“你，睡了十万年，又怎么会懂？罢了，回来就好！”白芷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知道珏珏懂不起他的话，天边的大雁已飞得不见了踪影，可他的目光还在追随雁的方向，
　　“这次，我定不准你那么傻了！不过，这次不会了！即使他也回来了！这次我定不让你再受到伤害！”

　　“狐狸，我想去见见姚彤。”珏珏脸上写着一丝兴奋，听族长说，好吧现在应该叫族长娘亲了，她说彤彤爱上了一个凡人，并且甘愿为这个凡人放弃了继承族长之位，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她心里就忍不住好奇，想去看看彤彤，还有他的凡人夫君。她说，“就是我妹妹啦！身为长姐，自然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妹妹，这是为姐的责任！”

　　凡间关于妖与人相恋的故事，总是听得她肝肠寸断，泪眼婆娑，恨不能亲见故事里的男女主人，这次有一个现成的故事摆在她的面前，焉能不亲往探之？

　　狐狸定是知道她心意的，关心妹妹是假，好奇是真？人类常说好奇可以害死猫！这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吗？怎么看着整个倒是变了一个人了！不过倒也好，若是真能变，想必再见到那个人也是波澜不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