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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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和中了美人醉，昏迷的时间日渐加深，之前几日，最多只有一个时辰是清醒的。等到她彻底昏迷不醒，便是毒入心脉，药石无医。所以他每每看着她沉睡的模样，心中就惶恐无措。他要快点去找鬼医圣手，解了这世间奇毒。
自从上了悬崖，这一夜，她的意识却越来越清醒，竟是片刻都不曾睡去，她的眼睛亮亮的，在黑夜中像是猫儿眼，静静地看着他。白十七心中焦急，下手更是毒辣，她反常的清醒，已是美人醉即将毒发的征兆，必须快快解决困境，离开此处。
"十七，你过来。"李曦和轻声说。她的声音依然如深泉，干净，清冽，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柔与慈悲。一如初见时，她救他的模样。
白十七举着剑，慢慢后退，剑尖的血一滴滴落下。众人不敢向前，反正这悬崖之上，便是插翅也难飞。他们的任务是带回公主，若是带不回，便就地处决，决不可让公主逃脱。公主早已中毒，便是将他们围堵在此，等待毒发身亡也无不可。念及此，他们便只是怀着戒备，手举刀剑，看白十七向后退去。
白十七一跃至巨石之上，扶起李曦和，低声回道:"殿下。"
"很久没听你喊我曦和了。你病好之后，一直跟着凌冬，从此也只会像他似的，唤我殿下。"李曦和咳了咳，笑道，"凌冬就是这样谨言慎行。"
"……"白十七没说话。
"你那日病好后，我问你，以后想去哪儿，你说不知道。我说，那就呆在公主府吧，直到你想好了。可这些年，我却从来不曾问过你，在公主府是否快乐。你平日不爱说话，我也没有多关心你。"李曦和歇了歇，她气力渐消，说话断断续续，满是疲惫。
白十七心疼，只低低回她:"殿下，在公主府这些年是我最快乐最自在的日子，我不想去别的地方，在您身边呆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我那公主府建得再大，再开阔，也不过是弹丸之地。十七，这世界太大了，有很多美好的地方，高山流水，沙漠绿洲，海外仙山，长河落日，我没有这个福气一一见识，你却可以慢慢欣赏。你是自由的，这世上没人能捕获你，追上你。我不该把你困在牢笼之中。"李曦和叹着气，她后悔了，当年她救了他，却不该让他入府，他从人间最残酷的地方逃出，又被她拘在这后院里，见到最恶毒的人心。
她靠着少年，他的胸膛坚实温暖。
李曦和抬头看他，他越长越艳丽，眉眼之中重重杀气，薄唇紧抿，白皙的面庞上沾染了血迹，衬得他面色更如冠玉，似寒冰。如鬼魅杀神，便不是人间色，该是天上龙。众人看他满是惊惧，她却只觉安心。
李曦和抬手，细致地擦了擦他脸上那几点血迹，这样美好的少年，不该染上这些污秽。因她这动作，白十七原本受伤也毫不动摇的身体颤了颤，眼睫毛抖了下，耳尖一点点红了。他低头看她，眼中满是温情。
李曦和笑了笑，垂下手，摸了摸他身上最深的那道伤口，满怀歉意:"对不起，我错了。"
白十七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致歉，只是轻轻搂了搂她，说道:"殿下，别怕。我一定会带您离开的。我们会找到鬼医圣手解毒的。"
李曦和的状态已越来越不好，他只陪她说了会儿话，就将她轻轻放躺在巨石上，要去解决那些追兵。她长发散地，虽因逃亡而狼狈，在他眼中却还是一如以往，慈悲温柔，世有姝色的小菩萨。
李曦和看着他，眼中带笑:"十七，我给你取个真正的名字好不好？以后你就以这个名字生活，所有白十七的过往都抛下吧。"
白十七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说道:"好。"
"白龙，叫白龙好不好？龙，翱翔九天之上，无人可欺，无人可困。以后，你就是自由的。"
白十七，现在该叫他白龙了。
白龙眼睛亮了一亮，连唇角都露出许久不见的笑意，像是个得到珍贵宝物的小孩子，笑道:"好，殿下取的名字最好。以后我就是白龙，会带殿下遨游所有想去的地方。"
"现在，殿下只要在这稍稍歇息，等我将那些阻碍的东西除掉。"白龙眼睛发亮，如他手中的剑，极冷，极锐利。他唇角带笑，却比之前沉默不语更令人害怕。他持剑走向围攻人群。他什么都不会，只会杀人。如果连持剑之术都不会了，他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他一步步逼近，追兵也一点点往后退。他二人说话声音很小，崖上山风凛冽，倒是不知道公主对他说了什么，竟让他变得这般吓人。每个人虽然心知必须完成任务，可又谁都不敢上前。
李曦和忽然在背后唤他:"白龙。"
他回头看，她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力，竟然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她在晨光之中，身披霞光，背后朝阳已冉冉升起，云雾未散，她面色温柔，唇角含笑，姿容绝丽，气质卓绝。脸上那一道伤口，丝毫不损她美颜。即便是追兵，也为她容颜所摄，竟心中升起不忍之意。那位公主殿下，当真不愧天下第一美人称号。
白龙看着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白龙，我此生，俯仰无愧天地，却只悔嫁给薛邵信，被他算计利用，竟至父皇也被贵妃毒害。我曾想为你们护佑一生，得平安喜乐。现在，我却谁都保护不了。行至此，了无生趣。"
"殿下，你，你别这么说。我们会突围的，我们会找到解药的，也会找到你晋王。殿下……"白龙有些慌张，又不知如何劝慰。
"白龙，为我，你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足以偿还当日我顺手搭救你的恩情。以后，便不必了。"李曦和唇角仍带着笑意，却泛着苦涩，眼中也渐渐染上泪意，星星点点，让人看了心碎。
“既然答应我要抛下白十七的过往，便将这公主府也一起抛下吧。”
"不，殿下!你要做什么!"白龙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怕，她是要放弃吗？他想向崖边跑去，却被追兵围住，那些人已听出，公主殿下萌生了死意，想一死换他一生，他们怎么可能让他去救她。面对那样的美人，他们下不去杀手，如能逼得她自尽，就是最好的结局。
"好好活着，白龙。"李曦和笑着，退到巨石边缘，抬头看看这天，依然湛蓝，不管这天下风云如何搅动，阴谋换算，人心丑恶善良，这天从来不变。
她眼前闪过这些年的画面，箩黛，凌冬，秋娘，那些为了保护她而送上性命的人。薛邵信，一开始温柔的世家公子，最终撕开面具，露出精心算计的恶毒样子。还有在他身边的女子，赵清芷，给她下毒，划伤她的脸，折辱于她，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告知她一切真相的人。我这些年，活得真蠢啊。薛邵信，你以有心算无心，将我的至亲挚友害至此地，这些年，我为何如此愚蠢。
她喃喃道:"薛邵信，你定当遭报应，不得好死。"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白龙，少年又气又急，手下剑法全乱，又添几道伤口。
"白龙，白龙。"她喃喃念了他的名字几遍，心中渐下平静。
再看一眼这世间，她从袖中拿出匕首，是以前凌冬送的，说殿下该有把武器保护自己。而今，她却要用这把匕首自尽。怕是到了地底，凌冬又要臭着脸，对她生气。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