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瘠》路在心上

2、第二章 降生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秦蓉紧张的手足无措，大媳妇疼的在床上只叫，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来之前她专门去崔婆婆那里请教了一下午，该学的她都学了，那时候感觉还可以，挺简单的，她绝对可以胜任，完全可以节省这笔支出。可是真正地在实际操作中，她乱了手脚，因为眼前发生的和自己学的步骤完全对不上，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妈，疼死我了！我不生了……大宝……薛大宝……”朱芸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别吵了，吵什么，不就是生个孩子吗？你不是生过两个吗？害怕什么？就按照生前两个的那样来！”秦蓉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帮助大儿媳妇，她说实话不会安慰人，更别说这个让她讨厌的大儿媳妇了。她打心眼里就不喜欢这个大儿媳妇，大儿子和她开始谈对象的时候，他就不愿意接受，奈何家里穷，娶不起儿媳妇，这个朱芸娘家人说了，就要两袋子玉米面，人你们就带走，那时候秦蓉真没想不到，后面那么多麻烦的事，相继发生，甚至差点拖垮了她的大儿子。不知道她那个时候会不会后悔娶这个儿媳妇。
　　朱芸不知道要怎么去和婆婆交流，说实话她有些害怕这个婆婆，平时见了面都不敢抬头正儿八经的看一眼，更别说现在了，她真怕自己就这么一命呜呼！她来到这个世上得多冤啊！她的命咋就这么苦了！小时候亲生母亲就早早地去世了，她不知道母爱是什么，从小疾病缠身，光着屁股长大，什么都不懂，没有去过学堂，大字不识一个，好不容易长大，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呢？就两袋子玉米面，嫁给了娶不起媳妇的薛家老大。在娘家，没人喜欢傻傻的她，后母虐待，兄弟姐妹也不和她玩，浑浑噩噩的长大，还没有学会人情世故，就到了现在的婆家，娃他爸不疼，婆婆讨厌，妯娌挤兑，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会不会就这么结束，想起这一切，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滴落，她知道自己性格也不好，做人做事也是大大咧咧的，让人讨厌。她突然萌生了一种放弃的心理，可是转眼间她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她放不下她那一双儿女。假如她前世造孽，今生偿还，她有罪，她愿意自己受，可是她的儿女没有错，她自己就是在后母的百般虐待下长大的，她不想让她的儿女也有她同样的遭遇。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她知道这是她未出生的孩子再给她力量，再鼓励她，她心里给自己打气，看着婆婆一脸惊慌，她也不指望了。现在这情况，就要靠她自己，朱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生孩子上，她断断续续的听见婆婆在叫说头出来了……肩出来了……当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嘹亮的哭声，朱芸放心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孩子已经裹在布粘里睡着了，布粘是朱芸在怀孩子期间用废旧的线衣线裤一针一线缝补出来的，总共就缝了那么两件。朱芸扫了一眼房间，暖暖的很干净，火炉子的火烧的旺旺的，娃他爸坐在旁边，婆婆拿着勺子在火炉子的锅上搅动着，公公坐在桌子旁边，看着火炉子上驾着的锅。该收拾的婆婆也收拾干净了，朱芸看着小家伙眯着着双眼，说不出的喜悦爬上眉梢。知道又生了一个儿子，薛门一大家子人在进进出出的探望着，炕边上用土堆起来的火炉子上架着一锅飘香的羊汤，朱芸一醒来就看见了，也知道那是羊汤，满屋子的腥味，又有谁能不知道呢？每个人进来都要瞅一眼。在那个年代，那个季节，能喝上一碗羊汤，已经是一种奢侈了，秦蓉为了这一锅羊汤，可是没少和薛老汉咬牙吵架，说是二儿媳生孩子就没有这待遇！朱芸看着那一锅羊汤，没有特别想吃的感觉，也没有那种奢侈的欲望！生死轮回门走了一遭，她现在什么也不求，只要她的孩子健康，她们一家人健康，她就知足了。
　　“爸，三娃取个啥名字？”薛西锋坐在火炉子旁边，笑嘻嘻的看着躺在炕上的媳妇和裹在布粘里的儿子，两手伸在火炉子两旁，烤着手，取着暖，问着坐在桌子旁边的老父亲。
　　“……恩，就叫薛梁吧！做咱们老薛家的顶梁柱！”薛老汉听到儿子问三娃子的名字，皱了一下眉，搓了搓手，想了一阵子，很认真地回答着，同时看了看大儿媳妇。薛老汉心里知道，大儿媳看着傻傻的，实际上心里跟明镜似的，啥都知道，只是不会表达罢了。
　　“这个名字好，就叫薛梁，听着也好，叫起来也朗朗上口！娃他妈，你说是不是？”薛西锋听到老父亲起的名字，满意的不住的点头，表示同意，顺带这还问了一下自己的媳妇。
　　“你们说叫啥就叫啥吧，我没有意见，没有念过书，也不会给娃取名字。”朱芸知道三娃的名字就这么定下了，也不争辩，抱了抱怀中的娃，闭上了眼睛。
　　薛老汉和薛西锋到没啥，秦蓉看见大儿媳妇这有的没的反应，一下子腾腾的火从心中冒起，这是什么态度啊！你一个晚辈，在这里耍什么横，一大家子围着你转，你还想怎么的！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拿着勺子在锅上转动的手，眼看着就要扬起来！就听见桌子那里有脚在地跺的声音，转过头一撇，看见自己的老头子在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她，腿伸直了，脚在地上跺，火冒三丈的气就也减了三分，手中的勺子又在羊肉汤里面转着，转动的过程中也不忘拿眼睛瞪一眼自己的大儿子。老婆子火爆的脾气啥都不怕，就怕老汉不给她留面子，万一再儿子儿媳妇面前吵起来，也不是个事，就这么的，秦蓉忍了下来。
　　“妈，羊汤啥时间能喝？”薛西锋怕母亲又要开始叨叨，赶紧岔开话题，希望将母亲的怒火覆灭在萌芽状态。
　　“你个鳖犊子玩意，那是你爸买来给你媳妇喝的，有你啥事！问的干嘛？”秦蓉手里搅动着羊汤，翻着白眼，骂着自己的大儿子，有意无意地用眼睛瞥一眼躺在床上的大儿媳妇。
　　“少说两句吧！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老二家媳妇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不知道今天她嫂子生孩子吗？”薛老汉收回了伸开的腿，看了一眼自己媳妇和儿子，又低下头搬着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转过身来挪了一下地上的桌子，不小心把对面的凳子撞倒了，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去挪跌倒的凳子，看着秦老太太比他快一步扶起了凳子，便又重新坐下，磕了磕旱烟杆问道。
　　秦蓉放下勺子，弯着腰捡起了凳子，慢悠悠的想要拿过来坐下，就听见老头子的叨叨，知道老头子对老二家心中的不满和责怪，也是，这鳖犊子玩意，平时有个什么事，最她积极，今天这是怎么了，孩子都生出来老半天了，她的身影硬是没见着，该来的都来了，就差她了。秦蓉把凳子放在一旁，重新拿起勺子狠狠地在锅底挖了两下，勺子碰着锅发出呲呲的声音，想归想，骂归骂，但心里就是偏爱着二儿媳妇，谁让大儿媳妇嘴那么笨，尽说些她不爱听的话，哪像二儿媳妇，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尽说些好听的话。没有答老头子的话，反倒是白了一眼，装作不知道，开始不知道第几次的翻搅着羊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