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出嫁时》一只蠢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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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叫“萧千寒”的小丫头之后去了哪里，更况且她在这人世间所认识的人也不过十指之数。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到何处。
　　“能看着她就好了吧。”

　　约莫二十来天后，歌舞升平。
　　偌大的府邸的横梁上点缀上了艳红的花饰，来来往往人多不绝，各式的人或说笑或忙碌，整个府内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好像那个人就真的要出嫁了。
　　丫头小侍们手中捧着宴上的餐食，脚步平稳，面带笑容神色欢喜，往着那大殿走去。
　　穿着一身名贵衣裳的权贵们把酒言欢，似是在讨论这一场喜事，暗地里打的什么心思，除了自己，又有谁能得知？
　　一场看似美满的联姻。
　　可能背后唏嘘的人不少吧。
　　一个清秀的女子匆忙地走着，脑袋低着，嘴里像是在念叨着什么，从一人身边擦身而过，连忙极小声说了一声“抱歉”，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身后又没有什么贼人，走这么急干嘛。”被撞到的那个人回头看了一眼不远的凉亭，空无一人。等到再转头时，那清秀女子早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嘴里便不满地小声嘀咕。
　　“嗯？什么？”那人正欲离开，却见得脚下遗留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是刚才与那女子相撞时，对方无意落下的。
　　虽然自己拾起了有点缺失道德，但放任其不管，惨兮兮地躺在地上，被后面路过的丫头们一人踩上几脚，岂不是更失良心。
　　这么想着，那人还是觉得自己捡起来会比较好，待会儿追过去还给她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还找得到那个人吗。
　　也只是匆匆一瞟。眉目秀气，但很没有辨识度，此刻，脑海里完全留不下印象。
　　就好像，是和自己一般，刻意去降低存在感的。
　　纤细修长的白手拾起地上的东西，却见到才一会儿功夫，这石砖上就染上了一团黑色，才看看自己的手，也是黑乎乎的了。
　　这物品不过手掌大小，里面鼓鼓的，像是一个小香包。那人把它凑到鼻前一闻，一阵浓郁的墨香味儿涌进了鼻子里，已经闻不出原应有的香气了。
　　像是先前那个姑娘不留神间把这香包浸在了墨水里。是一个对她来说很珍贵的东西吧，都这般模样了还将其随身带着。
　　那人眉头舒展开来，也不嫌弃黏糊糊的墨水，就把这香包攥在手中，往身后看了一眼，饶有趣味地一笑，消失于茫茫人海。
　　这么热闹啊，
　　连“妖怪”也积极地参与了进来。
　　身后的那座凉亭，空无一人。

　　萧千寒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就在刚才，她又一次化为原型，一株草的时候，感受到了自己的后背，有一道强硬且似曾相识的视线，就那么一瞬，却感觉自己浑身的冷汗，至今依旧未消。
　　她不记得那个似曾相识的感觉了，但她敢断定，一定是一只妖，一只大妖怪。
　　唉，可能是在林府无忧无虑的日子过惯了吧，她对于这种危机感的辨识与反应大不如以前了。
　　好吧，她以前也强不到哪儿去。
　　悄悄地环顾四周，待发现无人注意这座小亭子后，萧千寒才小心翼翼地变作人形，缓缓起身。
　　她今日一大早就在脑袋里一直对自己念叨什么：“我萧千寒就是从深山上跳下去，跳到季小鱼身旁摔死，也不会去她林子韵的喜宴上看一眼！我可是一只有尊严的妖怪！”
　　然后……
　　她觉得，自己是被后厨炒饭的香味吸引来的，一定是！
　　于是嘛，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溜进了喜宴现场。
　　当她看见四周一片大红，张灯结彩，喧闹不绝，心中纵使有千百中情感，自己却是不清楚其中任意一种。
　　人总是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丰富，一个人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
　　妖也一样。
　　萧千寒还记得，有一天，她和林子韵还认识了没多久，她曾和对方说起过“渡劫”一事。
　　不知道那句是多老以前的话了，这么说的：“妖总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渡劫，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人却愿意为了自己的一点贪欲堕落成妖魔。”
　　她此刻，是真的真的很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不用去渡该死的各种各样的劫，而是脱离了这般的束缚，勇敢果断地把一颗心完全交给一个人。
　　不求长生，只愿相伴终生。

　　喜宴在萧千寒毫无察觉之中便开始了。
　　所有的宾客拥挤在一座大殿里面，桌上的佳肴铺满了整张桌子，却无人动筷子，只是三两个人一起交谈着。
　　因为喜宴的主角还迟迟没有到来。
　　萧千寒混入人群当中，却发觉其间没有一个人是她所认识的。包括来来往往的丫头们，竟是没有一个是林府的。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全心思地投入到丰厚的美食当中去了。
　　萧千寒也知道，没有请柬就擅自来到对方婚礼，还偷吃宴桌上的食物，是很没有道德的事，但无论是以上哪种罪责，她都担了。
　　今后，等你成婚，我必消失于你的世界，但今日，就让我任性一下吧。
　　只要不被你发现了，就行。

　　萧千寒左顾右盼，觉得那道菜都甚合她的心意。想了一下，还是用稚嫩的小手拿起了一个白乎乎的糯米团子。
　　她最喜欢吃的就是糯米团子。
　　她最喜欢的人就是给她糯米团子的那个人。
　　拾起了糯米团子，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张开小嘴，吃下去，口腔里弥漫着糯糯的甜味儿。
　　她只想站在这个角落，注视着那个女子，将自己的手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然后就离开吧。
　　这么想着，却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到了角落：“姑娘，请随在下出去谈一谈。”
　　萧千寒抬头，迷茫了。
　　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人找上她，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男子。
　　他的右脸带着面具，只露出温润如玉的左脸。声音却是和本人的模样严重不符，低沉沙哑。
　　“唔……我认识你吗？”萧千寒嘴里嚼着糯米团子，含糊地问道。
　　“不认识。”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这一说，反倒把萧千寒给搞蒙了，“那你找我干啥？”
　　他扬起嘴角，左眼微眯，自信道：“我有你想要的东西。关于林府大小姐的。”
　　然后也不再回头，转身就往门外走了。
　　“什么啊……”萧千寒小声嘀咕，“真以为我会去吗？我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而且，她也不觉得，这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手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然后……
　　某铁骨铮铮的小妖怪，手里抓了一个糯米团子，从角落走了出来，站在了门口。
　　与进门的一个人擦身而过，顿时停了脚步，惊讶地回头看去，对方却没有回给她一个眼神。
　　怎么可能？
　　这个人，哦不，是这只妖，自始至终都应该与这场婚礼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啊。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天被两只妖怪擦身而过的某妖：“……这年头的妖都这么喜欢围观人类的婚礼么？而且，走路长点儿眼睛。”

　　“哟，姑娘来了呀。”萧千寒的到来似是在那人意料之中的，他倚在大殿不远处的一棵树旁，挑眉，语气轻佻。
　　明明这么温雅的脸，这么低沉的声音，却偏偏是一副痞里痞气的行为。
　　“有事快说。”萧千寒语气不善。
　　“哎，别急嘛，再等等。”男子却不理会，双手交叉，闭上眼睛假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萧千寒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
　　“不奉陪了。”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往大殿走去。
　　还没走个几步，却见两个艳红衣裳的人在一众丫头的拥簇下缓缓步入大殿。
　　女子头上带着红盖头，看不出容貌，身材高挑，秀发挽起，目不斜视。
　　身旁的男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嘴角恰到好处地勾起，眼神却是平淡无波。
　　就这么一瞬，人影便消失在了殿前。
　　萧千寒瞳孔收缩，怔在原地不动了。
　　她认出了，女子身旁的丫头，正是青菱。
　　那这名女子……不，不可能的吧。
　　终于……
　　“新郎新娘到！”
　　殿内安静了。
　　她的心也安静了。

　　“好戏看够了吗？”男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些许的戏谑。
　　萧千寒不回头，默默地蹲下，双手抱着腿，把头埋在腿上，发丝乖顺地垂在了两侧。
　　她今日没有扎丸子头，而是学着林子韵平时的模样，给自己生疏地挽了发。
　　虽说女子及笄之年才可结发，但她真实年龄已高达二百五十岁，再说了，
　　她也不是个人类。
　　明明，明明说好了不会心痛了呀……
　　可恶！妖为什么会有“心”？
　　见对方没有回应他，男子也不生气，只是自言自语道：“一场好戏看够了，那就该上演另一场好戏了。”
　　“你是妖，你自己也知道的。”男子冷淡地说，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妖怪，眼神不屑，“妖就不应该来祸害人类。”
　　不，我没有。
　　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害过一条人命。
　　“妖就不应该把情感寄托在人类身上。”
　　我知道的。
　　我此生都会不去见她。
　　“妖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这般被唾弃的生物。”
　　“我……”
　　萧千寒猛的抬头，眼睛透红，恨恨地盯着这个人，慢慢直起身子。
　　“我今日就替天行道吧！”那人仿佛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细长的眼睛里带着杀意，从腰间拔下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往女子胸前刺去。
　　萧千寒周身萦绕着嫩绿的光晕，顷刻又消失不见。
　　她无奈地发觉，自己完全被对方所压制，连法术也施展不出。
　　只有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渺小无用。
　　“那，”她一边疯狂地后退，一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到，“这是她的婚礼，不能沾染了血气！”
　　求求你，了我这一桩心愿。
　　“放心，我可是设下了结界的，你的死，根本不会被人察觉。”他笑道，像是一位不染凡尘的仙人。
　　眼底却是绝望的残酷。
　　那就好。
　　萧千寒闭眼，终是感受到了被剑刺穿心脏的感觉。
　　痛吗？心当然是痛的。
　　绝望、不甘、愤恨，再到释然。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妖生就交代在了这里。
　　她也终于是知道了，上次林子韵说的，“那时还不能穿的衣服。”
　　可惜了，没有看到你最美的模样。

　　“夫妻对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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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拖更了三周是我的过错，没有任何理由。
接受所有读者的催更与评论，爱你们！
放心，没有完结。
喜宴上看到的“神秘妖怪”，千黛一边仍未解决的案件，“陈年梦”台阶前的“斗笠男妖”，清秀女子与墨水香包……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哦不，下周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