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出嫁时》一只蠢鱼

11、011 前尘篇·一

　　世人皆道林府的千金才貌双全，当世难得，却无人真正体会得到她的心。
　　好罢，她也不需要殷勤问候的人。
　　幼时便在父命之下学习琴棋书画，因为她是未来的“大家闺秀”。
　　也无人关心她是否喜欢这些。
　　当然了，学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了。
　　做任何事都没有别的感觉了，除了淡然无味。
　　还好，总有一些时候，让她意识到自己，
　　还活着。

　　林子韵收回渺远的目光，重新凝视着桌上未完成的画卷。
　　是一副色清而意境淡的山水。蜿蜒的墨痕，细腻而又模糊地勾勒出了连绵的群山，一个一个变小，延伸到尽头。
　　她是相信这山上住着仙人和妖怪的。
　　尽管从小就被禁止翻阅那些仙魔传说，牛鬼蛇神一类的话本，她依旧把这个天真的幻想埋了十六年。
　　画纸中央是一江流水。被两岸的高山夹在中心，缓缓的向远方流淌。
　　江上飘荡着一只扁舟，还没有点上船帆。她当时就是正要描画船帆，却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就是这一叶无帆的孤舟。
　　在人世间飘荡。
　　顺着长辈的安排，年少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少女，再如他们所愿，长成大家闺秀，最后与一个不相识的人成婚，再然后，就是听从那个人的话，做一个安规律己的妻子，慢慢地等待白发爬上发梢。
　　女子的一生，大概就是这样的了吧。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还为什么要亲身再一次去经历？
　　“那可以去改变啊。”
　　林子韵顿时一惊，思绪立即就被拉扯了回来，感觉自己背后隐隐有冷汗爬过。
　　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怎会有声音？
　　再一看，撑着脸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她，面带笑容，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她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还有，自己刚刚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了啊，不知道说出了多少，对方又听见了多少。
　　林子韵一见是一个实打实的小姑娘，而不是什么诡异的生物，暗暗地放下了心。
　　她抛开一切的思绪，眉目柔和，对小姑娘扬起一个笑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父母呢？都在大堂里吧，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起，而是走到了我这儿？”
　　今日她父亲在林府大堂举办宴席，来来往往的人，自一大早就没有停止过。她以身体抱恙为理由，“逃开”了这次宴席。
　　实在对带着面具的人进行的虚伪谈话厌恶了，却不曾想表现在脸上。其实，一个人在院内待着，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林子韵想，这个小姑娘大概就是跟随父母来参加宴席的，年少好奇到处乱跑，就误入了她的院子。
　　“他们……对，他们都在大堂，我随意走走，走到了这儿，就，就进来了。”小姑娘思索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红了脸，羞愧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可能打扰了你……”
　　林子韵心头了然，果真和她猜的一模一样。她看着小姑娘粉红的脸蛋，道：“无妨，我本就是在走神而已。”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你根本就不认识我，照，照理说，你不应该把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赶出去吗……”小姑娘越说声音越小，却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林子韵喃喃自语，就是出于本心啊。
　　不想同他人那样，都与虚假的笑容待人。

　　小姑娘在这儿待了没多久，就向她告别了，说是害怕家里人担心，准备回大堂里去了。
　　林子韵自己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甚至都没有询问对方的姓名，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去房内拿了一只铃铛。
　　素色的小铃铛在她走出门时被风吹起，发出清脆的铃声，立刻吸引了小姑娘的注意。
　　“姐姐，这个铃铛好好看！”小姑娘兴奋地窜到她身旁，痴痴地盯着她手里的铃铛。
　　在她凑近的时候，林子韵闻到了淡淡的青草香。
　　令人舒心。
　　“喜欢吧？”林子韵眉眼柔和，摊开对方的手，轻轻覆上，片刻，手离开，只留一个小铃铛在对方手上。
　　“送……给我吗？”小姑娘愣神，看林子韵肯定的神色，才绽开笑颜，“谢谢！”
　　真是的，
　　为什么要对她这个陌生人这么好啊。
　　她只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废物罢了。
　　可是，小姑娘尽管这么想着，心头却不自觉地暖了，低着头，痴痴地看着手里的铃铛。
　　“我，我走了。”
　　“嗯，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缘分一定会再次让我遇见你的。”
　　“好，我相信。”
　　小姑娘真的就这么走了。
　　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不，
　　或许那个小姑娘会知道的吧，毕竟她是同父母一道来的，到时候问问就行了。
　　而自己，怕是不会再有机会知道了。
　　林子韵默默地想。
　　至于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相信缘分”什么的，再假不过了。
　　林子韵站在屋檐之下，室外风光正好，微风扬不起满树的叶，叶子也展现不出生机的歌喉。
　　她垂眸，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再望向院内未作完的画，毛笔还斜倚在砚台上，画纸倒被这一阵阵的风吹得扬起。
　　林子韵心情正舒畅，便重新走向院内，沾湿了笔头，继续她的画作。
　　那只孤舟，还没有点上船帆。

　　放下毛笔，林子韵叹了一口气。
　　她细长的眉毛皱起，将画反转了好几遍，却依旧不满意。
　　“果然还是不该在船内添上这一笔的……”
　　画纸的中心，是漂洋着的一只小船，船中却是斜斜地立着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说是人，其实也就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儿。
　　在这浩瀚山河之间，误入了一个渺小的人影并且和这舟一同飘荡，
　　真是怎么看都觉得突兀吧。
　　“果然你的存在，就是‘世界’中的突兀吧。”林子韵深深地凝视着画中的墨点，喃喃道。
　　这样浩大的世界，
　　本就不需要“人”吧。
　　“想什么呢。”林子韵拍拍自己的脸蛋，用手划出一个笑容来。
　　“生命”，或许可以创造奇迹。

　　多年后，林子韵无意间再找到这张少时稚嫩的画作，虚妄缥缈的水墨山河中出现了一道人的身影，虚实交叠。
　　“当时画得还挺有意境的啊，尤其是这个舟上眺望的人。”林子韵不自觉地笑了。
　　只是，当时她画的是谁来着？
　　记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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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间就又是一个月了啊……
（拖了一个月的没有理由的更新，可以开打了QAQ）
考试终于是在昨天考完了，这一章也终于是可以发出来了。
估计也不会再相信我这个没有信用的人了吧(?????＿?????)
进入一波瞎吹（不是
这是每个瞎轮回后面的一节前尘篇，一篇两千字，可能最开始看着云里雾里的，但后来几个篇章串起来应该就理顺了的吧……
大概前尘篇会以林小姐的视角来写，也希望能表现出每个人物的真实心理什么的，真的不是为了丧而丧，一点儿也不丧的辣（小声bb）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