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同心，其利断金》鸣凤朝阳

8、平北乱

　　拓跋元烈在这充满男人气息的营帐里也有些飘飘欲仙，歌姬唱完歌跳完舞便退下了，这胖子的眼睛也仿佛跟着歌姬一同走了，直勾勾地望着她的背影，嘴里啧啧称奇。拓跋元衍正在和身边近卫一同喝酒，不经意看到这一幕，更是对他这个哥哥产生了深深的鄙夷之情，酒也喝不下了，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摔，酒水四溅，绽得满桌都是。元朗也看见了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他这主子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不过六王子的反应那么激烈，恐怕要惊动到别的人。不过还好，也速该他们都在肆意狂欢，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小小插曲。

　　不过，元朗是小看了拓跋元烈惹祸的本事。过了一会，捧着牛乳酒的姑娘路过拓跋元烈身边，看他杯中的酒已经见底，便笑着帮他加满。这一笑不打紧，拓跋元烈哪里经受得住这个，鬼迷心窍地将手搭在了那姑娘的手上，直把这蒙古姑娘吓了一跳，手里的罐子随着身子抖了一抖，把酒洒得满桌子都是。那姑娘知道拓跋元烈是蒙兀族尊贵的客人，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惊得花容失色，眼泪像断线了的珠子掉了下来。拓跋元烈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眼见身边的蒙兀族男子都看向这边，怒目而视，元朗扶着额头，心里默默腹诽：“这是个什么样的主子才干得出这种事。”双方的气氛越来越僵，大燕国的禁军都把手放在了武器上，就连拓跋元衍都正色了起来。

　　元朗这时候站起身，拱了拱手，向着也速该的方向说：“我们三王子殿下其实是在夸赞这位漂亮的姑娘，并无恶意。在我们中原，古诗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用蒙兀族的话来说，就是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蒙兀的男子们啊，请去追求她吧。毋庸置疑，这位姑娘正是那句诗中的窈窕淑女。”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喝了一口酒，环顾了一下四周，双方的气氛缓和下来了。

　　元朗笑了笑继续胡扯：“还有一句诗，是描写我们江南的女子的，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要我说，这蒙兀的女子，不仅皓腕凝霜雪，还有着草原上独有的气息，比江南的女子要美的多了，三王子是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姑娘，这才情不自禁地唐突的。大家吃的也已经尽兴了，如若不嫌弃，我便在诸位将士面前献丑了。”

　　元朗从身边武士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圈，边舞边走到营地中央，蒙兀的士兵平时用惯了弯刀，鲜少有用长剑的。元朗的剑舞本就是大燕宴请的保留节目，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手中的长剑富有灵性的舞动起来，倒映着火光似有流彩。一道道剑芒不断闪烁，凭空绘出一副绚丽的画面。元朗的身子随着手中长剑潇洒舞动，时而重似千钧，时而又轻盈柔美。元朗与手中婉转的长剑心有灵犀的融为一体，浑然天成。长剑在他手中不像是杀人的利器，反倒像是玉琢的工艺品一般。众人惊叹，目光不知是盯着人还是盯着剑，只有拓跋元烈在旁边暗暗摇头，他还是喜欢蒙兀歌姬的表演更多一些。

　　酒食已，蒙兀各军回营歇息，大燕的禁军也找了块平整的草地住下。夜色渐渐深了起来，宴会的火光慢慢暗淡下来，草原回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二日一早，拓跋元烈一行在也速该的带领下在草原上信步闲行，蒙兀的战阵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也速该对兵士的要求极高，约束严峻，军法如山。战阵里最小的单位为小队，每一小队有十个蒙兀族男子，由一个十夫长率领，每个十个十夫长又由一个百夫长率领，百夫长又由千夫长指挥调度，千夫长之上还有万夫长。所以也速该号令一出，万人齐发，随心而动，也速该指向哪里，将士们便走向哪里。

　　拓跋兄弟正看着草原远处的雪山，只听得后方传来杂乱的声响，远处似有大军袭来。也速该的探子不久回报：”后方是塔塔儿部拦路，约有万人，说来瞻仰燕国上使，也想讨个封赏。若是不封，就把二位太子留下来，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过个几年再放回去。”

　　拓跋元烈听了翻译的言语，大惊失色，连忙问元朗：“是不是要打仗了，我们快跑吧，他们人数看起来比这边多得多了。”

　　拓跋元衍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速该面露怒色，向两位太子请命：“让两位王子受惊了，在此安顿片刻，叫二位王子见识见识我们蒙兀族的手段。”

　　也速该号令左右吹起号角，蒙兀全军列阵，各将士齐声将弯刀拔出，发出铿锵之声，高举过头，反射出一片寒光。整个战阵没有一丝声音，所有人屏气凝神，正视着前方的敌军。

　　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敌军缓缓推进，已经能看得见他们的面目，个个相貌狰狞，咬牙切齿的列队冲来。拓跋元烈吓得滚下马来，对着元朗说：“他们要封官便封给他们便是，反正这官位也不值钱。”又转身问也速该为什么不下令出兵。

　　也速该一双眼像雄鹰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说：“敌军此时士气正盛，不可轻易擅动。殿下请安心，臣必力保殿下安全。”

　　听了也速该的保证，拓跋元烈还是不能放下心来，唤来大燕禁军，把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每个人都把铁盾树在地上，这样安排下来，拓跋元烈才稍稍安心，显得不再那么慌张。

　　眼见敌军就要冲到跟前，也速该这才一声令下，蒙兀族的士兵早已做好了准备，举起弯刀往前冲。一时间刀光剑影，万马踏起飞尘，草原上涌起了一团团黄雾，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也速该提起一口真气，仰天长啸，高举着马鞭，在空中抽了两下，发出破空声，一头冲进人群之中，蒙兀族将士见也速该加入了战斗，都热血沸腾，齐声高呼，倒把在禁军中的拓跋元烈吓了一跳。

　　“这些野蛮人，打仗就打仗，还叫的这么吓人，声音大就能赢吗？”

　　也速该一边杀敌，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形式，蒙兀族刚刚塔塔儿族刚一接触，就将他们的战阵冲散了，西北角露出了巨大的空当。他在乱军之中发号着施令，指挥着蒙兀族将士们将塔塔儿族一举歼灭。

　　“二营向东北方移动。五营和七营向正西前进。剩下的跟我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把他们的女人和金子都夺过来。”

　　“杀啊！”众将听命，各依指示行事，片刻间蒙兀族气势更胜。

　　塔塔儿族没想到蒙兀会反抗的如此激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无取胜的信念，且战且退，往西北角逃去了。也速该看西北面并无蒙兀的兵士相守，正遗憾未能彻底打压塔塔儿族的气焰，却见一白衣将军骑着马直奔西北角而去。

　　元朗在一旁看的早就心痒，奈何拓跋元烈胆子太小，必要其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否则早就下山迎敌。见蒙兀势大，拓跋元烈不再那么害怕，元朗顺势请战，骑着马冲进塔塔儿族的人堆里。

　　因为冲的较深，他比也速该更早发现了塔塔儿族的意图，早就做好准备，单骑冲锋，像一杆长枪，搅乱了塔塔儿族撤退的路线。元朗像天神下凡，手里长剑所到之处，俱是四溅的血液，硬生生劈开了一条血路，塔塔儿族兵士吓得胆裂，哪敢挡在他的面前。

　　元朗在敌军中依旧不失他潇洒的风度，长剑上不留一丝血迹，白衣上星星点点的像是雪地上的落梅。塔塔儿族的统帅见逃跑也不是办法，带领着人马往高地走。高地旁的蒙兀军发箭支援，攻敌侧翼，塔塔儿族四散而逃，顿时溃乱不堪。

　　也速该见敌兵已经散乱，下令全军出击，誓要把塔塔儿族全部留在这片草原。元朗刚刚一阵冲击，已然是动摇了塔塔儿族的军心，待也速该率领着大军冲将下来，左右受敌。塔塔儿族陷入重围，无路可走，战不多时，只好下马投降，再无斗意。

　　这一战直看得大燕国两位王子胆战心惊，心底不断算计，若是蒙兀族不断发展，待得统一草原，实在是大燕的一大隐患，回去必须禀告父王，早日铲除这等不安因素。

　　正想着，元朗披着长发得胜归来，蒙兀族士兵皆亲眼所见这年轻将军的风姿，很是钦佩，齐声高呼，倒令元朗有些不好意思。

　　燕国众人又住了数日，将草原的情况打听地一清二楚，便要班师回国。元朗这些天在蒙兀军中树下了极高的人气，就连顾长林和巴彦也很喜欢他，常常缠着他要他讲故事。元朗讲故事的水平可比顾升好得多了，他口中的南方更令顾长林和巴彦向往。

　　“你是汉人，你的根在南方，不考虑回去吗。”元朗走的时候问顾长林。

　　“回去？回哪里？”顾长林反问到。

　　“去蜀地吧，那里的书院正在广收贤才，你很聪明，去学习汉人该学的东西。”元朗笑了笑，接着唱起了歌，元朗的口音很奇特，软糯婉转，音声清脆。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们一行人在草原上越走越远，那歌声渐渐也听不到了，但顾长林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回想着刚刚元朗说的话。顿时感觉草原之辽阔，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汉人？去学汉人该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