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火牛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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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一折腾，小羊没找回来，顾长林反而大病一场，顾升不得已卖了几头小羊，与牧人交换草药。顾长林半月不能下床，闹着要顾升给他讲故事。
顾升本就没读过多少书，哪里能讲的出什么故事，倒是跟在顾泽苍身边这么多年，看他打仗也熟悉了，把顾泽苍立下的赫赫战功挑了几个有趣的，编成故事讲给顾长林听。
“在先帝刚刚创业的时候，曾经被六国联军一起大举讨伐过，那时候梁的实力并不像现在这么强，六国联军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短短半年的时间，我国的十几座城市纷纷陷落，最后只剩下临州和即墨两座孤城。”
“那时候老爷就在即墨，还是个十七八的小伙子，即墨守将战死后，老爷被百姓推举为将军。老爷很受军民的爱戴，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在六国联军的进攻下坚守了两年。老爷那时候和兵士们同甘共苦，每天都住在前线，常常连盔甲都不脱，我当时看了都心疼。”
“那时候顾家的大多数男子都编在了军伍里，老爷对待他们和普通士兵一视同仁，长林啊，你要记住，如果想要和人成为朋友，第一件事就是发自内心的去善待他们。”
顾长林抬起头，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升接着说，“这一困就是三年，久攻不下，六国联军内部也起了内讧，为首的将军被调到另一个地方给了个闲职，新上任的大将接管了原先的军队，军队内部的将士都不服气，大家敢怒不敢言。新上任的大将推翻了前任的所有部署，直接下令围攻。当时老爷已经做好了所有决战的准备，全城的将士都万众一心，誓死保卫即墨。”
顾长林想了想，问顾升：“爹爹是怎么准备的啊？”
顾升笑了笑：“这就是老爷的精明之处了，他善于掌握人心。隔了几天，六国联军的兵将听到老百姓在谈论着前任将军，说他人心真好，抓了俘虏还好好伺候着，城里的人当然不怕。新继任的将军听到手下人这么一说，冷笑一声，下令把梁国的俘虏鼻子都割去，还刨了即墨城居民的祖坟。”
顾长林“呀——”地叫了一声，有些害怕，顾升见他这么善良，心里一暖，摸摸他的头安慰了一下他。
“即墨城里的人听说六国的军队这样虐待俘虏，全都气愤极了。他们还在城头上瞧见六国的兵士刨他们的祖坟，恨得咬牙切齿，纷纷向老爷请求，要跟六国人拼个死活。老爷还打发几个人装作即墨的富翁，偷偷地给六国的将领送去金银财宝，说：城里的粮食已经完了，不出几天就要投降。贵国大军进城的时候，请将军保全我们的家小。六国的将领们高兴地接受了财物，满口答应。这样一来，他们净等着即墨人投降，认为用不到再打仗了。”
“之后呢，到底有没有打起来？”顾长林等不及地问。
“当然有，而且还打的十分漂亮。之后老爷挑选了一千多头牛，把它们打扮起来。每头牛身上都披着一块被子，上面画着大红大绿、希奇古怪的花样。牛角上捆着两把尖刀，尾巴上系着一捆浸透了油的苇束。”
“一天午夜，老爷下令凿开十几处城墙，把牛队赶到城外，在牛尾巴上点上了火。牛尾巴一烧着，一千多头牛被烧得牛性子发作起来，朝着六国联军兵营方向猛冲过去。齐军的五千名”敢死队”拿着大刀长矛，紧跟着牛队，冲杀上去。城里，无数的老百姓都一起来到城头，拿着铜壶、铜盆，狠命地敲打起来。一时间，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夹杂着鼓声、铜器声，惊醒了六国士兵的睡梦。大伙儿睡眼蒙胧，只见火光炫耀，成百上千脑袋上长着刀的怪兽，已经冲过来了。许多士兵吓得腿都软了，哪儿还想抵抗呢？别说那一千多头牛角上捆的刀扎死了多少人，那五千名敢死队砍死了多少人，就是敌军军队自己乱窜狂奔，被踩死的也不计其数。”
“于是老爷带着军队一路杀将上去，我国乘胜反攻。整个梁国都轰动起来了，那些被占领地方的将士百姓，都纷纷起兵，杀了守将，迎接老爷。老爷的军队打到哪儿，哪儿的百姓群起响应。不到几个月工夫就收复了失地，我国也从灭国的境地中被救了出来。”
“老爷就是在这一场战争中显露出他的军事才能的，先帝很是看中他，之后他们又一起南征北战，六国反多被灭国，现在整个中原大地上，也就剩下梁和陈两个国家咯。这一切的开始，都源于即墨城最后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顾长林听得入迷，侧身静躺着。
顾升望着他，猛然想起顾泽苍小时候也是这样躺在陕南的顾家，唤着自己升叔。转眼就已经阴阳两隔，他的心突然一下子沉了下去，继而看时，顾长林已经换了一个姿势，气息从鼻孔中缓缓散出。听到均匀的呼吸声，顾升轻轻给他盖上了被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和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大英雄。但他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一定的。
顾升望向窗外，漠北的月光照在草原上显得亮堂堂的，他眼前浮现出顾泽苍的容颜，和生前无异。顾升心里默默念叨，老爷，请你保佑长林凡事逢凶化吉，无灾无难。长林和您一样既聪慧，又善良，将来要为天下人做出一番大事业的，这才叫出息。
想到这里，他觉得茅屋里平添了一些温暖。
顾长林的病好了之后，依旧每天出门放羊。这天他骑着小马，赶着羊到了山的南面，几个异族的小孩子也在草地上摔跤玩耍。看到顾长林赶着羊过来，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在一起观察着顾长林。
“你是汉人。”为首的那个男孩子叫了一声。
“汉人长得都像女孩子。”另一个男孩子说。
“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小团体里传来另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声音比之前的两个要稚嫩很多。
顾长林有些不安的预感，不和那些男孩子争辩，调转马头要走。
见顾长林想走，小孩们纷纷笑了起来，不知道谁说了句：”走，打汉人去。”
顾长林转身便要骑马跑开，却还是慢了一步，被一个男孩从马上拉了下来，肩膀摔在地上钻心的疼，还没来得及查看手臂哪里受了伤，就感觉到拳头像鼓点一样落将下来，顾长林用另一只手下意识护住头部，挣扎着想要反击，却根本敌不过民风彪悍的异族，更何况他们本就比顾长林年长了好几岁。顾长林被为首的男孩箍着，动弹不得。
顾长林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这是顾升教他的，男子汉大丈夫，有泪决不轻弹。找准机会，顾长林狠狠地在其中一个人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对面像是没有想到顾长林会这么一招，都愣了一下。顾长林趁此机会一翻身把那个为首的男孩子压在了身下，挥拳向他身上打去，刚打了没几下，男孩又把他掀翻在地。顾长林手肘吃痛，胸前的玉佩从领口滑了出来，浅浅地搭在他锁骨上。
那男孩看到这玉佩，用手去扯拴着玉佩的红绳，”这是什么？”
顾长林往后一躲，闪开了那男孩的手，再一挥手，把他的手打开了。
男孩生气了起来，冲上去狠狠推了顾长林一把，对着周围的同伴说：”一个男人，带什么玉佩，娘们兮兮的。”
那男孩见顾长林没什么动静，待再要上去将玉佩夺来，只听身后马蹄身响，破空之声传来，手被马鞭缠住动弹不得。
“赤术，住手。”马鞭另一头的男孩叫了一声，赤术闻言回头。
“哼，又是你来坏我好事，”赤术挣扎了几下，没能挣扎开，举起的手只好放了下来，又不耐烦地甩了几下，瞥了一眼马背上的男孩，嘴角微微翘起，”巴彦，这南朝的小猴子倒也是细皮嫩肉，你要是看上了，我让给你。”
顾长林躺在地上，胡乱把玉佩往胸前塞进去，看着赤术带着他的那一群狐朋狗友往南面走，临走还回头狠狠瞪了巴彦和自己一眼。顾长林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感觉到身体各个部位都受了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面容显得有些难受。
“那边那个小子，你没事吧。”巴彦从马上矫健地跳下来，慢慢走到顾长林身边。
“没事，可是我的羊儿都跑了。”顾长林看了看周围，小羊在刚刚的闹剧中吓得四下逃散，只剩下一个在旁边淡定地吃草，他显得一脸愁容，”我和爷爷还指望着拿这些羊去换几件袄子过冬，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没事没事，我去和我爹爹说，我们家有很多羊。”巴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赤术的话你不要当真，他是塔塔儿部的，素来不喜汉人，和我们蒙兀部也互相看不对眼。总之他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说完这话，巴彦的脸有些发红。
顾长林听顾升说过漠北的历史，这里一向天高皇帝远，从来没有哪个朝代真正统治过这里，草原上一直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的天下。汉人把他们称为”鲜卑”，鲜卑人后来分为两支，一支南下，生活在潢水和老哈河一带，建立了燕国，是契丹人；另一支仍然生活在辽阔的大草原，被称为”室韦”，室韦是森林的意思，用作族名，表明他们生活在森林里。之后，他们离开山林迁徙到了漠北，与其他的部族杂居，彼此融合，根据他们居住的不同草场，衍生出很多独立的部落。顾长林记得其中的几支，比如户珥湖附近的弘吉剌部，色楞格河的蔑儿乞部，还有就是西岭的塔塔儿部。
巴彦见顾长林许久未言，以为他还在为之前赤术说的话而生闷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爷爷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顾长林拒绝了巴彦的好意。
“那我请你到我们部族去做客，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整个部族的朋友。”巴彦更是喜欢顾长林的风骨，豪爽地抱起顾长林扔到自己的马上，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顾长林身后，马鞭一挥，向前冲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火牛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