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夜雨时》白菜煮泡面

14、被期待的礼物

　　清晨，秋雨蒙蒙。
　　正当厉粟在为最后一题数学题绞尽脑汁时，程孟远居然走进了教室，依旧像前天那般坐在她旁边，趴在桌子上继续补起觉来。
　　厉粟一怔，寻思着这个重病患者怎么就跑过来上课了，热爱学习到这种境界？绝对不可能的。而且，他们上午的课十点才开始。她只好开口询问，却没想到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家里没有粥可以喝。”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厉粟忍着笑道：“那你叫外卖呀。”
　　“你昨天还说外卖不卫生……咳咳咳……”
　　听着重病患者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厉粟不得不给他拍背顺气，“你带水了吗？”
　　程孟远摇头，痛苦的咳嗽一声高过一声。
　　厉粟看了眼自己的水杯，拧开杯盖，递到他面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喝我的吧。放心，我每天都洗杯子的。”
　　程孟远也顾不上说什么，将杯里的温水一饮而尽。喘了口气，才将呼吸调整过来。
　　“我再去给你打一杯吧。”
　　程孟远本想说着不用，却没想到厉粟已经走出教室。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等厉粟再回到教室，程孟远居然趴在桌子上玩手机。她将水杯轻放在他旁边，两人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啊对了，我不知道你要过来，所以你的外套我没有带出了。”
　　“没关系的，下次好了。”
　　“嗯好。”
　　厉粟咬着笔杆，思绪如麻。这魏老师出的题也太难了，题目都让人看的云里雾里，更别提解答。厉粟撑着下巴，眉头紧皱。
　　程孟远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很想抚平她眉宇间的不快，最终也只能凑过去，将笔从她嘴里抽出来，在试卷上将两个关键的词语圈出来，再将笔还给她，继续趴在桌子上，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厉粟本以为他又要说自己叼着笔的样子像个野汉子，却没想到他只是帮自己圈了重点而已。厉粟看着这两个词语，突然灵光一闪，奋笔疾书。
　　如果不是厉粟做题做的太认真，她一定会发现程孟远赞赏的神情，还有他满满要溢出来的宠溺。
　　“程孟远我做出来了！”厉粟开心的晃着他的手臂，想要跟他分享自己此刻的喜悦。
　　程孟想纵容着她的举动，笑意尽现，转而拍拍她的头：“真聪明。”
　　厉粟的笑容僵在脸上。而始作俑者就跟没事人一样，转了个头，继续趴着睡觉，所以她并未瞧见他泛起红晕的脸庞。
　　厉粟拿笔戳戳他：“喂……”
　　程孟远回头询问：“怎么了？”
　　“你这张卷子做完了没有啊？”
　　程孟远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你把卷子给我吧，我等一下去交给魏老师……你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厉粟建议。
　　“我已经不发烧了，现在就咳嗽而已。”
　　“可是你的脸还是很红的样子……”
　　程孟远憋着嗓子微咳两声，他这脸是因为生病红的吗？这个笨蛋。
　　程孟远凑过去，将自己的额头紧贴着她的，满是笑意的双眸，似有星光闪耀。
　　“烫吗？”
　　他问。
　　“不烫。”
　　她答。
　　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厉粟觉得自己被程孟远的病毒给传染了，不然为何自己的脸烫的简直要烧起来？近在咫尺的帅气脸庞，厉粟能清晰的看到他扇子般的睫毛，黝黑清澈的眼瞳犹如春波荡漾，而此时完全傻愣的自己正倒映在这一汪春水中。
　　扑通扑通扑通……
　　两人频率一致的心跳声在静谧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啊～！”尖叫声灌耳。
　　程孟远不得不转过身来，不悦的看着来人，目光闪过一丝厌恶。
　　那个走进教室的女生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刚刚那个动作，程孟远是在吻那个女生吧？绝对是在接吻吧？程孟远居然在教室和女生接吻！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女生捂着脸跑了出去，她刚刚看到的那个画面，绝对是Z大第一新闻啊！可是和程孟远接吻的女生不就是前两天被传网上的绯闻女友之一吗？果然做题输给她什么的都是谎言啊！
　　厉粟听着女生离开前的留言，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而且好像还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等到学生陆续走进教室，每个走进来的人都对他们两个行注目礼，仿佛要在他们两个身上找出两人正在恋爱的证据。
　　不用多说，肯定又要感谢这发达的网络世界，她厉粟又出名了。

　　经过上一次成为八卦中心之后，厉粟如今也学会淡定面对。谣言止于智者，无中生有的事情还是随它去吧。毕竟对于她来说，当初答应程孟远的手链都还没影子呢，这才是最令她头疼的事情。
　　桌上的草图画了涂，涂了又画，厉粟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设计了多少个稿子，但终究没有一个是自己满意的。以前设计作品的时候虽然会有卡壳的时候，但没有像这次一样，思绪如麻，毫无头绪。
　　手机却在此刻突然响了起来，居然是程孟远打来的电话。
　　“喂。”
　　“是我。”
　　“在宿舍吗？”
　　“在呀。”
　　“到你宿舍楼下来，我有东西给你。”
　　“嗯好的，马上来。”
　　厉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接到程孟远的电话之后就跟着了魔一般，难掩心中雀跃之情，如旋风般往楼下冲去。
　　那人穿着米色的毛衣，左手拿着一个袋子，右手不停地把玩着手机，时不时的看一下时间。他就这么站在宿舍大楼门口，来往的女生也将他认了出来，他都一笑置之。
　　深秋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那么耀眼，那么温暖。厉粟的心不受控制的跳跃了起来。
　　真是糟糕了，厉粟啊，你怕是喜欢上眼前这个人了吧。
　　等待的人似乎看到了她，微笑着向她走了过来。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厉粟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努力将自己伪装成平常那样，淡然的开口询问：“怎么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程孟远粲然一笑，答：“当然是送好东西给你啊。”
　　“什么好东西？”
　　“你猜。”
　　厉粟无语道：“那你猜我猜不猜咯。”
　　程孟远被她的话逗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自己看看吧，你日思夜想的东西。”
　　厉粟不明所以，扒拉开袋子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
　　厚厚一叠江致尧的签名照！
　　“你……你……你哪来这么多签名照的？”
　　“山人自有妙计。喜欢吗？”
　　厉粟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喜欢啊！江致尧的签名照啊！”那可都是毛爷爷的代表！厉粟在心里暗暗加了一句。
　　程孟远看着她喜不自胜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想的那些小九九，无奈只能将她的美梦打破：“对了，这个照片的主人让我跟你说，这些都是他的私房照，不能po到网上，更不能用它和别人进行金钱交易。”
　　晴天霹雳！厉粟的嘴还咧着开心呢，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沉重打击，难受的的厉粟就只会“哼哼”了。
　　程孟远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不难受了，以后给你拿些签名海报，你再拿出去卖，好吗？”
　　程孟远刚刚说话了吗？她全身的感官就只能感受觉他在摸她的头，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摸头杀吗？不然为什么她的耳朵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
　　厉粟抬头，与他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她感到四周的景色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阳光没有了，树影没有了，就连风吹过的萧瑟声也全部消失了。
　　她的眼里只剩程孟远。
　　“你真好看。”
　　“嗯？”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厉粟立刻着急忙慌的挠挠头：“没……没什么……谢谢你送的这些照片，我……我先上去了。”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身影，程孟远的嘴角不可自抑的上扬，“好看”这个词形容男生应该不合适吧，看来下次还得好好丰富一下她的词库。
　　厉粟逃到宿舍，猛喝了好几口水都没能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果然不能离程孟远太近，真的会中毒的！
　　厉粟坐在书桌前，满脑子都是程孟远刚才的举动。
　　程孟远……程孟远……
　　脑中灵光闪现，厉粟拿起手边的笔立刻就画了起来。

　　“小厉，你这次的作品感觉很难呀，看你都尝试了好多次了，怎么，还是不成功吗？”
　　厉粟抬头跟对方微微一笑：“我想做最好的东西出来，然后送给他。”
　　“哟，看来有情况哦？谈恋爱啦？”
　　厉粟赧然：“小燕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是送给我同学的，他上次帮了我一个忙，想对他表示感谢。”
　　“可你这满脸桃花的样子，完全就是恋爱的节奏。”
　　“小燕姐，你就别再打趣我啦，快去忙你的去吧。”
　　“好好好，那你继续弄，我到前面去了。”
　　厉粟现在所在之处是一个银饰手工作坊，她从到Z市上学到处寻找，最后和这边的老板，也就是那位小燕姐达成了长期合作关系。她可以到这里使用所有的器具，但也要给老板相应的租赁费和材料费。
　　双方互惠互利，也挺好的。
　　厉粟转了转脖子，用力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整整五个小时，终于把这个小玩意搞定了。小心翼翼的将手链收进小礼盒，猜测着程孟远看到手链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厉粟竟然开始期待起来。
　　第二天的第一节是大班课，外经院全体大三都在一起上课。
　　方昱瑾被厉粟一早拉到了教室，厉粟竟然提议坐中间第三排的位置，惹得方昱瑾满脸的不情愿，坐这么靠前的位置，那她还怎么上课的时候“礼貌性的小憩”呢？
　　“方小姐，江致尧的签名照……”
　　方昱瑾的态度立刻来了360°的大转变：“是是是，我肯定认真上课，上课绝对不打瞌睡！”
　　昨天在宿舍看到江致尧那么一大叠的签名照，方昱瑾就差口水流下来。刚开口跟厉粟要照片，厉粟居然说要看她这次期末考试成绩，要是考进年级前二十名，签名照任她挑选。如此诱惑，怎能不促使自己发愤图强？
　　同学们陆续到达教室，程孟远基本又是踩点走进教室。当他看到厉粟坐在自己身后一排的时候一愣：“今天怎么坐这么靠前？”
　　厉粟微微一笑：“你猜。”
　　“那你猜我猜不猜。”程孟远虽然在忍笑，但笑意早已爬上嘴角。
　　全班同学，不，是全院同学就看着他俩的互动，这两人的甜蜜劲一看就是有情况，程孟远该不会真的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厉粟在一起了吧？
　　男神都要被抢走了，谁还有心上课呢？
　　方昱瑾不停地向厉粟挤眉弄眼，这下真相大白了吧。看来上次在教室接吻一定是真的了！没想到厉粟居然连她这个最好的朋友都隐瞒，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她！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节课下课，女生们都蜂拥至程孟远的座位旁，纷纷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程孟远，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限量版的机械表哦，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程孟远，这是我让我闺蜜从法国带回来的香水，你试试喜不喜欢。”
　　“生日快乐！男神，这是威尔森亲笔签名的球衣哦，我知道你很喜欢他的对吧”
　　“生日快乐……”
　　就如争妍斗艳的孔雀般，女生们都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大肆炫耀一番，如同谁的礼物贵重，谁就会更受青睐一样。
　　本来厉粟正准备把礼盒送给他，也只是为了表达她的感谢之情，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今天是他的生日了？况且这些女生的礼物，一看就是砸下重金而获得的。她自己手制版的手链，这一对比，完全就是地摊廉价货，怎么送的出手呢？
　　“厉粟呀，你跟程孟远这么亲近，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这一句话使得厉粟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厉粟攥紧了手中的盒子，紧张的都快忘记呼吸。
　　程孟远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的询问：“你也准备礼物了？”
　　厉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轻轻点了下头。
　　程孟远的双眸闪出更加明亮的光芒：“可以给我看看吗？”
　　厉粟紧咬着下唇，颤颤的将礼盒递给了他。
　　“嘁，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就一根破手链啊。”
　　“就是就是，我还以为什么名贵珍品呢。”
　　“这么寒酸的东西，换了是我，我就直接扔垃圾桶了。”
　　各种恶言席卷而来，厉粟得脸红的滴血，是愧疚，亦或是羞耻。
　　没想到程孟远居然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满脸兴奋：“好精致的手链！快快快，快告诉我这个手链有什么秘密。”
　　厉粟没想到程孟远会是这种反应，她望着他，看到他眼里满满的兴奋还有赞许，就这一个眼神，把她从自嘲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一定是真心喜欢这个手链的。
　　仿佛是他坚定的眼神给了她信心，厉粟就开始她的演示：“这个手链并不是纯银，它有一部分是合金，就像这几个连接的地方。你看这个手链表面的纹理，是不是很像古代的竹简？先把这连接的地方拆开，再轻轻向两边推开，像不像在阅读古书一样？这书卷里的纹路，我是做成了树叶的样子。再看连接段这里，你推开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大圈，里面也就露出来一个小球。把这两个连接端分别固定好，就有了一个空心圆，调节这一段链子，小球可以是刚好在空心圆中间，你也可以把它拉长荡下去，当作一个球形吊坠。小球在空心圆里的时候，像不像一个太阳？如果把它当成吊坠，又像不像一个被投入篮筐的篮球？”
　　程孟远被她的这个奇思妙想彻底惊呆了，刚开始打开这个礼盒的时候，他也只是认为是一条平常的手链，但一想到她曾经在地摊上卖过的“去向何处”，就知道他给自己设计的手链绝对不会是平常货。他是抱了希望的，只是没想到这手链的设计彻底超出了他的想象。
　　厉粟期待的看着他，眼里满是真诚。
　　“你这条手链太有创意了！费了你很多时间吧？”
　　“嗯……设计这条手链确实有点费劲，我曾经问你喜欢做什么，你还记得你的回答吗？”
　　程孟远猛然记起帮厉粟卖饰品的晚上，她问自己的问题，原来是有这层深意在里面。一个漫不经心的问题，却是她设计的来源。并不是她有无穷无尽的设计灵感，而全都因为她是用心在设计。
　　这个作品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作品！也是厉粟用心为他设计的作品！怎能不让他激动而又兴奋呢？
　　思忖着，程孟远把手往前一伸：“帮我戴上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厉粟帮程孟远戴上手链，激动、紧张、兴奋……众女生虽然觉得这条手链很新颖，但相比于她们精心准备的贺礼，这种地摊货根本不值一提！
　　在她们争先恐后的再次将礼物送上之时，程孟远礼貌的回绝：“谢谢大家的礼物，但是请大家还是都拿回去吧。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说着还扬了扬自己的手链，“我想我已经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此时上课铃声再次响起，女生们万分不情愿的拿着自己的礼物回到自己的座位，居然就这么被一个地摊货比下去了！换谁都无法接受啊！
　　程孟远满心欢喜的跟厉粟道谢：“谢谢你的礼物，我真的非常喜欢。”
　　厉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这个手链是为了感谢你上次帮我去夜市卖东西做的。虽然送礼物的初衷不同，但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
　　程孟远笑言：“谢谢。”
　　厉粟笑答：“不客气。”
　　就这样，程孟远放弃了他坐了那么多年的座位，从那以后就一直坐在厉粟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