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苏何

4、青木堂

　　青木堂的总部不难找，笑笑躲在大门口外的巷道里等了很久。她是很想潜进去以探究竟，奈何自己没有七月那么好的一身轻功，又不能大摇大摆走进去，不觉暗骂自己的一无是处。也许该跟七月学学武功。

　　忽然大门口一阵热闹，笑笑探出头，看到一群打手模样的人押着约十几个女孩正准备进屋，其中就有刚刚见到的那女孩。打手头目和守门地寒暄起来：“哟，金大哥今天收获不错啊！”“拜九爷所赐，今天弄到不少好货，先给九爷过过目，然后等九爷的定夺。”“金大哥真是办事有效率啊，怪不得九爷最近常常提起您啊！”“张大哥过奖了，为九爷办事是我们这些属下应该的不是吗？”“那倒是。”……趁那些人唠叨之际，笑笑忽生一计，瞅着空隙混进那群女孩中，跟着进了青木堂府内。

　　青木堂里面很大，首先是一个小院，正有些武夫在练棍，院内没什么花草树木，主要都是些打斗用具。再里面是间大堂屋。屋内是暗红主色的陈设，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张猛虎图，堂屋正上方斗大几个金漆大字：“青木堂”。笑笑他们被留在大厅等候。

　　笑笑悄悄靠近那女孩，碰了碰她肩膀。对方回头，惊问：“怎么姑娘也被卖到这里了？”笑笑摇头，我是自己混进来的。女孩不解。笑笑狡黠地笑了一下：“我来救你！” 女孩更惊讶，“姑娘别冲动，青木堂的人可不好惹。”心下却想，也许这姑娘是位女侠，艺高人胆大，才敢做这仗义之事。她哪里知道，笑笑此举全凭脑门发热，鲁莽之至。女孩道：“姑娘倒是难得一副侠义之心，只是我现无法领情了。如果我逃了，会牵连到家人，这世道就这样，我也知道娘她卖我非本意。只是惭愧不仅辜负姑娘一片好心，还让你置身险地。”

　　笑笑一听些许错愕，半响回复镇定，面上轻松地笑问“还没请教姑娘大名。”女孩回答：“我叫红婉，你呢？”“笑笑。”

　　两人正交谈着，一声传报，就见堂上屏风后出来一人。这人长得貌相平凡，身材魁梧，身着紫绣长袍，面上带肃寒之气，扫视了一下堂下之人，问：“金老二，这就是这几天你找的人吗？”金老二连忙哈腰躬身回答：“是，九爷，十二人具在此”。九爷皱眉：“十二人么？明明是十三人。”金老二迅速重数了一遍，连忙将头低得更低：“属下愚钝，记错数字，还请九爷处罚。”九爷摆摆手：“罢了，”又淡淡交代一句：“先都关到后院，林老大说要先挑个，然后就全送到百凤楼去吧。”金老二忙低头回应。九爷走之前又交代一句：“哦，还有，最近事务繁忙，以后这些是就你自己拿主意，不必总是来麻烦我了。”金老二再次哈腰应是。

　　笑笑看着他，心下嘲笑金老二的奴颜之色，这片刻之内的，金老二已经哈了四次腰，脸上神色也是一次比一次卑微。

　　未料笑笑神色不懂掩饰，待九爷离开，金老二回头，正好看到笑笑看向自己不屑的目光，心下冒火，问：“你笑什么？”笑笑连忙惊问：“我笑了么？哎呀，大爷你误会了，我生就一副笑脸，所以父母取名叫笑笑。我并没有对大爷冒犯之意。”金老二半信半疑，但在九爷堂上也不好发作，只交代了几人将一众女子关到后院。

　　笑笑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打算了。这是青木堂总部，人多守卫森严，要从这里救人出去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得在大家被送出去后找机会逃走。但是刚刚听说要被什么林老大先选一个再卖到百凤楼（一听就是妓院），那么被林老大选中的一个就不好救了。希望自己和红婉不要被选中。看看周围的女子，皆是十几岁的花样少女，个个神情凄婉，谁都叫她不忍心弃之不顾。奈何笑笑她有侠义之心却无侠义之能。事实上她也没什么万全之策，也许到时候自身难保也说不定，更别提救人。

　　两个时辰过后，院门被打开，金老二引着一个灰衣男人进来。来人约莫四十左右，面容轮廓粗犷，神情说不出的高傲。那应该就是林老大了。林老大负手而立，扫了一眼众女子，指着红婉说：“就她了。”笑笑一听心下一抖，哀叹果真运气就这么背。红婉被带走时回头看了眼笑笑，笑笑明白那是在谢谢自己的好意，并且嘱咐自己小心。

　　笑笑心里难受。自己是专程来救红婉的，如今看到她在自己眼前被带走却什么也做不了。冲动与懊恼之下，她站起来大声说；“放了她，我代她！”一众人都回头看想她。林老大眯着眼睛看向她：“我挑中她那就自然只能是她了。姑娘胆色过人不过就是太胆色过人，谁知道哪天不会胆大包天，所以还是免了吧。”说着话的时候没有停止打量笑笑：“话说最近上头正让找一女子，瞅着姑娘十分像画上之人哪。铁七！”外头立刻有人应答：“在！”“拿画像进来。”“是。”笑笑看到进来一人，恭敬递上一卷画纸。林老大边看笑笑边展开画纸，眼睛越眯越小，精光渐闪。
　　“你就是黑主要找的笑笑吧？”林老大再次抬头看她时，却是一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欣喜表情。笑笑心下惨叫，自己送上门了，不死都对不起老天。很快两个粗汉架上笑笑往屋外去。

　　一出门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有人叫道：人不见了！一群人才注意到，笑笑不见了，两粗汉还愣愣地看着空出来的手。只有林老大看到了是一蓝衣男子将笑笑以老鹰抓小鸡之势抢走的，只是速度之快令他这个老江湖都惊叹，他望着来人离去的方向道：“这身手可不是普通的高手啊！”

　　笑笑刚被带出青木堂就觉得肩上一沉然后头晕眼花，等到适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拦腰抱着飞行在屋瓦之上。这轻功肯定不在七月之下。于是她好奇地回头，看到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和认真看向前方的眼睛。那人感觉到笑笑的目光，低头对她一笑，这一笑竟让笑笑没来由地心头一悸。

　　终于在一处寂静的郊外废庙前降落，蓝衣男子掀起眉头抱胸看着笑笑大口大口喘气。笑笑突然恼怒地推了一下对方：“你怎么只救我一人，红婉还在他们手上呢！”

　　对方看着她轻笑道：“你这个没武功又没大脑的女人，竟然异想天开去青木堂手上救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笑笑被这么一吼心里更憋气：“你什么人啊管我怎么救人。有武功了不起啊？你才没大脑！”转念一想，问：“你干嘛救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救人的？奇怪！”笑笑打量着面前一直保持微笑的人，“难道你一开始就在，我想想，难道在红婉门口时你就在？”看到对方不置可否，立刻眼冒怒火：“哼，你还真闲啦，管别人的闲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连红婉一起救了？”

　　男人抱剑歪头一直玩味地看着唠唠叨叨的笑笑，最后淡淡说：“比起你我哪赶得上啊，你是没武功没大脑还去管闲事呢，我只不过是看热闹的时候顺手救了你。”

　　笑笑气得嘟着嘴，话也不再说转身就走，男人在后面问：“到哪里去！”笑笑猛地回头说：“回客栈，不行吗？”男人又说：“都不说谢谢就走啊？”笑笑醒悟地啊了一声，学着江湖人抱拳，偏头：“多谢大侠相救，来日必当相报！”然后迈开步子继续走远。

　　男子看着笑笑无奈地感叹：“连恩人的名字都不问你怎么报啊，真是无情得让人心寒啊！”

　　这时，暗处走出一身影，拱手低头报告道：“启禀将军，黑教团有新消息。”“说。”“黑教团失踪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据说黑主相当震怒，在各国都布置了大网要把两人抓回去，尤其是那男人。”“女孩我知道是谁，男人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能让黑主如此震怒的只有一人。”男人若有所思地说到，最后吩咐道：“继续监视青木堂，那是黑教团在江都最大的根据地。”“是！”

　　一阵风卷起满地落叶纷纷起舞，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破庙空无一人。

　　笑笑其实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对救自己的蓝衣男人态度那么差。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救成人反而被人救心里冒气，而且她也觉得蓝衣男人看起来很经得住她的坏脾气。“啊啦！忘了问他的名字了！”笑笑一拍脑门大声叫起来，惹得周围人都拿奇怪的目光看她。笑笑连忙把夸张的表情换成温婉的大家闺女状，虽然不怎么像。

　　回到客栈笑笑打开房门就大字躺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天如今都差不多天黑了，笑笑才觉得累得眼皮都抬不起。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无力地转过头笑笑看到易容后的七月。“你今天到青木堂去了？”七月问。“你怎么知道？”笑笑懒懒地问。“青木堂是黑教团在江都的根据地。”七月说。笑笑瞪大眼睛。七月说：“这里已经不能够呆了，我们得马上离开江都。”笑笑发出一声恐怖地哀叹声：“我想睡觉！”七月微微一笑：“我雇了辆车，车上去睡吧，谁叫你把黑教团的人惹来了。”

　　就着朦胧的夜色，马车奔驰在大路上。笑笑睡得沉沉的，七月却只是浅浅地小睡了一会。看着熟睡的少女，七月嘴角浅浅一勾，忍不住伸手轻轻拂了下笑笑的额发。
　　一阵马嘶，马车剧烈震动最后急剧停下。笑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发生什么事了。七月眼底深沉，掀开帘布，看到一圈黑影将马车包围中间。

　　“右使大人，黑主有令，命右使大人速速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