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密码》弗长安

5、少了一枚制钱

　　我们一行六人，从青岛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高铁直达广州，又从广州坐了十四个小时多的卧铺到三亚，等到了三亚定好的酒店时，一个个的都欧着眼，驼着背，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把我们在三亚安排好，然后叮嘱了一声等通知，就走了。

　　酒店定的是全国连锁的品牌，标间，一共三间。我和海子自然的占了一间，海猴子和王西山也算认识，两人占了一间，算命先生自己占了一间。几个人匆匆分配好，也顾不得寒暄，就都奔着房间床铺去休息了。

　　我和海子到底还是年轻，也还是头一回来三亚。生怕明天一早就要起床赶时间，毕竟这几天都是连着趟的赶车，因此到了房间洗把脸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出去逛了一圈才回来睡觉。

　　依照正常的情况来看，我们几人都以为第二天就会被叫走，于是一大早的凑一起往楼下吃过早饭后就聚在一起等通知。

　　我们五个人聚在我和海子的房间里，我和海子坐了一张床，海猴子和王西山占了一张床，算命先生搬了把椅子，坐在两张床中间，正好五个人围成一个圈。

　　我和海子闲聊了几句三亚的风景和沙滩上挂着布片的美女，几个男人心照不宣猥琐的笑一阵子之后，大家的话题就转向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和这次的任务。

　　海猴子盘着腿，转着眼睛盘算，上来就是单刀直入，“给大家交代句实话，要不是这阵子我实在紧钱用，这个活儿我是绝对不会接的。”

　　海子性子直，也有些瞧不上海猴子，于是接话道，不过是下海捞个物件，也值当得这么紧张。难道你海爷当年大闹澎湖的威风都是吹出来的？

　　海猴子笑了笑，也不跟海子计较，只用手摆布着手机上的舍利子，海子，你知道当年你海爷，是怎么从虎井古城里出来的吗？

　　这还真没人知道，海子看了看我，我也摇了摇头。

　　海猴子也不卖关子，接着说，我下澎湖进虎井，是有人出了高价请我去捞东西的。海猴子迟疑了一会...沉了沉声，当时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的，后来是扔了三条儿子的命，才能逃出来。

　　儿子？！但凡认识或接触过海猴子的人，都知道他老光棍一条，无妻无子，难道他当年有三个儿子？还都扔在海底了？？？

　　就连一向有些憨直的王西山，此时也惊诧不已，海爷，您有过儿子？

　　海猴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你们不明白，这个儿子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儿子。

　　话说到这，我们几个一头雾水的，但海猴子却就此打住，不愿意多说什么。

　　中间坐着的周天才，见我们面面相觑，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后说，江湖上有个传言的，说海爷是海妻子鱼儿子，不知道您这个儿子，是不是指.......

　　海猴子手里摩挲着舍利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似笑非笑看了眼周天才，接着就转了个话题，这回的活计不简单，咱们几个也算是有缘分，因此提醒大家一句，都多加小心一点。

　　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见海猴子这么说，更觉得有问题，海爷，你觉得我们这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海猴子伸手指了指周天才，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我，说，天生鬼才周神算，海上神猴鱼太公，浪里青龙小六爷，再加上大运加身的王西山，还有这位...这个你的好搭档海子，这阵仗，宫六爷您觉得这趟活计怎么样？

　　我细细想了想，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周神算什么的名头我没听过，但海爷的名头和王西山的好运，那在我们海货圈里鼎鼎有名的！当然，我也算是小有出名。此时这几个人一聚齐，事情却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到底是要捞什么，要这么兴师动众？

　　海子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的，有什么好担心的，管他是什么，只管捞就是了！

　　海猴子笑了笑，宫六爷，这海底，除了东西还有些不是东西的。水妖鱼怪，人魂神骨，龙宫邪殿。上次那□□大家伙都看见了吧？那通身的气派，手上的茧子，还有给咱们名片上的那朵暗花，都说明了他是江北门的人。这江北门你们可能不清楚，但国内外几个一流的航海船舶公司，可都是他们的。你们说说，这么有钱有势的江北门自己都解决不了的沉船宝藏，能是那么简单的吗？

　　听到的江北门，我和海子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周天才一下就做了起来，神情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照海爷这么说，那这回怕是有些麻烦.....

　　话说到这，大家都沉默下来，气氛也有些凝重。海子到底是个直肠子，见气氛越来越冷凝，于是啪啪拍了几下手，说，都干嘛呢，这还没见着海呢就一个个的先憋上气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咱们接了人家的活儿拿了人家的钱，那就想开点，说不定人家大老板就是有钱闲得慌，请咱们下海逮鱼去呢！

　　我环顾了几个人，也觉得这样低迷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接都接了，那就水来土掩吧，于是也应和着海子，没错，海子说的有道理，咱们先别想这么多，到时候再说。

　　海猴子还是那个笑，让人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说那咱们就听宫六爷的。

　　我冲着海猴子摆摆手，让海猴子不要老跟我叫宫六爷，太尊敬了，叫我小六就行。

　　海猴子不肯，说叫宫六爷显得气派，顺带着显得整个团队都很气派。叫小六，就显得小气多了，给外人听见了，会觉得我们的团队不上档次。我说不过他，也不懂他的逻辑，就随着他叫去了，反正左右不过是个称呼。

　　王西山素来是个闷罐子，用海猴子的话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因此我们讨论的时候，他大多数都是听着，问他，他就点个头说个是，不同意的就摇个头，说个不好，其他也不多说。

　　海子见气氛开始缓和，于是招呼着周天才，算命先生，你不是什么鬼才神算子吗，你给我们算算，这趟吉不吉利？

　　现在是晚上，周天才没带他的小圆墨镜，一双眼睛圆圆的，亮晶晶的，“小伙子不要老叫我算命先生的呀，我叫周天才，托大叫我一声周大哥，也要得。”

　　海子冲着周天才乐，很给面子的称呼了一声周大哥。周天才当了这声大哥其实也不亏，因为我们五个人里，他确实年纪最长。

　　海子叫了哥，周天才也不藏着掖着，回房间把他的百纳包拿了过来。

　　后来我捡到他的包的时候翻过，里边除了罗盘、铜钱、龟壳，还有一把小算盘，还有一卷裹在皮子里的长针，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这些都是后话。

　　周天才拿了包来，拿出龟壳和铜钱。然后把另一把空着的椅子拿了出来，放着我们几人中间，开始虔诚的摇卦。

　　铜钱在龟壳里稀里哗啦的响，周天才神情肃穆颇有些得到的意味，于是我们围观的四个，也随着他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摇晃的手，开始变动着心跳。

　　周天才摇了好一会儿的卦，才把铜钱向椅子上撒去。我们几个人赶紧挤上去看，五个人五颗脑袋，挤挤嚷嚷的顶在椅子上。还没看来得及清，突然眼前一黑，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猛的陷入黑暗里让人有些慌，但好歹都是大老爷们，一会儿就安静了。海子从里边往外爬，拿了手机打光，说他出去看看。

　　我惦记着海子脾气不咋滴，也赶紧跟了出去。

　　打开门走廊上也是一片漆黑，才走两步，廊顶的应急灯就亮了起来，这猛的一亮灯，又吓了我一跳。

　　我和海子到前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围在那了。经理出来安抚了一下，说可能是电路的问题，马上就修。

　　维修工人也火速赶到，往机电房里去。我看了看跟了上去，海子拦着我，说，小六爷，你去干嘛。

　　我拉着他一起，说去看看，看着修好了再上去。

　　维修工人很快把各个电路检查了一边，然后拨弄了几下什么，接着一溜的灯就齐刷刷的亮了起来。

　　等修好了，我和海子就回去了。到了房间，看见几个人正扒床挪桌子的翻找什么东西。

　　干嘛呢？海子看了几个人一眼，有些奇怪，然后看了看我。我也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情况。

　　周天才正撅着屁股看床底下，见我们回来，转过头说，少了一枚制钱。

　　我和海子往凳子上看了看，确实只有四个排列在一起，少了一枚。海子把手机的灯往地上扫了一下，念叨着，不对呀，灯灭之前，我明明看见是五个来着。

　　我皱着眉头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我当时看的时候，好像也是五个来着，怎么灯一灭，少了一个？

　　找了一圈没找到，几个人只好放弃。周天才自认倒霉要收了铜钱的时候，海子突然拦住了他。海子拦着了周天才，仔细的看了铜钱，然后指着上边说，我记得这明明有一枚呀？你看这块污渍，刚刚就压在这上边。

　　这话一说，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毕竟铜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谁动心思去拿这个。但这要不是这几个人拿的，那会是谁在黑暗中拿走了那枚制钱？

　　海子不管气氛诡异，说，周大哥，你也别管是谁拿的制钱了，你就看看，如果那钱是在这，是什么卦。

　　周天才就着残卦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不好说，要是正面，那就是大吉。”
　　海子问，要是反面呢？

　　周天才沉吟了一下，“要是反面，就是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