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茫》芙蓉楼

4、004

　　世间两个不大相爱的人分手最为痛快，少了人们期待的藕断丝连和拖拖拉拉。
　　张小军发了条短信询问何青此事的处理意见，何青只回了两个字“分手”。
　　那边似也在等待这样的结果，两秒钟就回了个“好”字。
　　何青感觉自己长舒了一口气，昨晚在柳叶哪一醉解千愁后还是下定决心结束这段毫无波澜的婚事。
　　只是没想过会如此的顺利，想是张小军也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
　　张家和何家都给了媒人准确的答案，自然冯秀要取出对方给的礼钱还回去，至于其它的花销大家也都没有再提起。
　　毕竟俩人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日子能够掰着手指头算，也就不会有过多的金钱付出。
　　此事一结束，何青就给胖婶打了电话，让她去家里多陪陪母亲几天。
　　这次母亲如此生气，何青害怕她一时想不开做了令自己后悔的事，只是心中再担忧还是害怕此时回家。
　　何青给远在外地的姐姐何园打了电话，让她务必这几天请假回来几天。
　　何园上了大学后留在了繁华的A市，并在哪里认识了现在的姐夫柯建凡，一个暂时在监理公司上班的普通职员。
　　姐姐何园回来后先到县城见了一面何青，从中才知道母女俩之间出现矛盾的源头，她还不忘怨怼两句妹妹“婚姻不是儿戏，以后不能在这么由着自己的性子处理事情”。
　　事情已经这样，何园没在多说，和何青柳叶在外吃了一顿饭就先赶回河上村的家。
　　何青交代了姐姐回去后任何关于母亲情绪的事情都要告诉自己，又不舍得姐妹二人几个月才短暂的见一面又要分开。
　　何园回家后，母亲冯秀似乎找到了发泄情绪的源泉，抱着大女儿撕心裂肺的哭泣，但声音却拿捏的很好，四方街邻是听不到的。
　　何园从小到大都是乖巧懂事的大姐风范，和妹妹何青的性格天差地别。
　　冯秀经常感叹，不知道何青这种特别有主见，做起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随了谁。
　　几个月没见大女儿，冯秀一时半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着何园瘦弱的身子轻颤，嘴里诉说着何青三番五次的这种做法，简直让一家人在河上村抬不起头。
　　何园劝解了母亲一晚上才算安抚住了她说起何青青筋直冒的火气。
　　何青连着两天收到何园发来母亲一切安好的消息，心中也算稍微轻松点。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何青和柳叶在县城不大的步行街转了一圈，帮着柳叶参谋着买了几件衣服。
　　柳叶本来计划何青这次回来，照完婚纱照还有好几天时间可以陪自己买几件衣服，毕竟自己的婚期也要临近。
　　可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柳叶也没了心情，甚至这几天都没有时间见自己的准老公，每天上班心系着何青，下了班还要陪她聊天解闷，还演变成了洗衣做饭的保姆身份.
　　中午吃饭时间，何青和柳叶又打车到河上村村口和何园见了一面，主要是拿回自己的行李。
　　何园交代了几句，说母亲这几天情绪稳定，过几天自己走时再到市里找何青。
　　等何青下午坐上开往市区的大巴车上时，柳叶故作解脱的轻松一说“我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希望你也能激流勇进”。
　　何青想和柳叶真切的道谢几句，但这种高级大巴车全是封闭的窗户，想说句话大喊估计对方都听不见。
　　何青只能比对着口型说着谢谢，柳叶秒懂了她的意思，举起白嫩的拳头抖了抖，示意何青加油。
　　坐着缓慢驶出车站的大巴车，何青比以前的不舍多了份惆怅。
　　想想几天前她还带着兴奋与幸福回到家乡，却不想几天之后自己就刁然独身，黯然离开。
　　身后还留下了众人津津乐道的“丑事”。
　　大巴车封闭的环境蒸腾的人昏昏欲睡，何青几天来休息不好的精神出现暂时的迷糊，借着舒适的座椅她靠在椅背上酣然入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坐在邻座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医疗器械方面的刊物在仔细阅读，他时不时的能听到旁边睡着的女孩呼出细微的鼾声。
　　康雁北没有一点的倦意，他粗略的看一眼车厢里的乘客，基本已经在暖气的熏染下睡相香甜，他本想合起刊物也眯眼休憩会，却不成想前面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突兀的哭声扰醒不少乘客。
　　康雁北本就是个睡眠很浅的人，被小孩这么一嗓子闹腾自然也没了睡意。
　　他捏捏鼻梁骨取下眼镜，正想再打开看一会那本刚才在车站报刊亭买下的刊物，右边肩膀受重垂下一东西砸在上面。
　　康雁北有点火气的看向一头垂肩的头发全都铺开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还有几根不合时宜的钻进了自己低点的毛衣领口内，挠的脖颈的皮肤痒痒的。
　　康雁北眼睛里聚着怒火看一眼乌黑的头顶，刚才上车时这女孩已经坐在了座位上，衣服的帽子扣在头上根本看不清脸，这会睡着了扭动着把连衣帽都蹭掉了，只是康雁北还是看不见脸。
　　他本能的肩膀移了下想借此提醒对方，女孩却微丝不动似乎感觉不到嫌弃，还贪婪的跟着康雁北的肩膀又扎实的往肩窝挤了挤。
　　扯，这女孩真是得寸进尺。
　　康雁北无奈合上书本，戴上眼镜，抬起左手在女孩抵在自己肩膀的半边身子轻轻的拍了下，对方睡的跟头动物似的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拍了拍，还是不见动静。
　　康雁北觉得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又碍于在车厢里人比较多不能发作，他把自己手里的刊物卷成圆筒，故作要狠狠敲打这个不嫌尴尬的女孩。
　　康雁北手刚抬起一片乌黑的头顶赫然移开，一双朦胧半眯着的眼睛看向自己。
　　真是尴尬的要命。
　　康雁北像个傻子似的还举着那本刊物，直到女孩皱了皱眉，才发现自己动作有点傻缺。
　　何青想起自己刚才似乎枕在对方的肩膀上，羞愧难当，自己一向睡觉都规规矩矩，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由自主的枕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
　　说出去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会清醒了感觉好难为情。
　　何青还在使劲想着怎么化解尴尬的场面，抬眼皮看见男人手里卷着一本书。
　　这不是要准备打人的姿势吗？
　　何青赶紧裹紧自己的衣服，惊恐的身子往后斜倒，只是空间狭小，自己就是粘在车壁上也无济于事。
　　一个凑不及防的懒散张口又让面前男人皱了皱眉。
　　康雁北在心里嘀咕，这都什么素质的女孩，在别人面前嘴张这么大，他思考两秒放下手里的刊物，又扭过头直视前方车窗玻璃外的道路。
　　何青看到对方眼里的不屑和厌恶，心生怨气又觉得是自己的错，她凑近男人身边，小声说道“刚才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男人横眉不仅没冷对还连眼皮都没抬，依然直视前方。
　　何青觉得自己无趣只能悻悻的退回，再细细看眼侧脸暴露的男人一眼，此刻就是张了张还算好看的脸也变得无趣。
　　何青本就是浓眉大眼，气质卓越，冷漠沉稳的脸控，这男人还算达到自己对男人申美的标准，却一副冷冰冰不拿正眼瞧人的模样，真是欠扁的样子。
　　康雁北压根就不想搭理旁边的小姑娘，睡觉那么死还起来后一副懵懂的样子。
　　傻傻的，不是自己愿意搭理的类型。
　　只是刚才女孩一句道歉的话，他本就心情不好，当时又有点生气，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对方，这会心中怨气有点消化，想着人家女孩都已经道歉了，自己却冷着一张脸。
　　康雁北余光看见女孩这会把玩着手机在发信息，几次想张口却不知如何回应此前自己的态度，又转念想想，算了，反正下了车谁都不认识谁，懒得找说辞了。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何青再没有正眼瞧一下身旁翻着刊物的男人，即使他修长的手指白净骨节分明，身上一点茉莉清香的味道好闻又清凉。
　　车到站大家有序的前后下车，何青走在男人身后从置物架上取下自己一个不大的背包，又从脚底下取出柳叶妈妈给自己做的一些家乡特产。
　　出站口正对大门，何青一手提着从车底取下的行李箱，肩上背着背包，手里还提着自己出门必带的手提包。
　　泰山压顶的站在骄阳暖暖的照射下，伸手拦了几次都没抢到出租车，甚至有几辆车停在面前看见何青身边大包小包的东西，车一溜烟又跑了、
　　何青生气的啐一口讨厌的司机，欺负女人。
　　又在门口站了几分钟，一个摩的师傅走上前问何青去哪里，她报了地名，对方大包大揽的提起她手中的行李就往车上搬。
　　何青以前基本不坐这种没有安全保障的摩的，但今天这么多行李估计是打不倒出租车了，她只能选择这一条路。
　　车站门口本就人员众多，交通混乱，在加上这些随便加塞的摩的司机，给交通和行人带来不小的安全隐患。
　　摩的被司机改装的里面甚至能做三个人，一圈还被玻璃和小巧的门给装饰着，何青坐在座位上双手不自觉抓紧了把守，只是一停一动的龟速和身边一辆辆摩擦前进的车辆，令何青还是心理
　　咚咚狂跳。
　　司机娴熟的驾驶技术还是能在夹缝中穿堂而过，这会又是一个一分钟的红绿灯时间，前面拥挤的人群哗啦啦的从斑马线上经过。
　　何青看着这繁多的人影有点头疼，吵闹声和汽车鸣笛声感觉耳膜都要震破了，何青郁闷的侧头不经意间看向旁边一个黑色轿车，想着坐在车里的人多舒服。
　　车里估计是暖气开的热，挨着摩这边的窗户稍稍打开了一条缝，一根白色的烟头递出来弹了弹烟灰。
　　何青对烟味有点不适，可能是父亲不在多年，家里没有男人自然也没人抽烟，多年不闻烟草味，现在反而适应不了。
　　隔着这些距离，何青忙用手扇了扇随着气流飘过来的烟味，还冷不丁咳嗽了一声。
　　车窗又被人为的打开了一半，一张似曾相识的侧脸出现在何青目光中，她定眼一瞧。
　　这不是那个讨厌的男人嘛、
　　何青正想着有钱了不起啊，道歉都不搭理人，男人似乎有感应似的扭头看了一眼，眼里似乎也有点震惊，只不过红绿灯变化，车子一秒钟开走。
　　电摩司机也加大油门向右边车道拐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