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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   宋天尧心里一阵无语,他太奶奶这颗大树还真是好乘凉啊。所有人居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还真的便宜又省事!
      住持咬着林臻舅舅不放,非要讨个说法,是仗着太皇太后看重龙岩寺;宋天尧敢直接去京兆衙门要人,是仗着自己和太皇太后亲厚;住持背后的人敢这么下套,是仗着太皇太后在众人心中的分量。而这最后,住持这把柄也是因着太皇太后的缘故,才威力显现。其实哪家寺庙都会出这样的私挪款项之事,只是这龙岩寺到底不同,既因为太皇太后的看重,别人不敢随意招惹,也因为这看重,寺庙之人犯了事,罚得自然也要比其他寺庙的重。

      如今太皇太后不过是闲居后宫的一个贵妇人,却因为多年前的政治手腕,余威竟能够辐射至今,宋天尧思虑到这,眼里泛起了一抹精光。“这还真是,成败都系于一人之身啊,”宋天尧低喃,“只是陆青,以后与我有关的事情,你尽量别掺和进来了,也不要关注和我有关的任何事情。”
      “天尧,你居然连我都要推到一旁去?你不过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有什么好怕的?我这次也只是——”陆青猝然噤声,眼望着前方,浑身散发着“别和我说话,我心情不好”的阴郁气息,突兀……却又熟悉。

      宋天尧顺着陆青的眼光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两人正向他们走来。为首的一人身穿暗银色锦袍,腰间别着一块白中带红的璎珞,将左手放到身后,右手自然的置于腹前,眉眼之间与陆青有七分相似,正是陆家大郎陆仲。陆仲身后之人衣着穿得较为鲜艳,可以看出年纪还较小,亦步亦趋的跟着陆仲,明明是一张稚嫩柔和的面容,却努力摆出和陆仲一样的沉稳,老成来,显得与自身极为不符,这便是和陆仲同胞的陆家三郎陆永。
      “小王爷安好!”这两人在距离宋天尧几步处站定,遥遥地行了个礼。陆仲像是没看到陆青,反倒是年龄小的陆永对陆青说了声,“二哥!”陆青轻轻点了个头,却别开脸,嘴唇紧抿,满脸不虞之色。
      宋天尧感受着边上的低气压,还是接口道,“陆大公子和陆三公子这么热的天气还出来,真是辛苦。”
      “我和三弟两人正好出门买点物件,不想巧的是,在这遇上了小王爷。小王爷也与我和三弟的想法一样吗?”陆仲笑着随意和宋天尧攀谈着。
      “这倒不是,我只是出来……”宋天尧嘴上说着话,察觉到陆青不由自主的往后移,看起来是想要离这陆家两兄弟远远的,心中若有所思。

      “我和三弟还有事,就不叨扰小王爷了。”陆仲很快结束了寒暄,打算去办自己的事情了。宋天尧笑着点头,谁知临走时,陆永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父亲好像就快要回来了。”
      “是啊,应当是在中秋了,”陆仲看了一眼至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更没正眼看他是的陆青,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不知二弟可做好迎接父亲回来的准备了?这次可不能再让父亲生气了啊。”嘴上说着看似关心的话,语气却明显地嘲讽。
      陆青还是不为所动,罕见地不吱一声,只是脸色又冷上了几分。“那小王爷我就和我大哥先走了!二哥再见!”陆永突然心情很好的样子,大声对宋天尧和陆青两人道着别。陆仲对宋天尧歉意地笑了笑,脸上却满是纵容的笑,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被陆永一溜烟地给拉走了。

      身后的阿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站在陆仲离开的必经之路上,轻声说道,“再过几年,少爷便成年,可以接管陆府了。”看上去一向很乖巧的陆永冲上前,一巴掌挥上去,“狗奴才!要你多嘴!”一直没动作的陆青迅速地捉住陆永的手,一把甩开,又扬起了自己的手。
      “怎么?二弟要为了这么个下人打三弟吗?”陆仲把陆永拉到自己身后,笑吟吟地把自己的脸递上去,“三弟不懂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二弟不如发泄在我身上,如何?”这一番骚动引得周围的人都渐渐围成了一个圈,意图看个热闹。陆青把手放下,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陆仲冷哼一声,带着陆永离开了。宋天尧看着围起来的人,意味不明地看了阿风一眼,拖着陆青进了一家茶楼里。待坐下后,宋天尧看着陆青,心里数着数,看陆青打算什么时候开口说话,结果等了半天,陆青还是维持着全身僵硬的样子,毫无反应。
      宋天尧晃了晃陆青,“他们已经走了。”陆青扭头看他,在这热气里他竟感受到了铺面而来的寒气,“嗯。”宋天尧挑了挑眉,若说陆青的怒意是冲外的,他倒是可以理解,只是,瞧着这架势,陆青却是把这不快使劲往里压,看上去——像是在对自己不满似的。

      陆大爷天不怕地不怕,便是见到诸如丞相等高官大臣们,都不改本性,只是会相对规矩一些。但陆青却唯独对几人表现出打自心底的抗拒。这几人中首当其冲的便是陆青的父亲陆国维。宋天尧曾看见过在陆国维身边的陆青,与平日里完全不符,就是一副标准的世家贵公子的模样,非常懂礼知礼。
      说到陆青的父亲,大康王朝的镇北将军,陆国维,又是一段传奇。在先皇还在世时,北方贼寇作乱,抢夺北境边民的物资,扰得民不聊生。先皇派陆家军前去讨伐敌寇。彼时陆家军当家做主的还是陆青的祖父陆谋,虽然陆国维是他的孩子,但也是从小兵做起,所以当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参军。但正逢冬季,北寇显然更为适应北方寒冷刺骨的天气,所以更加狡猾,游刃有余,陆家军出兵剿灭时总是显得畏手畏脚。在一天傍晚,天色都已全都黑了下来,双方在经历了一天的激战之后,都面露疲态,以为都可以休息了,谁知身为参军的陆国维悄悄地带了千余精兵,轻装前往偷袭北寇的营地,打得他们措手不及,重创北寇,最后自己却全身而退,全军哗然。
      事后,虽然按军规处罚了陆国维的私自出兵之罪,但这一站却让众人惊艳。陆谋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陆国维大放异彩的行军作战的本事,在之后的几次大战中,都对陆国维委以重任,而他也不负众望,多次采用新奇的战术迅疾地解决战斗,战败的次数屈指可数。至此以后,常胜将军陆国维的名号就叫响了。
      也许是因为军人的铁血作派,陆国维很少归家,回到陆府也是不苟言笑的,因此对待陆青和陆母肖芸的风格完全不同,他对自己的这个嫡子极为严苛,导致每次陆父回来,对陆青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至少在陆国维回来的半个月之前陆青都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下,毕竟平日里他虽也不算是不学无术,但在金都里的却不够规矩,金都里大半的奇闻轶事都或多或少的和陆二公子沾点边,是怎么也比不上他这陆家大哥的。

      陆青这第二忌惮的人,便是他的两个陆家兄弟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陆大公子陆仲。在和陆青初识时,宋天尧就发现陆家三位来学堂的公子实际上是分为两边的,陆仲和陆永一边,陆青自己单独一边。一开始,宋天尧还有些疑惑,都是陆家儿郎,何以几乎都没说过话,连见面时的点头示意都一并省去了?之后他才从别的人那里听说,陆青和他的另两个兄弟是同父异母,陆仲和陆永是陆国维的贵妾所出。宋天尧早年便丧父丧母,不太能体会一夫多妻的感受,但大概也能猜出陆青大约是不喜的。后来随着年岁大了些,陆仲和陆永倒是有时候会和陆青招呼几句,这时候,宋天尧反倒察觉出了诡异之处。
      陆青的母亲肖芸是陆国维明媒正娶进陆家的正妻,陆青是陆府嫡子,而陆仲的母亲梅娘只是陆府的一个小妾,就算她诞有两个孩子,但终究都是庶出,按理来说,应当是这两人对陆青毕恭毕敬才对,但是事情好像反过来了。每次陆青见到这两人,就算是再好的兴致都会住嘴,最开始的时会直接转身就走,如今倒还长进了一些,会站在原地不动,但却是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的,旁人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坏心情,看起来倒像是陆青欠了他们两兄弟什么似的。
      宋天尧不是多事的人,陆青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本来他以为凭借陆青的性子,是瞒不了多久这件事的,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论旁人怎么觉得不对劲,不论他自己的心情是怎样起伏的,他对这事都没有做过半分解释。之前有不长眼却相熟的人凑上去问他这事,陆青当场冷笑一声,后来不知怎的,竟再也没和那人联系过了,至此,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事是陆大爷碰不得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去自讨没趣。

      宋天尧这端琢磨着陆青的心思,那边陆青倒是自己开口了,“既然无事了,我就先走了。”
      宋天尧伸手拉住他,“陆青,不过是陆将军快要回来了,你这么紧张作甚?”陆青胡乱地点了下头,扯出一抹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这次我又没有被他在清云坊抓个正着,一顿家法倒是可以省了的。”
      见他还能拿自己开涮,想必情绪已经好了许多。不过说到陆青怕他父亲,其实也是有来由的。陆将军人严厉是没错,但是能见到常年不在家的父亲,是令人高兴的。最初,陆青对于他父亲回家这件事,也是满怀喜悦的,陆父虽然不甚满意他在金都的玩闹,但都被肖母的年少心性给掀了过去。只是有一年,陆青在陆父回家期间,被陆将军正好撞见他从清云坊出来,陆父当时没表现出什么,只让陆青先回家。
      陆父当时在乐坊里明枪暗棒地讽了几句,乐坊之中人登时脸色异常难看。还待在一旁的陆青看不过,就开口辩说,清云坊是青楼,与街边巷柳的妓院不同,这里的人都是无奈之人在这卖艺罢了,是个清雅之地。陆父听了这话,没再为难乐坊中人,笑得极为走心。他拍了拍陆青的衣后摆,回说,看来青儿是经常来这了,连这里人的品行都如此了解。夫子和你母亲真的把你教得很好。陆青难得看见自己的父亲笑一次,缺心眼的觉得父亲是赞同自己的,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高门子弟,寻常人家都不太能容忍的事情,陆国维怎么会轻易忍下?
      没过多久,陆国维又回到了北境,而陆青却一个多月没出过门,有好友前去探望时,陆府下人都说陆青是在闭门用心学习,可他们都知道,陆青哪是能在家待得住的人?学习?哄鬼呢!等再见时,陆青还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可身形却明显地消瘦了不少,手腕露出来的地方可以瞧见正在好转的褐黑色的伤痕。陆公子倒是没脸没皮,直接说自己被老父亲揍了一顿,之后在家生老爷子的气,不想出来玩。前者说得倒是真的,后面显然就是借口了。只是这伤竟养了这么一个多月还没有完全好转,陆府周围的人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和惨叫,可见陆国维对陆青的教训是多么惨烈了。此后,每次陆父回来,总是能从各处听到关于陆青的不好的一些事情,动辄家法伺候,撞了大运倒是能一顿训斥揭过。不过陆青也是执拗,即使被打得这么惨,之后清云坊仍旧是照去不误。

      让外人津津乐道的还有就是陆母肖芸既不阻止自己的丈夫打自己唯一的儿子,对于自己儿子的“屡教不改”也不多说什么,以致有流言说,出生武将之家的肖芸果然管不了内宅事务,只是这流言没传多久凭空消失了,陆府却仍旧这样平和下去。
      “令尊不是无理之人,你只要别在他回来的时候惹事,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也是你的父亲不是?”
      “随便吧,被揍了这么多次,皮糙肉厚的,况且若是真的不想我痛快,把柄哪不是一抓一大把?”陆青无所谓地怂了下肩。
      宋天尧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既然陆青自己都不在乎,他作甚这么关心?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先说离开,任毒辣的太阳把人的视线晃得恍惚。

      陆青突然说,“过段时间清云坊的花魁比赛又要开始了,天尧你要去看看吗?”每次陆青都会问宋天尧去不去,但一次都没成功过,到现在,例行知道答案的提问倒成了必走的过场。
      不过在陆国维快回来的节骨眼上,陆青还这么在人前显摆,真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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