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忆青春，我回忆你》宇文华年

15、第十五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被六月炙热的阳光暴晒了一整天，校园里的梧桐叶都蔫蔫的，风一吹，像一只只无精打采的小手，慢慢悠悠地晃着，把影子落在教室里。

　　这时刚过六点，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并没有太多人，路晶晶却已经在座位上做题了。那是王睿今天刚给她出的函数题。

　　她头顶的吊扇呜呜地不断转着，但夕阳还拖着赖着不肯离开，整个教室依旧闷热。她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另一只手还在草稿本上不停地算着。

　　一只握着可乐的手出现在路晶晶眼前:手骨节分明，沾了一些可乐瓶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

　　路晶晶不用看也知道是王睿，她接过可乐，把它贴到自己脸上，顿时感到一阵凉意。

　　王睿拿起她面前的笔记本，看了看，说：“不错嘛，都做对了。”

　　路晶晶嘿嘿一笑：“那是王老师教得好。”

　　王睿把笔记本放回去，又说：“这些题都是根据你上次考试的错题出的，要好好记住，下次不能犯了。”

　　正说着，周斯远来了。没等路晶晶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拿起笔记本，坐到自己座位上，看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王睿是见惯了的，周斯远一定会和路晶晶争抢一番，才会停下来。

　　果然，路晶晶转过头去抢，周斯远站起来，把笔记本举得高高的，让她跳起来也拿不到。

　　王睿正准备帮路晶晶拿回笔记本，却听周斯远对她说：“这些题我都不会，能不能给我讲一讲？”

　　路晶晶惊讶不已，见周斯远坐下来，拿出草稿本，一副认真求学的表情，才相信了他。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路晶晶眼里的周斯远，成绩处于中下游，却总是不努力，上课时不是沉默，就是发呆。但想着要是不依他，笔记本肯定拿不回来，便坐下给他讲了起来。

　　不一会儿，方慈和马达也进教室了，一见周斯远在做题，十分诧异。马达问路晶晶：“科代表，你面前这位认真学习的，真的是周斯远吗？”

　　路晶晶扑哧一笑，见周斯远瞪着她，赶紧恢复严肃。周斯远把马达往一边推：“怎么，后进生努力很奇怪吗？”马达也把看热闹的方慈推开：“怎么，后进生努力很奇怪吗？”

　　周斯远听马达学着自己的腔调说话，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马达连连求饶。

　　路晶晶趁他俩打闹，收了笔记本，回过头去，正碰上胡毅来收分科志愿表。

　　分科志愿表是月假前拿回家去填的，刘国兵再三叮嘱，一定要和家长好好商量，不要当成儿戏。

　　对路晶晶来说，选理科是早就定了的事。路明说过，理科在大学可选择的专业多，今后就业面广，比文科强。好在，路晶晶本来也不喜欢文科，最近在王睿的影响下，更是对数理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并没有像谢瑶和小张倩那样，回家和父母吵了一架，被逼着选了理科。

　　路晶晶知道王睿选的也是理科，在月假前，她就问过他。她又把周围同学的志愿表都看了看，只有方慈选的文科。

　　她回过头，要看周斯远的，周斯远赶紧把志愿表反过来，交给了胡毅。她哼一声，说：“小气，不看就不看。猜都猜得到选的理科。”

　　周斯远一脸得意，为自己骗过了路晶晶而沾沾自喜。

　　月假前，他问路晶晶打算选什么，路晶晶说数理化太难，准备选文科。他哪里知道，那是路晶晶一时兴起，诓他的。没想到，他却当了真，回家后，不听父亲的劝说，硬选了文科。

　　这时他想着路晶晶九月在文科班遇见他、满脸惊讶的情景，偷偷地笑起来。

　　夜幕渐渐笼罩整个校园，刘国兵今晚没有晚自习，在办公室待到了九点，想着应该没有学生来找自己了，便收好东西，准备回家去。

　　刚出办公室门，眼前就突然一黑，接着学生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教学楼。
　　刘国兵意识到停电了，怕学生出状况，转身向三楼教室走去。

　　一进教室，他便说：“都在座位上坐好，应该只是跳闸，很快就会来电的。”说完后，他借着月光扫视一圈，见只有一个人还站在过道上，也看不清是谁，便喊到：“那位同学，怎么还不回座位？”

　　他这句话引起全班哄笑，不知是谁说了句：“刘老师，那是丁老师！”

　　“丁老师？”刘国兵才想起来，今晚是丁豆豆的晚自习，只因为丁豆豆个子不高，教室又一片漆黑，才把她认成了学生。

　　教室瞬间又恢复了光亮，学生们又欢呼一声。刘国兵皱起眉看看他们，他们立刻安静下来。

　　刘国兵见也没什么事了，和丁豆豆打了个招呼，转身往教室外走去。

　　刚走出不远，丁豆豆叫住了他：“刘老师，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刘国兵问她什么事，她说：“我八号晚上有节晚自习，但我有事去不了，能不能跟你换一下？”

　　七、八号是高考，按规定，高中老师不能监考，英才又是考点，所以师生们相当于又有两天假期。刘国兵想着八号收假时，自己作为班主任肯定是要到校的，就答应下来，让丁豆豆上九号的晚自习。

　　今天刚刚三号，丁豆豆算了算，离八号还有五天。她好像不相信还有那么多天，掰起手指头又数一遍：一、二、三、四、五。“真的是五天。”她嘀咕道。

　　为了这一天，丁豆豆等了一个月。一个月前，她的男朋友去北京出差，本说半个月就回来，不料却拖到了这月八号。

　　丁豆豆想去机场接他，但他却说：“不用了。八号下午在一心咖啡馆等我，到时候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重要的事情。

　　丁豆豆甜甜地笑起来，难道他要向我求婚吗？

　　但丁豆豆怎么也没想到，她等来的居然是——分手。

　　女人在感情里的推理能力可以说是100分，所以，当丁豆豆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男朋友，亲昵地搂着另一个女人，并且喂她蛋糕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丁豆豆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脚下软绵绵地，自己怎么走过去的都不知道，也听不清对面两人说了些什么，但那两人离开时，她的泪水决了堤，彻底冲垮了理智。她奔过去抱住了她的男朋友：“余鹏，你不要离开我！”

　　余鹏想挣脱，却无能为力，他没想到，平时那么柔弱的丁豆豆，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身旁的女人也想帮他摆脱丁豆豆，三人就这样拉拉扯扯一直到了咖啡厅门外。

　　余鹏身旁的女人伸出尖尖的指甲掐着丁豆豆的手，丁豆豆吃痛，终于放开了余鹏，但因为用力过猛、又受了打击，脑袋一晕，倒在了地上。

　　余鹏刚想去扶，被身边的女人拦住了，却见一个少年扶起了丁豆豆。

　　“丁老师，你没事吧？”

　　丁豆豆缓缓睁开眼，竟是周斯远。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斯远并不回答，而是问余鹏：“你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余鹏本就因为背叛丁豆豆而有些羞愧，这时被周斯远一说，更觉得没有面子，便凶狠起来：“你是她的学生？我告诉你小屁孩子，大人的事你少管！”

　　余鹏身旁的女人拍拍他的胸脯：“亲爱的，别生气呀！一个小毛孩跟他计较什么！”

　　见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他怕事情闹大，只好作罢。他把丁豆豆的包捡起来递给她，被周斯远一把拽了过去。

　　他瞪了周斯远一眼，对丁豆豆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就忘了我吧，当我从来没出现过。”

　　丁豆豆不敢相信，电视剧里的情节、台词，居然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再次哭了起来。

　　周斯远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着身边双眼通红、泪水涟涟的丁老师，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顿时一阵热血冲上头，一把拉回转身离开的余鹏，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朝他脸上打了一拳。

　　余鹏用手一擦，竟然有血，顿时怒火中烧：“妈的，好个臭小子！”

　　丁豆豆见情况不妙，想劝阻两人，但为时已晚，两人早已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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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里，路晶晶正用碘酒给周斯远擦拭脸上的伤口，周斯远疼得“嘶”了一声。

　　“你为什么打架呀？”路晶晶擦好了，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这才问周斯远。

　　“三言两语跟你说不清，”周斯远把脸撇向一边，“反正你知道那个人渣欺负丁老师就行了。”

　　路晶晶看他左边脸上已经肿起来一大块，又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先是捂住嘴，然后忍不住了，大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周斯远见她取笑自己，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我这是路见不平一声吼，有什么好笑的！”

　　路晶晶急忙整理自己的头发：“喂，你怎么不知好歹！要不是我正好路过报了警，你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子了呢！”

　　“需要你报警吗？你以为我跆拳道白学的？”周斯远不服气，“再打三百个回合也可以！他这种人渣，就该往死里打！”

　　路晶晶想想也是，那边正做笔录的余鹏，手和腿都骨折了，脸上也红一块紫一块的，而眼前的“周英雄”，还能手脚并用地比划当时的招数。

　　正想着，一个警察同志走了过来：“两个小朋友，你们老师来了，可以走了。”他还特地嘱咐周斯远：“你啊，以后可别打架了，有话好好说，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冲动！”

　　周斯远还想说什么，被路晶晶打断了，她向警察同志道了谢，扶着他向外边走去。

　　警局门口，丁豆豆、刘国兵、王青都在，丁豆豆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刘国兵和王青在和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察交谈。

　　周斯远见王青也在，立马甩开路晶晶的手，不要她扶着，自己走了过去。

　　王青赶紧迎上来，问周斯远有没有事。又拉着他左看右看，直到确认只受了点皮外伤，才放下心来。

　　路晶晶见王青对周斯远如此关心，而周斯远却木头似的杵着，不由得再次感叹他的不懂事。

　　刘国兵见两个学生都没事，也放下心来，向他俩介绍了身边的“警察”：“今天的事，袁局长帮了很大的忙，还不快说谢谢。”

　　周斯远带头说道：“谢谢袁叔叔。”

　　袁赫强笑呵呵地，说话声浑厚、有力：“小远啊，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见义勇为是好事，值得大家学习，但你今天的做法过激了。”

　　周斯远点点头：“袁叔叔，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袁赫强拍拍他的肩，又说：“说起来，我跟你爸爸还有过一面之交，恰好我家小坤又和你一个班，也是很巧了。今后后空，常来家里找小坤玩儿。”

　　“我会的，袁叔叔。不过，请叔叔别向我父亲提起这件事，我怕他担心。”

　　“我理解你，刚刚你……王老师已经跟我说过了。”袁赫强以为一旁的路晶晶不知道王青和周斯远的姐弟关系，把“你姐姐”三个字吞了回去。王青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学校吧，别耽误明天上课。”说完，袁赫强和两位老师一一握手，刘国兵和王青再次向他表示了感谢。

　　路晶晶过去扶起丁豆豆，丁豆豆勉强打起精神，也向袁赫强表示感谢。一行人这才打了车，往学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