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忆青春，我回忆你》宇文华年

14、第十四章 不要早恋

　　第二天早读课后，胡毅要把合唱比赛的奖状贴到教室前面的光荣榜上，大家都围着他，给他指正，确保不会贴歪。刚贴好，上课铃便敲响了，是数学课，大家赶紧回座位坐好。

　　铃声过半，姜大维准时踏进教室。他一手拿笔记本，一手拿茶杯，佝偻着走到讲台前。在6班的老师中，只有曹云和姜大维上课是从不看课本的，但曹云每堂课必会带课本，而姜大维却是带也不带，每次上课只拿着他那个写满了习题的笔记本。学生之间都说，得到了姜老师的笔记本，就相当于得到了期末试卷。

　　姜大维拧开杯盖，吹一吹，呷了一口茶，眼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那张奖状上。他说道：“第二名。”停下再喝口茶，又说：“1班又是第一名。你们什么时候追得上人家？”

　　方慈低了头，小声对路晶晶说：“你听听，跟刘老师可是天壤之别。”路晶晶点点头。确实如此，刘国兵昨天夸他们是天籁之声，合作又很默契。虽然有些夸张，但他们听了很受用。

　　见姜大维又开始没完没了，方慈便向路晶晶调侃起了他：“你信不信，他马上就要说‘都是我教的班’……”

　　“都是我教的班，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方慈一语未了，姜大维便说出了那句话，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慈，你起来回答。”

　　在方慈说话时，姜大维已经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见她捂着嘴笑，有些生气，便让她起来回答。

　　方慈一边看路晶晶，一边慢慢地站起来，弄得凳子发出的嘎吱声拖得很长。

　　路晶晶会意，把答案写在了纸上，方慈照着回答了，才过了关。

　　姜大维让她坐下，又说：“你们看，也有能干的。一边跟同桌说话，还能思考问题。”

　　学生们明白他说的是反话，都笑起来。

　　下课后，姜大维叫住路晶晶，路晶晶以为刚才的事被他发现了，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却是虚惊一场，姜大维只是帮王青带个话，让路晶晶今天抽空去办公室领半期考试的英语试卷。

　　正好下课没事，路晶晶就去了王青办公室。领了试卷，她正准备走，突然又折回来。王青见她回来了，问道：“还有什么事？”

　　“王老师，”路晶晶笑道，“刘老师还没公布半期考试的年级排名，你有没有名单啊？”

　　“本来是没有的，但我觉得某个人肯定想看，所以向刘老师要了一份。”说着，王青从抽屉里拿出了年级排名单。

　　路晶晶是科代表，和王青接触的时间多，加上王青对学生很温和，所以两人就格外亲近。路晶晶觉得自己考得不够好，不好意思找刘国兵看排名，便来问王青。

　　路晶晶高兴地接过来，先看了年级前10名，又看了王睿、方依雯等人的。下课时间有限，她大致看了一些，便回教室去了。

　　到教室时，她见王睿在座位上，立刻就把排名告诉了他：“我刚刚在王老师那儿看了年级排名，你第34，又进步了！分科的时候，进重点班是妥妥的啊！”

　　不同于路晶晶的激动，王睿显得格外镇定：“离前十还是有距离的。”

　　路晶晶拍拍他的肩：“这位同学，慢慢来嘛！”

　　王睿反问道：“你呢？有进步吗？”

　　路晶晶撇撇嘴：“进步是有的，就是太小了。256。”

　　“还是不错。”王睿两手合在一起拍了拍，“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慢慢来。”

　　“但你的‘慢’和我的‘慢’不同。”

　　路晶晶心里这样想了，却没说出口。她自己知道，她很可能追不上王睿的步伐，进不了重点班。

　　每个人的青春里，恐怕都有那么一个努力想追上的人。一切改变、奋斗，都是为了那个人。现在的路晶晶，好想前100名里，有她的名字。

　　下午放学后，路晶晶去了播音社，今天是周三，轮到她和刘小平负责《你点我唱》。

　　《你点我唱》是播音社的点歌栏目。点歌是付费的，当然，并不贵；而得来的钱，全部由社长定期交到校学生会的基金会，基金会将每年分两次，把这笔钱和其它的助学物品捐助给贫困地区的学校。

　　钱虽不多，但却是一番心意。英才的社团中，播音社和电视台都有点歌栏目，因此，两个社免不了暗中比较，谁的心意更大。

　　蔺浩南说，播音社不如电视台，有“视”、“听”双重感受，但也不能服输。他鼓动社员们使出浑身解数，吸引同学们来播音社点歌，自己还给这个点歌栏目起了个名字，叫《你点我唱》。

　　刘小平把桌子搬到播音室门口，放上点歌单。与此同时，路晶晶调试好设备，念了开播导语，便开始播放音乐。

　　见路晶晶空闲了，刘小平便责怪她太久没来，自己辛苦了好一阵。但看到她拿出来的《王后雄》，不由得感叹，她来了也没多大用。

　　对点歌这件事，两人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路晶晶通常是有人来了，便接待，要是这人改变主意想去电视台点歌，也不挽留；刘小平却是，只要来了，就会想方设法让对方留下。

　　有一次，一个胖嘟嘟的女生要点歌，却在电视台和播音社两者中难以选择，手上的鸡爪都啃得露出白骨了，还没决定好。

　　刘小平见了，劝她道：“同学，咱们播音社点歌1块钱一首，电视台5块，加字幕10块，你手上这鸡爪都才一块五呢！你在这儿点歌，相当于多吃6个鸡爪！多划算！”

　　或许是刘小平把鸡爪的问题分析得太透彻了，这个女生当即决定，就在播音社点歌。

　　路晶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把掌声送给了刘小平。刘小平看了看路晶晶，说道：“你别说，这些东西还真不是书上能学到的。”路晶晶赶紧点头称是。

　　而今天来点歌的，多数是高三的学生，临近高考，他们大多是给同学点歌相互鼓励打气的。于是刘小平向他们推荐了《阳光总在风雨后》、《隐形的翅膀》这一类励志歌曲。

　　一位学姐似乎并不满意，拉了同伴说再去电视台看看，刘小平便说道：“学姐，电视台有的歌，我们这儿也有。再说，你朋友学习都来不及呢，哪有时间看校园电视台？要点歌，播音社最好啦！你朋友听着就行，手上还可以接着写作业呢！”

　　路晶晶一时没想清逻辑通不通，但也立刻点头称是。这学姐看了她，问道：“你是高一6班的？”路晶晶点点头：“学姐认识我啊？”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连高三的都认识自己。

　　这学姐似乎没听见，跟同伴说道：“就是跟周斯远一个班的，领唱的。”

　　路晶晶心凉了半截，那学姐又对她说：“你好幸福哦，有周斯远教你唱歌。”

　　路晶晶觉得这话没法儿接下去，因为她想不出到底哪里幸福，还不如王睿给自己讲讲题过得愉快。

　　好说歹说，两位学姐总算点了歌。之后又来了几个人，结束时，刘小平数了数，今天总共点了11首歌，还算不错。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回去上晚自习。走着走着，刘小平突然语重心长地说：“路晶晶，你可千万不要早恋。早恋是魔鬼。”把路晶晶唬了一跳，她又说：“周斯远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路晶晶哭笑不得，急忙解释，刘小平却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怎么都不信。

　　恰好，方依雯从背后拍了拍路晶晶，路晶晶回头见是她，忙问她干什么去了。

　　方依雯晃晃手里的书，说：“刚从曹老师那儿拿了几本书。”

　　路晶晶和刘小平一看，书全是一样的，封面上画着一个女孩子，边上写了两个大字：边城。刘小平问道：“拿这个干什么？”方依雯答道：“过几天要学《边城》，但课本上是节选，所以曹老师要我把书拿到班上，大家读一读完整的。”

　　三个人边说边回了教室，方依雯把看书的事情在班上说了，大家便都借来看。

　　等到曹云上课时，班里大多数人都看过了。本来《边城》总共才四万多字，学生们在课余时间，三两个人一起，没用多久便看完了。

　　曹云上语文课最大的特点是并不墨守成规，时常会给时间让学生自己提问、讨论，而不是只按教学大纲，按部就班地完成目标。

　　课堂时间过半，她照例请学生提问。只见谢建举起了手，她点头同意。

　　“曹老师，”谢建翻开书，“第三章讲到，大老和二老刚见翠翠就夸她长得好看，然后就要娶她，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啊！”

　　其他学生听了，都笑起来，曹云也笑：“如果你觉得是一见钟情，那是为什么而钟情呢？”

　　“当然是脸啊！不写了吗？翠翠漂亮！”

　　谢建的话引来全班哄笑。曹云抿嘴一笑，问道：“如果只是看她长得漂亮，那为什么大老二老愿意放弃碾坊，而争着要渡船呢？”

　　谢建平时就喜欢插科打诨，提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他看书有多认真，只是想博大家一笑而已。现在看曹云对自己的问题认了真，得意地坐了下去。

　　学生们有的翻翻书，有的歪着头想想，不一会儿，方依雯和董博同时举起了手，周斯远也举了手。曹云难得见周斯远主动回答问题，就先让他说。

　　“因为他们喜欢的是翠翠的天真善良。”

　　曹云认可地点点头，但觉得还不够，又让方依雯说。

　　“感情不应该和利益相关，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接受她的一切。”

　　曹云没想到方依雯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感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轮到董博时，他却说：“我的看法和方依雯差不多。”方依雯回过头朝他笑笑。

　　又有几个人说了自己的看法，大家都一一听了。最后，曹云说道：“今天听你们对爱情的看法，让我挺惊讶的，没想到你们年纪小小，道理懂得倒不少。”

　　学生们都笑起来，觉得曹云小瞧了他们。

　　“确实，爱情是纯粹的，不应该掺杂利益。”曹云接着说道，“但等你们真正长大了，会发现，有的时候，不只爱情，很多感情都会受其它杂质的影响。但我希望，你们能像翠翠一样，不管外界如何影响，心里始终对感情抱有纯真的态度。”

　　路晶晶听了，觉得似懂非懂。一阵风把课本吹得哗哗作响，她按住课本，又翻回《边城》那一页，看起了来。

　　正好下课了，铃声好像提醒了曹云，原本走向讲台的她又回过头来，对这群青春洋溢的少年说：“那个年代，翠翠十五六岁谈个恋爱是很正常的，你们这个年代可不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