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今昔》沧海玄鱼

12、追逐

　　贺辰星的话一出口，原本就被激动的说话声、口哨声、起哄声充斥着的礼堂，霎时间沸腾了！

　　“整整二十车？！从来没有人收到过这个数量的花吧？！”

　　“——白国公府？！是那个白国公府？！”

　　“‘文白武赫镇国江，青史一袭夜微凉’，是四国公之首！‘鱼龙潜跃，白水成文’！”

　　“——是白流温的二公子！陛下的表哥！”

　　“我靠，乐矫——绝了！”

　　“他这——他怎么做到的？！！”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狂喊：“乐矫！快从斜轸里下来！给个答复啊！”

　　“——快下来！”

　　“——是主席？还是白二公子？”

　　忽然间，数十倍于扩音器的声音，强悍地占领了所有人的听觉，是有人释放了龙魂御术“寰宇传音”：

　　“——乐矫！快说！你选哪一边？！”

　　鸣声横暴入耳，乐矫兜里的骗骗，瞬间重重哆嗦了一下。

　　乐矫霎时感到一阵热辣辣的疼痛，骗骗在他的口袋里蓦然张开了锋利的指爪，悍然撕扯。

　　在痛觉传来的地方，一团凌乱而锐利的龙魂，挟着萧冷的气，插向乐矫的龙魂海。

　　乐矫微微一震，骗骗团身冲出，豁地刺破了“方寸天”的包围，直向空中蹿去！

　　乐矫一颤，疾速伸手，想捉住骗骗的尾巴，然而骗骗就像一痕月中的影子，从他的指尖极轻极淡地掠了过去。

　　乐矫的视线随之上抬，就看见瞬息之间，骗骗已经飞驰到了露天礼堂的敞顶边缘！

　　一点龙魂在空中漾开，卷挟着四周的风和雨，向那团亮蓝凝聚。龙魂的力量开始积聚、增长，搅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摄人心神的低啸。

　　乐矫一下子沁出了冷汗。

　　——骗骗的旧病犯了！

　　与此同时，数个惊讶的声音，从礼堂高层看台的几个不同地方，一起响起：

　　“——那不是骗骗吗？！”

　　在惊呼爆出的那一瞬，二十辆鎏金小车旁蓦然一空，贺辰星疾驰而出，如箭破风，直向礼堂外奔来！

　　“骗骗——！”乐矫心里重重一跳，仰起脸，不再顾忌礼堂中的情况，大声呼唤空中的小螭：“你快回来！”

　　“我很好！你看这里！我很好！”

　　“不用担心我！”

　　空中被激烈龙魂包裹的风团，蓦然一静。

　　蓄势待发的强大风流，出现了凝滞。

　　乐矫继续向骗骗喊，声音笃定而温和：

　　“——我没有事！你不用这样！已经没有敌人了！——快回来吧！”

　　那抹亮蓝色周围的危险鸣啸，开始减弱。

　　疾速卷荡的龙魂一点一点变慢，缓缓向空中飘散。

　　渐渐地，可以看到风卷中骗骗盘起的身躯。

　　乐矫的余光中看到贺辰星的身影越来越近，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定定望着空中的骗骗，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急切，温柔之中，甚至带着点诱哄：

　　“骗骗，来吧！”

　　“……我带你去吃缑山的滴月大果，去望日海的温泉泡澡，去昊山神道听东皇钟声。”

　　“带你在含微府的青扶山撒一个月的欢。”

　　“你回来，我就带你去。”

　　“来，过来！——我接着你。”

　　最后的一点龙魂，也消散在了漫天飞雨中。

　　在高高的空中，恢复了清醒的骗骗，怯怯地低头，看着乐矫：“嗷。”

　　乐矫向它张开双手：“快来！”

　　骗骗一声低嗥，身体在空中抻成一条直线，猛地向乐矫冲过来！

　　乐矫向后撤出一步，在接住骗骗的瞬间，巨大的力量从骗骗小小的身躯间直撞向他，令他不由得一个踉跄。

　　湿乎乎的小龙带着炽热的龙魂余韵，扑了他个满怀。

　　抬起头，“炼狱”的灼热气息，已经逼到了不远处，乐矫已经可以看清贺辰星脸上恶狠狠的表情。

　　贺辰星大吼：“乐矫，你站住——！”

　　乐矫没有应他，双手轻轻一收，把骗骗抱在怀里，转身狂奔而出！

　　贺辰星在急速追逐之中，发出一声尖锐呼哨，

　　随着这声呼哨，十数道龙吟，纷纷穿空震响。伴随其中的，还有一声驺虞的低沉吼声。

　　——他唤起了拉车的虬龙！

　　中京十八巡城尉所，有几卫因为靠近西山、乾坤湖，常为贵族跑腿办事，驺虞卫就是其中之一。这些虬龙鳞片锃亮，圆润水滑，一看就知道是贵族豢养的仪仗，没有多少战斗力，速度却因为天生血统，不容小觑。

　　乐矫提起一口气，龙魂海中，龙魂汹涌而出，唤起血脉的搏动。高纯度的龙血在他的血管里涌动，推动着他一路飞速向前。

　　在他的身后，虬龙们紧追不舍。

　　龙吟从耳后袭来，乐矫感觉得到，那二十道如风的身影，正在一点一点地拉近和自己的距离。

　　他顾不上理会，凭着自己对二院的熟悉，骤然转身，选择了一条穿越雪松林的捷径。

　　乐矫一头扎进林子，向最近的围墙跑去。

　　一路上，团团的松枝擦着他的衣服掠过，抚摩着他。

　　就像从前许多个夜晚那样，温柔地迎接，洒脱地道别。

　　虬龙被摇摇摆摆的松枝阻挡了去路，速度瞬间下降。

　　乐矫分神留意着后方的动静，一面快速冲出雪松林，青石的围墙近在眼前。

　　耳后虬龙们鳞片与松针擦击的声音越来越近，乐矫快步了冲到围墙下。

　　雨水沥沥，他轻轻握住在墙头摇晃的藤蔓，轻飘飘地翻了过去。

　　这里是微山的后背。细雨润空山，山色苍翠如滴，空寂绝美，草叶摇摇一直掩到半身。

　　一落地，乐矫立刻毫不犹豫地继续狂奔。

　　骗骗的爪子扒着乐矫的衣袖，它的身体还紧绷着，薄薄的龙魂缠绕四周，挥之不去，但是它一路上都乖巧地努力蜷起身体，同时探出头，悄悄瞧着抱着自己的乐矫。

　　乐矫朝着后山唯一的大道的方向，疾速奔跑，手指轻轻揉按骗骗的脊背，可是小龙却始终不能放松下来。

　　——在他们的身后，二十道粲然的虬龙影子，惊风飒响，已然逼近！

　　风幕随着乐矫奔跑，一路拨开身前草木，没来得及倒伏的叶片，被风刃迎面割断，倒卷纷飞。

　　乐矫的侧前方，是一个陡坡。乐矫靴尖一转，顺着湿漉漉的草叶滑曳，向坡下奔去。

　　细雨飘飞中，龙吟细细，罡风袭身，乐矫已经可以听见它们疾驰中剧烈的吐息。

　　一路灌木枝桠暗戳，乐矫披叶而过，身后虬龙们追着他横冲直撞过来，一时间树枝和溅雨齐飞。

　　穿破一丛巨大灌木，下面的坡是一个急挫，乐矫的视线还没扫到下面，耳里先听到了一声有些熟悉的粗粝龙啸。

　　随即阴影腾起，垩白的龙身瞬间从乐矫面前穿过，腾空而上，它的龙目大睁，向天伸长了带着长疤的脖颈，嘶声吼啸，怒意勃发：“嘎嘎嘎嘎——！”

　　乐矫一怔：是刚才他乘坐的飞辇的驽龙！

　　虬龙奔袭而至，迎面相遇！

　　相比拉辇的大龙，虬龙更加娇小，却也翻涌着更强的力量。它们毫不犹豫地在空中散开，发出清啸，声响动天，面对着驽龙，齐齐亮出了寒光闪耀的指爪！

　　驽龙发出愤怒的吼声，四爪翕张：“嘎嗷——！！！”龙身在空中直立起来，鳞片危险地张开。

　　雨珠在它那垩白的鳞上纷溅，萧杀的气息，从它那看不到丝毫力量的干瘦身躯四周，漫溢而出。

　　乐矫心里重重一跳，喊：“——大叔，快让它停下！”

　　呼哨声从坡下响起：“来福——！”

　　驽龙低吼，瞪视着对面的虬龙队列，没有退却。

　　老板的声音带了怒意：“来福！”

　　驽龙狂吼一声，竖张着龙鳞，腾地向后飞撤。

　　虬龙们立即转向，冲向乐矫！

　　乐矫一跃而起，向坡下疾奔。

　　冲过遮挡视线的灌木，就见老板丢掉烟头，匆忙用脚捻灭，正仓促将辕头套回驽龙身上，抬头瞥见乐矫，立时大吼：“快上飞辇！”

　　乐矫还没有做反应，烈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金色耀着雨光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就要向前转向，直接拦下他！

　　龙魂在虬龙体内飞速流转，强烈逼人的压迫，直向乐矫袭来。

　　风雨凝滞了一刻，以乐矫为中心，剧烈的龙魂力量，霎时波荡开去！

　　刹那间，风雨倒卷，龙魂鸣啸！

　　啸声在血脉中回荡，那是与太初凝成一同诞生的威严之音。

　　威势强大的灵流，在空中绽开，裹着怒吼的风雨，扑向虬龙们。

　　前头的几条虬龙，被龙魂的激流迎面击中，霎时被击飞出去。

　　后方的虬龙们在这巨大的龙魂威压下，瑟瑟地软倒，纷纷低下头去，龙须都垂在了地上。

　　乐矫不顾迎面而来的汹涌风流，任它们在身上剧烈冲撞，轻柔地伸出手，抱住飞出了他怀里、正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磅礴的龙魂力量的骗骗。

　　骗骗不住地颤抖，在乐矫的抚摩下，慢慢收束了力量。

　　风流像被骗骗吸住，在空中倒流，呜呜狂响，绕着它急转，慢慢缠卷成球，缓缓消失在它身周。

　　就如太初倒转，混元融结。

　　乐矫抱着骗骗，飞身一跃，落进了飞辇的车厢。

　　“乐矫——！！”贺辰星杀气腾腾的吼声，从后方传来。

　　老板丢下鲛绡的车帘，猛地抖开缰绳：“——来福！起飞！”

　　驽龙仰首长啸，拉着飞辇向前狂奔，四爪猛地一蹬潮润的草地，腾空而起！

　　飞辇迎着风在空中飞驰，雨水啪啪地撞击在飞辇上，乐矫把骗骗放在膝上，从头顶到尾巴尖，一下一下地捋着它的脊线，但骗骗的颤抖，仍然没有停止。

　　就在这个时候，乐矫兜里的通讯仪，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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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考虑了紧凑度和后续的剧情，贺同学的戏份被我给删了，不要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