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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小姐,小少爷来了。”朱儿的声音响起,我朝门口看去,果然看到奶娘抱着青罗跟在朱儿后面。

      朱儿看到陶锦楞了一下:“姑爷,您终于回来啦!”

      陶锦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轻笑着对朱儿说:“原来,朱儿也生气了啊?”

      “奴婢不敢。”朱儿自觉失言,急忙辩白,眼角闪过一丝后悔——这个朱儿,年纪轻轻的,干嘛老要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啊?

      “怎么就这么一点点大啊?爹给取了名字叫青罗是不是?”陶锦好奇地捅捅孩子的脸蛋,又捏捏他的小手小脚,玩得不亦乐乎。

      我伸手从陶锦手中接过孩子,在青罗软软滑滑、柔柔嫩嫩的脸上印上一吻。还一点点大呢,他没早一个月回来,那时候的青罗才叫只有一点点,现在孩子马上都要满月了呢,青罗原本皱皱的如小老太婆的小脸在这一个月内象变魔术一般一点点的展了开来,终于是个漂亮可爱的奶娃娃了,真是奇妙。

      青罗应该是睡饱吃足了,刚才在陶锦手中转了一圈,给他又捅又捏的也不哭不闹,睁着圆圆的眼睛,乌黑的眼珠子好奇地滴溜溜转。难道这就是父子天性?不过,我看着五官已经展开的小青罗,还是看不出他和陶锦有什么地方像的,反正在我看来,小孩都一样。

      “锦哥哥,他们都说青罗长得很像我们俩呢!可是说老实话,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哪里像。”我贴近陶锦耳边轻声说。

      陶锦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眼中似乎还闪过了一丝什么,我没有看清楚,我的注意力被青罗吸引了过去,这个小娃娃居然开始打嗝,然后还吐出了白色的泡沫——“啊呀!奶娘,奶娘!快过来,青罗这是怎么了?”我手忙脚乱起来。

      奶娘急忙凑上来,一看,就笑了:“少夫人,没什么的,小少爷这只是打奶嗝罢了,擦干净就好了。朱儿,拿块干净的棉帕来。”朱儿应着去了。我则顺手先就着手中的丝帕,轻轻的给青罗擦拭。

      “小姐,棉帕来了。”朱儿捧着一盆清水进来,手臂上搭着一块干净的白布。

      “少夫人,还是让老身来吧。”奶娘伸手把孩子抱过去,从朱儿手中接过棉布一边细细地给青罗擦拭,还一边在他后背轻轻地拍着。

      我松了口气,靠回在床头,哎,养个孩子可真不容易。眼光下垂——咦,手上的丝帕颜色很漂亮啊,刚才急急忙忙的,而且屏风后面也有点暗,没注意看。手帕是一种淡淡的青绿色,染得非常自然,如同天空的青蓝和新长出来树叶的嫩绿的颜色自然的糅合在一起……哇,这到底是什么朝代?染色的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素净的手帕上没有任何花鸟鱼虫的图案,只在一角绣了两个娟秀的深绿的字——碧荷。

      碧荷?是我的名字吗?绿色的荷花,沈碧荷,嗯,这个名字我喜欢!终于知道自己的名字了,真是不容易啊。不过,我们沈家究竟是做什么的呢?从陶家取名的思路来分析,我是碧,两个丫头一个朱,一个紫,奶娃娃是青,已有四分颜色了,难道我们家是开染坊的?

      “小荷,拿着手帕发什么呆呢?把丝帕交给朱儿洗洗吧,已经脏了。”陶锦叫醒正在“分析”的我,从我手中抽出丝帕交给站在旁边的朱儿。

      朱儿看着手上的丝帕,再看看我一直披在身上忘了拿下来的披风,不赞成的看着我说:“小姐,你又偷偷溜下床了!你忘了夫人说过你在坐月子,不能下床的啊?再说了,大夫都说你身子虚弱,气血不足呢……”我翻了翻白眼,这丫头,可真唠叨啊。

      陶锦挑了挑眉毛看着我,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又?小荷,很想出去啊?”

      “当然啊,在床上躺整整一个月,没病都躺出病来了!我的要求也不高,只想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散散步,吹吹风,透透气,锦哥哥,好不好?”扯着陶锦的衣袖,我尽量使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可怜兮兮……

      “好啊,不过,得多穿件衣服。”陶锦温柔的说,语气里有一丝宠溺。

      “少爷!”朱儿反对的语气让我想笑,这丫头,对陶家的人不是一直毕恭毕敬的么?她还真的很紧张我呢,太紧张了点,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年龄。

      “少爷,少夫人在月子里可经不得风的。”奶娘自然也反对,意料之中。

      “不妨事的。其实也该让小荷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调整一下心情。现在日头正好,也没有太大的风,不会受凉的。再说,这月子期也快满了不是吗?不差这几天吧。朱儿,给你家小姐加件衣裳吧。然后把披风系紧。我们就在湖心的剪雨亭里坐会儿。”陶锦轻快和坚定地说。这种时候,有个明理的老公真是不错!^^

      朱儿只好给我加了一件宽袖上衣,然后把披风拢好:“小姐,要梳个什么样式的发髻?”

      发髻?不用那么麻烦了吧?“拿块手帕或丝带随便在后面扎一下就好了,又不到哪里去。待会儿披风的帽子一戴,什么发髻都看不到了。”虽然我也很好奇那种高高的发髻是怎么弄出来的,但是不是今天,我坚决拒绝浪费这种时间。

      朱儿只好无奈地拿来几根丝带,细细地将它们与我的头发编织在一起,然后再自然地垂下来,简单清爽又不显得太随便,真是一双巧手。要是能跟我回去,一定能做个很好的发型师……哎,若菡!不对,是碧荷,你还胡思乱想什么啊……

      一切准备妥当,陶锦一把把我抱起,往屋外走去。我急忙交待着留在屋里的小丫头:“回头让阿紫把莲子羹送到那个,那个亭子里来。还有,奶娘,和青罗一起来吧。还有还有,朱儿,帮我再拿一块刚才那样的丝帕……”我还没有在阳光下好好看看“我”的孩子呢!我也很想看看那丝帕那么漂亮的颜色在阳光下又会是怎么样子的。

      陶家果然是富贵人家啊,那个湖心亭子居然七绕八绕地绕了有好一会才到。是什么亭来着?匾上的几个字我只觉得很面熟,但却认不出来——什么书法,根本就成心不想让人家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亭子里已经准备好了铺着软垫的躺椅,陶锦小心地把我放到椅子上,正要说话,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少爷,梅公子来访。正在前厅等候。”

      “嗯……”陶锦有点为难地沉吟了一会,对我说,“小荷,想不想见见云破?你来到陶家也快一年了,一直都没有见过云破呢!”

      可以吗?这个朝代好象礼教不严,居然可以放别的男人见内眷?不过,礼教不严才好,否则我也受不了。我点点头:“好啊!”陶锦一直提这个梅云破,让我对他也很好奇,才刚回到杭州,他不好好呆家里,又跑来陶府,这一起谈了好几个月的生意,怎么还没有谈完啊?

      陶锦对我的同意似乎有点意外,又有点惊喜,急忙对着刚才传话的一个小男生说:“陶绫,请梅公子到剪雨亭来吧。”

      剪雨亭,这次对着那几个好象认识的字,我总算知道这亭子叫什么名字了。

      湖心的空气真是清新啊(还是这个年代的空气本来就清新得多?),躺在暖暖的阳光下,感受着微风拂面,真是享受。我伸手示意奶娘将孩子交给我,抱着他软软的身子,看他的双眼不知焦距固定在哪里,只是好奇地转着脑袋到处看,还不时发出不知所云的“呀呀”声,好可爱呢。

      “锦哥哥,你来看看,他到底什么地方像你,什么地方像我啊?”我把孩子抱近坐在我身边的陶锦,看看他的眼力比我的如何。

      陶锦看了看孩子,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只言片语。看来他也是个对孩子没有什么概念的人。

      “让我来看看如何?”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洁白的窄袖圆领袍衫,银色的腰带上垂挂着一个玉佩;来人挤入我和陶锦中间,大手搭上了陶锦的肩膀,他比“我”老公还高约半个头;略薄的嘴唇微微翘起,高挺的鼻子,狭长的眼睛里闪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剑眉入鬓——好一个玉树临风的帅哥啊!尤其让我觉得顺眼的是,他没有戴陶锦那种奇怪的高帽子,只是用银色的丝带把头发简单地在后面束了个发髻,看上去清爽干练。

      又一个让我很顺眼的帅哥啊!这地方帅哥还真多。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他心中会有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复杂滋味?有陌生好奇,有赞叹欣赏,还有,一种酸酸涩涩,揪心的感觉……这种陌生的感觉意味着什么呢?

      “小荷,这就是我一直和你说的梅云破,梅公子!你叫他梅大哥就可以了;云破,这就是我的、我的、妻子,小荷。”陶锦热心地给我们介绍,不过,他有口吃的毛病吗?

      “梅公子,请恕小荷不便起身行礼。”我尽量“文诌诌”地打着招呼,并示意着自己手抱孩子的不便之处。

      “没关系。”梅云破对我不愿称呼他“梅大哥”似乎并不在意,不过眼光却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定格于我怀中的孩子,“你们刚刚说这孩子像谁多些?”

      “大家都说像我老、呃,咳咳,”这个年代老公该怎么说?头大……“都说象锦哥哥,我们俩都没看出来,你说说看?”

      朱儿在我的眼光示意下将孩子抱起转递到梅云破怀里。嘿嘿,一个看起来沉稳冷静的大帅哥,抱起小娃娃就慌乱起来,看他皱着眉头,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的样子我就暗笑。

      “锦哥哥,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啊?”转头看见陶锦脸色奇怪的站在旁边,我忍不住开口。

      “阿锦,是不是才下船没多久,还没缓过劲来?你呀,刚回到家就多休息嘛,干嘛那么急着到这亭子来摆弄风雅?”梅云破急急把孩子还给朱儿,然后拉着陶锦坐下。

      “不是,我没事。”陶锦口上说着,却还是乖乖坐下。

      我看着梅云破像扔掉烫手的山芋一样把孩子脱手,再次暗笑。他自己肯定还没有孩子!看他对陶锦的关切样,他对兄弟还真是真心呢!不过,什么叫摆弄风雅?——

      “梅公子也是今天和锦哥哥一起刚刚回到杭州吧?怎么不回家多休息休息,和家人多聚聚,就又到咱们陶府来了呢?”我好奇地问。

      “我并非杭州人氏,夫人不知么?我在客栈安置好后,想到阿锦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就碰上行程延误,还错过了夫人生产的日子,我自然应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照应的。至于说休息嘛,我出门在外时间多,习惯了,并不觉着累。”梅云破目光锐利地看着我,详细缓慢地解释着。

      “是这样啊,梅公子对锦哥哥真好。”我由衷地说,“不知梅公子是哪里人?”陶锦是否和“我”说过云破不是杭州人呢?我真不该胡乱发问的,不知陶锦有没有觉得不妥?

      “我是越州人氏。”

      “哦——越州——”越州是什么地方?我心里嘀咕了一下,“梅公子既然和锦哥哥如此友好,为何不住在府里,却要去住客栈呢?”我忍不住好奇心,还是继续发问了。我怎么觉得这个梅公子看我和孩子的眼光还有其他的涵义在其中?

      “云破本想夫人刚生产完毕,又和阿锦久别重逢,自是不好到府上叨扰。”

      真奇怪,我就那么随便一问,不用那么认真看着我回答吧?不好叨扰?那他现在来干嘛?不过,幸好他提醒了我,还是叨扰的好,否则,到了晚上,岂不是要我和陶锦两人……不行,绝对不行!

      “没有关系,听锦哥哥说,这次出门一路上多亏公子照应着。现如今回到杭州,却让公子住到客栈里,不是显得我们陶家太不懂待客之道了吗?”我急切地说道,发现陶锦的脸色有些不自在。锦哥哥,我不是说你怠慢客人,我就是,就是找一个借口让梅云破住进来“打扰”我们……

      “夫人说笑了。”梅云破看着我的眼光多了些意外。他看出了什么吗?

      “不是说笑,我说真的,不过嘛,一时收拾客房也来不及,梅公子就先和锦哥哥挤一挤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我快刀斩乱麻,嘿,这样就暂时解决问题了。等梅云破搬进来后还得想办法让他住久些才好……

      “噗——”我转头看去:“锦哥哥,怎么了?茶太烫了吗?”话音未落,已看到梅云破一脸好笑地站到了陶锦的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背。

      “咳、咳,没事,不小心呛了一下……”看来呛得很厉害,脸都有点扭曲了,我同情地看着他。

      “谢谢夫人费心,那梅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梅云破一边轻轻帮陶锦顺着背,一边回答我,眼光中的探究意味更浓了些。

      我点点头,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梅云破一直用这么复杂的眼光看我,还有青罗?像是在剖析些什么?我得小心应付才是。

      “对了,梅公子,你还没说你觉得青罗像谁多些呢。”不管他奇怪的眼光,想到孩子,我省起刚才的话题,直接就转了回去。

      “我看这孩子眉目间像他娘亲多些,阿锦,你说呢?”梅云破回头眼光转而柔和地带笑问陶锦。

      “自然是。”陶锦点着头。——是就是罢,什么叫“自然是”?像他多些就不自然了么?我撇撇嘴,这个锦哥哥,中文太破!

      “名字叫青罗啊?让我猜猜看,是陶老爷起的名字吧?罗字,自是出自陶家锦绣阁的名品了;那青字,应该就是出自沈家御彩坊的‘天水碧’了吧?”

      沈家的?天水碧?什么东东?我尽量使自己不显得太好奇,只是,谁来快快接话啊?

      “云破知道‘天水碧’?这是御彩坊不久前才染制出的新品呢。”陶锦意外地问。

      “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却还没有见过。”云破淡笑着说,“据说丝帛染成青绿色再经夕露,其色特好,而且手感也爽滑,不知对否?”

      我心中一动,青绿色经夕露所染?抽出刚才让朱儿带来的丝帕细看,还是带着天空的青蓝和新芽的嫩绿,触感冰柔如晨露,这,应该就是天水碧?

      “公子说对了,不过,‘天水碧’是小姐在她嫁过来前就研制出来了,只是以前一直没有出售罢了。小姐手上这条丝帕,就是‘天水碧’啊。”阿紫捧着托盘刚迈进亭子,就已经嘴快地说了一大串。

      我研制的?!原来“我”还有这等技术啊?看到梅云破和陶锦的眼光又多了一丝赞赏——我惨了!千万不要有人问我关于染色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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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天水碧”,据说是南唐李后主时期发明,由宫女“染碧(青绿色),夕露于中庭,为露所染,其色特好”,故名“天水碧”。这里借用,只因喜欢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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