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非蓬蒿人》自嘲客

12、安逸

　　王后汪惺回到宫内以后便脸色不悦，身旁的宫女都不敢靠近，即使是常伴其左右的心腹，大宫女阿莠也不敢贸然上前。她知道汪后阴晴不定，虽然长相优美但是为人不善。面对新匡王时，她尽显体贴与柔美，活生生的一个娇媚王后。但是一转身，面对他人的时候则变了脸，即使她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汪宰相，抑或是她的儿子世子鸠，汪后所显示出来的都是强势和独裁。
　　阿莠有时候感叹，在这样一个母亲的教育熏陶下，世子鸠还可以如此的优秀，真是难得。话说这世子鸠，全名舒已鸠。比舒渐离小两岁，今年十八。虽说年纪小，可是身强体健，乍一看还以为是舒渐离的兄长呢。虽然他身材略高，长相方面也绝不逊色。皮肤如玉，浑身阳光，一双狭长的眼睛增添撩人风情。
　　阿莠不敢多想，赶忙端上一杯热茶于桌上，小心翼翼地静等着。
　　汪后此时内心疑惑。自从许王后死后，这后宫便是自己掌握实权，外加上大王的宠爱，没有一件事不顺着自己的。如今却遇到了例外，这着实让自己不爽快。之前听闻公子离娶回了一个妙女子，她还不信。据说，这位女子想出了妙计，抵挡了豪戎进犯，似乎是个能思能慧的。如今一见这夷珧，果真机灵。今天她不过是稍稍试探夷珧，那少女便不动神色地予以回击。可是这样一个女子既然答应嫁给公子离？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她怎么不意外？何况这女子还是大魏将军之女，这怎么不令她加以戒备？她固然不信是公子离自己相中了这夷珧，一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那么高人会是谁？她实在想不出，谁会指点这个毫无长进的，大新毫无期待的公子哥舒渐离呢！更让人奇怪的是大王的反应，似乎大王很满意这门亲事，甚至他不追究公子离的先斩后奏。这一出，着实让自己没看明白。
　　汪后端起眼前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低头沉思。公子离荒唐不止一两年，而他早已过了婚配年龄，可满朝文武却借口自己的女儿性格不柔，身体不好配不上公子离，纷纷作势惋惜。汪后想到这儿，不由轻声一笑。天底下怎么会有人拒绝王室公子呢？只是大新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扶不上墙的公子离早早退出了王位的斗争，而她的儿子，才华横溢的世子鸠掠夺了太多的赞美和关注，已是铁板钉钉的下任帝王。因此大家伙都费尽心思把女儿往自己儿子面前推，导致公子离找不到朝中门当户对的女子，又不愿自贬身份，只得去邻国寻找。
　　想到这儿，汪后松开眉头，也许之前都顺着自己的心意，她习惯了。如今只不过一两件事意料之外，自己就疑神疑鬼，她不由得摇摇头，怎么自己年纪越大，越沉不住气了。只要事情发展的路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她还是王后，只要她的儿子一如既往的优秀下去，又何必在意沿路的一些小意外呢？最终的赢家已经是她了。

　　自从行礼回来以后的一个月里，夷珧就和舒渐离在府中自由散漫着生活。美酒佳肴、闲云野鹤，看看天看看花，到了晚上放放孔明灯、写写字、看看书，好不自在。作为一位王宫公子，舒渐离完美出演了一个扶不起阿斗的形象，这把身边的鲁青急坏了，上蹿下跳。可是一旁的夷珧一点儿也不着急，她心里明白，这根老油条总会动手的。她只要享受当下并等待就行了。因此她完全没有催促舒渐离做点像样的事，反而想出了更多“醉生梦死”的好点子。今日去喝花酒，明天去逛窑子。这让鲁青更是气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看似聪慧得体的夷家小娘子，居然也是个混世魔王，有过之而不及。主子和她真的是天生一对，狼狈为奸啊。
　　夷珧表面上活得自由自在，其实心里还是担心夷家的，可如今她远在千里之外，心中再是担忧也无济于事，与其如此，不如享受现在生活节奏。她不想掺和舒渐离的野心，也不想辜负父母对她的嘱咐：好好活着。因此夷珧扮演着毫无雄心壮志的一介妇人，当个傻乎乎的王妃就可以了。夷珧这样想，也是这样去操作的。当然，她暗地里仍维持着与哥哥夷珩的联系，可以时刻了解大魏的动态，以备不时之需。

　　夷珧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她仍旧是姑娘家。大婚已经一月有余，舒渐离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及时悬崖勒马。舒渐离不可能没有半点情思在，否则之前怎么会频频出现于自己的闺房? 夷珧也能感受到他情乱时的眼神之迷离，可他就是不突破最后一道防线。难道他不举？不可能，舒渐离是个情场高手，这是大新上下皆知的。那究竟因为什么呢?夷珧有点苦恼，毕竟这和她未来的幸福生活有关。
　　“娘子~~”一股腻死人的声音出现在耳后，便知道是谁来了。舒渐离摇曳着身子进了门，身上有些酒气，显然是喝了酒。此时他脸色微红，更添几分妖气。白天他出席文官秋宴，饮了些酒。这文官秋宴是大新的传统，本来舒渐离力邀夷珧出席，可是夷珧称最烦文官的咬文嚼字，便挥手不去。其实她却另有打算，正巧夷珩寄来书信，她想安静读信、回信并到外面新寻一个传送书信的交接人，以防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当朝王妃频繁与邻国传递书信，总是不好。
　　舒渐离出席文官秋宴，鲁青随从。这文官秋宴本意是文官之间的才学交流，可是每年一次，每年就那么点文官，每年就那么点花头，久而久之秋宴也就乏味了。为了助兴，也不知是谁开的头，才子的宴会上多了不少佳人，佳人中有些真的是才子的家人，当然也有不少红尘佳人。千万不要小看这些红尘女子，其中不乏才情惊艳。大新开放，即使秋宴已经慢慢演变成秋艳，也没有人要提出取消，反而更加热闹。这些年，舒渐离便是其座上客。虽说，大新满朝文武不愿把自家女儿嫁给舒渐离，可是舒渐离在朝野之外的女子眼中可是分外受宠，一来是王家公子，二来舒渐离长相俊美，多情风流。许多高冷的红尘佳人一见舒渐离，便纷至沓来，尽献殷勤。本来，舒渐离想借此机会让夷珧见识一下自己的受欢迎程度，虽然他心中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惜，夷珧一口拒绝。
　　舒渐离只好垂头丧气来赴宴。一到会场，便吸引了不少娇柔娘子，舒渐离是来者不拒，左手一个，右手一揽。一口一个“唇更红了”“身子变饱满了”，尽是些让人脸红的话，全挂嘴上，毫无羞色。在场文官一看，心中纷纷感叹舒渐离这扶不上的阿斗，成了婚也还是扶不上的烂泥，比不上世子鸠，作风自律，一脸正气的。
　　有趣的是，当夜人群散尽，尽管这些才女妖女玉女还是欲女尽情挽留，舒渐离还是头也不回的回了府。空留鲁青一脸惊讶。

　　“娘子”舒渐离将脑袋凑近夷珧，酒精的呼吸声直打上脸颊，热热的。他双手撑在夷珧的两侧，将她揽入胸前。痴痴地说，“娘子，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吗？”
　　夷珧定定看着舒渐离，勾嘴一笑，“多少？”
　　“很多”边说舒渐离边把脑袋搁在她的脖弯里，深深吸着气，好像要把夷珧榨取干净一般。紧接着，全身松弛下来，把力气都吃在夷珧身上，夷珧不由一声轻呼，手覆上舒渐离的后背，轻轻安抚，不说一语。
　　良久，夷珧差点以为舒渐离睡着了。只听耳旁响起：“珧儿，叫我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