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51103

11、第十章

　　信送到了刘员外府上，惹得刘府一阵大乱。
　　刘夫人坐在床上指着刘员外的鼻子边哭边骂：“当初你说那贺家的两个泼皮涎皮涎脸，不好惹，服了软反而更叫他们张狂，要死要活的就盯着那个什么王明。现在好啦！张狂！你看他们张没张狂！先不说什么名声不名声，你只看看女儿这副模样，哪里是经得起审问的，你这是要逼死你的女儿啊！姓刘的！我告诉你！若是绣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刘员外本就十分懊恼，又被夫人这一顿臭骂，登时也火了起来，一甩袖子喝道：“够了！我哪里能想到那姓王的如此无用！”
　　刘夫人拍着床哭道：“你没想到，你没想到，你说！如今该如何是好！”
　　刘员外恨道：“大不了我去求那两个无赖，我去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放过绣娘，说要多少钱我们都给！若是要咱们的命，咱们就将头割下来送给他们！”
　　刘夫人见刘员外如此决绝，便不再言语，只是坐在床上放声大哭，直哭的声嘶力竭。
　　刘员外见夫人哭得伤心，便不自觉放软了态度道：“唉，事已至此，再去找那贺家人已是于事无补了，所幸那王县令收了我的银子，我现在便去找他，拼了我这张老脸，也一定要让他转了态度，改了口。”
　　刘夫人闻言抬起头望向刘员外，一双眼里多是希冀与脆弱，刘夫人吸了吸鼻涕嗫嚅道：“这……这真的……真的能行吗？”
　　刘夫人这幅样子却是令刘员外心中生出了一股怜爱之情，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将刘夫人揽在怀中，刘夫人抬起头看着刘员外道：“五郎，我们娘两个可全都指望着你啦。”
　　刘员外点点头，又安抚了夫人片刻，待得夫人止住了哭声，便起身去找王县令了。
　　大大地出乎刘员外预料的是，王县令竟也一脸凝重地等着刘员外。
　　两人见过礼，刚刚坐下，王县令便迫不及待拿出了一件东西出来，刘员外这一看却是呆住了。
　　“这……”刘员外盯着满是血污的钱袋上所绣的花纹道。
　　王县令沉声道：“这钱袋却是一个农夫才在小树林里发现的，他从一片淤泥中发现了这只钱袋。”
　　刘员外颤声道：“怎会……”
　　王县令抬手打断了刘员外道：“这农夫却是贺家的邻居，拿着钱袋回了家后便先将这钱袋送到了贺家，那贺家人一见便咬定是他们贺老三的东西，吵嚷得许多人都来观看，一群人乱哄哄地才想起要将这东西送来衙门，本官初见此物心中还颇为欢喜，想着既寻到钱袋，却是可依着谋财害命的事情来断此案，令千金也可免此一灾，哪知细看之下，这钱袋所绣之物，却是与令府的十分相似，柏木城平日里见过刘员外钱袋的可不在少数，听说那群人便是认出了这钱袋，才想起将它送来衙门的……而今看来，令千金却是不得不过一次堂了。”
　　刘员外握紧了双拳低头坐着，喉咙艰难地上下颤动着，过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了几句话：“大人……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这事……这事，真的便……一点……回还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王县令先是将头点了点，而后又摇了摇头，接着便是一声长叹。
　　叹完气后，王县令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装着金子的钱袋道：“这银子，我却是愧不敢收了。”
　　刘员外扯了扯嘴角道：“大人……能为小女尽心，在下便是感激不尽了，只是小女若是过堂，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案情若有一线生机，也望大人能体恤在下与拙荆膝下止有一女，从中调解一二，在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王县令听了刘员外一番话后大为感动，握着刘员外的手道：“若能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自当尽心竭力。”
　　刘员外在作别王县令坐上轿子后，终是掉下泪来，然而心中却尚存着女儿能熬过这一关，案情尚有转机的希望，还不至于完全绝望，坐在轿子里却又开始合计要怎样嘱咐女儿在堂上该说的话。
　　刘员外不知的是，就在他离了家后，刘文绣便白着一张脸来了刘夫人身前。
　　刘夫人望着脸上泪痕犹未干的女儿，心不由得一阵发紧，她张开双臂抱住了刘文绣，低下头亲吻着刘文绣的额头，刘文绣却是被刘夫人吻得咯咯地笑了：“母亲，女儿方才做了一个梦。”
　　刘夫人依旧亲吻着女儿的额头，一个“嗯”字从喉咙发了出来。
　　“女儿梦见洛爷了，女儿近日常常想起母亲讲的故事。您还记得吗？在大战前夜，洛爷梦见那死后做了天上神将的父亲将天兵借给了他，嘱咐洛爷为他报仇雪恨，哈哈，报仇雪恨。”刘文绣缓缓说道，声音中是极其明显的虚弱和疲惫，“洛爷靠着天兵，战胜了李高的十万精兵，为父报仇。”
　　“绣娘……”刘夫人低声唤道：“不要再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了，娘就不应该对你讲这些。”
　　刘文绣却仿佛全未听见般继续道：“报仇雪恨……娘，你们全都不信我，那夜确实有人进来了，你们全都不信，绿玉不信，红云也不信，大家全都不信，全都说是我在做梦，我在乱想，我在胡说，娘，我没做梦，我很清醒，女儿真的很清醒。”
　　刘夫人抬起手抚摸着刘文绣的头，叹道：“绣娘啊，你爹方才坐上轿子去找那王县令了，那贺家人非要让你过堂，若是弄得不好，明个你恐怕便要去那大堂上受审了，现在便先将那事放一放吧，”刘夫人想了想：“那绿玉和红云都被教训过了，不敢再在背后嚼舌根了。”
　　刘文绣垂下眼睑，死死地盯着刘夫人衣服上那绣的那只雪白干净的兔子，浑身绷得紧紧的，右手攥紧了裙带，手指间那不断加大的力道让刘文绣都为自己所能使出的力气吃了一惊，被同样攥在四指间的大拇指却是因用力过猛而一阵阵抽搐起来，刘文绣急忙伸出另一只手掰开四指，将大拇指放在另一只手中摩挲着。
　　“娘……”刘文绣控制着自己，开口道，却是在放松的一刹那浑身猛地一颤，刘夫人被女儿吓了一跳，环在女儿肩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刘文绣在颤抖后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浓重的恨意，“女儿若是死了，便让红云那不要脸的贱人为女儿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