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小事》酒坊先生

7、七

　　叶凌一圈一圈地给沈言的手腕上缠上纱布。“这几日可有好好吃饭？”
　　“…嗯。”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低头认真给他包扎伤口的女子。“你…”
　　“听说今日晚市有舞狮，你想去看看么？”叶凌卷起多余的纱布，一边收整桌面一边问他。
　　“你不同李公子出去么？”
　　“我为什么要同他出去？”她一脸疑惑地回头看他。
　　“因为过节啊。”
　　“所以我就要同一个生人出去？”她皱着眉，仍不明所以。
　　沈言失笑，李公子缠了她那么久，怎么着也算是熟悉的，在她眼里竟是生人一个么？那他呢？在她眼里，算得上什么呢？
　　不等他过多地惆怅若失，叶凌便接着说，“你若不想去就算了，新灯笼还没做好，我回去接着做完也行。”
　　沈言抓住了她的手腕，仰起头对上她的视线，“我不去，你就不去了么？”
　　叶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不去，我还去干什么？”
　　是呀，她说过的呀，她只有他一个。
　　“我去。”沈言笑起来，叶凌突然觉得今晚他的眼眸很亮，像有星星坠了进去一般。

　　晚市上人山上海，沈言握着叶凌的手，不停地避开人流，一边小心着别被刮蹭到衣服一边护着叶凌，生怕她被冲散了去。他身上穿着她给他准备的新衣，她说冬日天冷，怕他冻着，所以给他备了套厚棉衣。
　　他心里欢喜，拉着她东边铺子西边小摊地瞧，这个簪花好看，买了替她戴上，那个糖人很甜，买了让她尝尝。他见着什么新奇的小玩物都想买了给她拿着玩。叶凌无奈地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自己拿不下了，沈言便不再逛别的，只牵她去河边，看小孩子们放河灯。
　　“叶姑娘！”
　　叶凌回头，看见一脸惊喜朝她跑来的李公子。
　　“叶姑娘，你怎么在这？”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逛晚市呢。”
　　“你一个人来的么？怎么也不叫上我陪你？”
　　李公子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后才停下来，等叶凌开口。只是还未等到她说话，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叶凌的右手被人牵着。他顺着那只手抬高视线，终于看清了她身后站着的人是沈言。
　　“叶姑娘你…”他指着她的手。
　　叶凌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你怎的还与他这个人来往？”他的手指又指向了沈言。
　　“他怎么了？”叶凌仍是一脸疑惑。
　　“他可是和十多个男人干过那等苟且之事的人啊！”李公子大声说道。
　　叶凌不知道他所说的苟且之事是什么，但沈言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迅速地抽了回去。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色苍白，双唇紧抿。叶凌眉头皱起，语气略带几分不悦，“那有如何？”
　　“你这样的美人，怎么如此自甘堕落，和这等肮脏污秽之人搅在一起？”李公子越说越激烈，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
　　叶凌面色越发冷冽，她抬手撕下袖口的一块布料，弯腰将它浸入河水中打湿。
　　沈言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一句“不要”还未出口，叶凌已将湿了的布料覆上了左边脸颊。修容药膏被抹了去，一大片红色的胎记露出来，李公子指着叶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样，我配和他搅在一起了么？”她一句话出口，满是逼人的寒意。
　　“你你你你…你骗我！”李公子气得涨红了脸，“你欺骗我的感情！”
　　“我记得，我从未回应过你半分。”
　　“你、你们…你们好样的…你们给我等着。”他气急了眼，撂下一句狠话，扭头跑了。
　　叶凌回头，若无其事地问他，“一会儿的舞狮还想看么？”
　　沈言摇了摇头。
　　叶凌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吧。”说罢，又伸手牵住了他。
　　刚转身想走，沈言却拉住她，目光复杂。
　　“你…不问我么？”
　　叶凌的身后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明明灭灭地，好似给她渡上了一层佛光。
　　她只是问他，“要喝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