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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就是要招惹 ...

  •   梦里昏暗眩晕,迟缓缓觉得自己脚下沉重,每走一步都似陷入泥潭,掉进无尽的深渊。
      是有人推了她,将她推进这漩涡之中,她拼命在呼喊着救命,却抓不住一根稻草。
      “救我!”迟缓缓从梦中惊醒,睁大的眼睛全是惊恐,泪水从脸颊两侧划落,像断了线的珠子,只有手心留有一丝温热。
      床榻旁一直守着的陈陈长正紧握着她的手,一边用绢帕擦拭着她的眼泪,一边安抚着说:“没事了,没事了。”
      椅子上眯着眼睛半梦半醒的阿浓被缓缓的叫声惊醒,打了个哆嗦,赶紧凑到身前:“郡主,您可算醒了,您这一倒下,可是吓坏了众人,王妃一直守到四更天的时候才被少太医劝回去休息。”说着朝少太医陈陈长看了两眼。
      “阿浓,既然郡主已经醒来,你便去把那药煎了,过阵子给郡主服下。”陈陈长说道。
      “是。”阿浓应声退下。
      陈陈长起身去倒水,一边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浓和阿颜只说你去了外面听了曲儿这才染了风寒,他们倒是被你调/教的嘴巴严实的很。”
      水递到缓缓手中,被推开了:“陈长…我做了一个梦,却好像不止是梦而已,那阮咸之音在我耳边久久不能停下,扰乱着心绪,我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缓缓的另一只手揪起床榻的锦缎褥子,每一个关节似乎都在发抖。
      陈陈长的眉宇之间全是忧思,心疼的望着眼前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缓缓。
      八年前,十一岁的他随父亲太医陈开初入王府时,第一次见到的缓缓便是这般模样,夜半时分常被噩梦惊醒,光着脚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无助而恐惧的望着四周。
      那时才八岁的缓缓不知因何故溺水伤了身子,精神变得恍惚不定,陈陈长作为太医陈开之子,年少出师便赢得天才医者的名号,吴安王特命其入府常伴郡主身边为其调理,两人也因此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最初医治的时候,缓缓只要看到弦乐器便露出惊恐之色,更别提触碰一下发出声响会惹的她尖叫连连,痛不欲生,所以在那之后近两年的时间里,王府几乎再无乐声,郡主所及之处无任何一件弦乐器。
      很难想象,原本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晓的天之骄女,一夜之间犹如折翼一般,失了琴音,失了吴安人最看重的舞乐之能。
      这件事也成了王府的一桩密事,知者不多,且绝口不提,为的就是保全元琳郡主和吴安王府的名声。
      而随着时间的冲淡,迟缓缓自己也像是刻意选择性的隐去了那段记忆,丝毫不记得当日种种,身体因此日渐好转,噩梦也逐渐消退,惧怕弦乐之音的毛病也不再。
      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这旧疾竟毫无征兆的复发了。
      “也许是你最近总偷跑出去游玩,累着了,才会被噩梦缠绕,你一向活泼,好好睡一觉,明日便会好的。”陈长停止冗长的回忆,一边语重心长安抚着缓缓,一边扶她重新躺在,为她掖了掖被子:“殿内点了安神的香,我会一直守着你,别担心。”
      迟缓缓泪眼汪汪握住陈陈长的手:“我会好起来的,告诉父王和母妃,我没事。”

      三日后…
      吴安王掌珠疯狂追求湖城弦乐第一人阮白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湖城,与此同时,一副《白溪湖美人图》也突然暴风式的席卷了湖城的绘画界,人们争相追捧,一时间竟生出了‘寻找画中人’的活动,两件事,同一时间段成了吴安都湖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流传的故事版本更是数不胜数。
      事情传到了王府,丫鬟小厮们七嘴八舌的传着话,主殿伺候的香云端着洗漱的铜盆回来时,说瞧见王爷咳了血,怕是知晓了郡主的事震怒了。
      别人都不信,说王爷向来身子骨硬朗,又常年服用腐草谷知神医给开的补药,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轻易咳血。
      香云急了,赌咒发誓说瞧见了。
      别人问可还有其他人看见?香云说没有,大伙便没了听下去的兴趣,纷纷嚷着散了散了。
      “诶,你们别走啊。”香云苦恼着,终是自言自语的叹着气说:“许是我真的眼花了。”
      傍晚的时候,府里来了人,吴安王十八子元璟引着一位纤弱温雅的女子正往主殿去,陈陈长和阿浓陪着缓缓在园子里透气,这迎面便撞上了。
      姑娘生的素净,却透着一种常人所没有的脱俗气质,打眼一看冷了些,却是美丽。
      “缓缓,这是知叔父的女儿,腐草谷的小医仙遐迩姑娘,遐迩姑娘,这是我妹妹元琳郡主。”元璟规整的介绍着,知遐迩微微点头,只是抬眼间,视线从缓缓的脸上滑过,在她身旁站着的陈长身上停了片刻,等元璟邀着她走时,才将那闪烁的目光收起,从缓缓他们身旁走过。
      姑娘身上隐隐散发着药香,让人闻着舒服极了,背着的一方素雅布包上,绣着精致的纹样,似是花草之间,盈盈飞舞着发光的小虫,甚是好看,缓缓不禁感叹:“真是位清雅脱俗的女子。”罢了还笑意盈盈的望了望陈长。
      阿浓想来也是和缓缓想到了一处,笑着说:“奴婢瞧着那位遐迩姑娘似是对少太医另眼相待。”
      “谁说不是呢!”缓缓笑着应声,却猛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今日是初八吧?”
      陈陈长回道:“是啊。”
      “我记得腐草谷都是每月十五的时候才会来人,怎么…”
      “许是王妃想见她,特意遣人请来的。”陈陈长话里有话。
      “为何?”缓缓甚是不解,盯着陈长一脸茫然。
      陈长突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近日王妃偶然听我父亲提及当年和知叔父家千金指腹为婚的旧约,便说了想促成这桩婚事,想来今日得空便遣人唤她来了。”
      “指腹为婚?”缓缓又惊又喜:“那她就是你的未婚妻了!可以啊你,还没出生就落了个这么美丽大方的姑娘当媳妇,优秀!绝对的优秀!”说完,还自己傻乐了半天。
      陈陈长看着她如此开心的模样,心中竟莫名酸涩,顿了顿:“话说回来,腐草谷历来开的都是补药,这些年一直从未断过,调养身体而已,我兄长的遇善堂负责将腐草谷配好的药制丸,故而我曾几次看过那药方,委实都是些温补的良药,你便也不必太过担心。”
      显然,陈长明白缓缓方才问起送药之事的心思。
      缓缓听到这话没来由的抿嘴笑了笑,复而点点头:“倒是许久未曾见过遇善哥哥了,好像是打从他弃医从商,开了遇善堂起吧。”
      说到这儿,陈长忍不住叹了叹气,缓缓知道他的心思,便安慰说:“我记得你父亲说过,长子的降临让他体会了初为人父的喜悦,秉持着最简单的心思,只希望他一生无忧,遇善为缘,与善为本。遇善哥哥便是应了这希望,开起了药堂,虽只是经营,并不再为医者,却也做到了悬壶济世,为五洲四海瞧不起病的人们送去救济的药材。你莫要在意旁人的那些说辞,他们不过是羡慕嫉妒你们两兄弟的和睦友善罢了,遇善哥哥自己不都说‘吾弟善医,天生之才,为兄甚感骄傲’,你啊,又何故如此歉意。”
      “可我记得兄长年幼时也曾为了学医痛下苦功,我看的出他骨子里的要强,所以才觉得…”
      “觉得什么?你这样倒让我觉得对不起遇善哥哥,毕竟我听说是因为你们同为我诊病才有了后来父王留你在太医院的事。”缓缓说道。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八年前的事了?”
      缓缓突然捧起陈长的脸,一脸认真的问:“不是你说,我寒气侵体,病入膏肓,烧坏了脑子,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郡主,少太医的原话明明是‘寒气侵体,发热不止,病势险恶’。”阿浓在一旁纠正道。
      陈长取下缓缓捧着他脸的双手,郑重其事的问道:“你近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最好一字不落的与我说明,我需对症下药!”
      缓缓听后立刻做出扶额的姿势,皱着眉头:“哎呀,我头疼,头疼的厉害,是不是着了风,阿浓,你快扶我回去躺着,哎哟哟,不行了。”阿浓迎上来扶她,两人刚转身,准备丢下陈长溜之大吉。
      “湖城都传遍了,元琳郡主痴缠一乐师。”陈陈长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情绪。
      缓缓刚迈开的步子,一条腿停在空中,生生顿了几秒才回到地上,转头就准备解释,却不想陈长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接着说道:“什么五花八门的长相形容都有,听多了,便也就知道那些人并未见过你的面容,才会猜的如此千奇百怪。”
      缓缓一听,委实松了口气,不过下一秒陈长又说了:“你这风寒我倒也知晓是在那白溪湖畔的雪地里吹出来的吧?”
      “这你都知道?”缓缓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长:“你现在难不成要做半仙太医了?瞧病都能瞧出地理环境来?”
      陈长伸手推了推缓缓的脑门:“你啊你,一副《白溪湖美人图》将你那模样描绘的细致如丝,全湖城的人都在寻找画中人的下落,你就不怕两件事情对上了号,把你这个元琳郡主挖个底儿朝天?”
      “什么?!”
      阮白陌的事引来坊间传言,缓缓倒是一点不惊奇,更不如说是意料之中,可这白溪湖美人图又是哪一出?
      迟缓缓在房间里心烦意乱的走来走去,阿浓直呼晃的她眼花。不多时候,阿颜进门来了。
      “郡主,打听清楚了,那副画作明日将会在末轩出售,价高者可得。”
      “可有署名出自何人之作?”
      “并无,只道是帝国翰林画院的学子游玩至此临时起意作的画,不知何故辗转到了末轩阮白陌的手中。”
      “又是阮白陌!本郡主到底跟他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如此招惹?!”气的缓缓将手中的绢帕揉搓的不成样子,恼火着坐到椅子上,顺手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杯茶,端起就喝。
      阿浓刚想阻止,却为时已晚,杯子摔碎在了地上,迟缓缓被烫的嘴巴直哆嗦:“阿浓!”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请少太医来给您看看。”说着便转身准备去请陈陈长,结果迎面和刚走到门口的王妃的陪嫁丫鬟柳絮撞了个满怀。
      “阿浓,规矩是怎么学的?如此冒冒失失成何体统?!”柳絮厉声道。
      “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阿浓解释道。
      呼着嘴巴的迟缓缓摆了摆手,走上前来:“她也是着急,您就别说她了,快瞧瞧我这嘴巴,都烫着了。”说着,撒娇似的凑到柳絮身边求关注,然后下方的手在柳絮视线不能触及的地方给了阿浓一个手势,示意她赶紧走,阿浓点头,悄摸着出了门。
      “还说阿浓不冒失,伺候这么多年还马虎大意成这样?!疼吗?”柳絮一边数落着阿浓的不是,一边心疼的看了看缓缓被烫着的嘴巴,回头就冲阿浓吼道:“还不赶紧去请少太医来!”
      结果却没了人影。
      “这丫头…”
      缓缓立刻接话说:“许是已经去找陈长了,对了,您怎么过来了?母妃找我?”
      柳絮这才似想起了正事,一本正经的回道:“郡主,奴婢奉王妃之命前来是要告知您,清湖帝国的使臣明日一早抵达,王妃说,您务必要出席迎接。”
      “帝国从前来人不都是哥哥们去迎吗?怎么这回我也要去?”
      “回郡主的话,王爷估摸着这回的旨意是给您的,所以觉着您一起去会比较好。”
      “给我的旨意?”缓缓想了想:“给我能有什么旨意?”然后看着柳絮,寻思了半响:“啊!不会是要给我赐婚吧?!我不去,我才不去接旨呢!”
      想起六岁初登帝国宝殿,帝君他老人家瞧着欢喜,随口便说了要把她许给自个儿的儿子,虽然父亲吴安王婉拒,但谁知道时过境迁,这帝君老儿又心血一个来潮随口下个旨,哪是她迟缓缓能担待的起的。
      “郡主莫要耍小孩子脾气,这从小到大您要是不愿意的事,王爷王妃什么时候为难过您,莫要胡思乱想。”柳絮说道。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
      等柳絮走了,阿颜上前问道:“郡主,那明日…画的事怎么办?”
      缓缓盈盈一笑:“去,当然要去,这不机会已经来了嘛。”说着摆摆手示意阿颜凑到身旁,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阿颜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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