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番外】国家 小家 大家 ...
-
家与国,你选哪个?
他听见沈倾在耳边清晰地问道。
-
浙川要与宁州开战了。
起因是浙川的领导人扔下这堆烂摊子带着手下族孙一并迁到外地,去称王称霸作威作福,而这,就直接导致了原本襄宁三巨头相互牵制的局面不复存在。
宁州一听到消息立马就不干了啊,凭什么你们浙川就能置身事外,然后就把洛平拉过来了。
因为洛平也眼馋,想瓜分这杯羹,而宁州现在还不能和洛平公开对着干。
不过出乎宁州意料的是,洛平和浙川早就达成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宁州说是由他们最先出手,攻占浙川。
而洛平会应宁州邀请加入战局,不过不是帮助宁州去抢人浙川国土,而是尽量将战线拖到宁州边界,将宁州变成战乱之地后,再与浙川瓜分宁州国土。
说白了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宁州想利用洛平占得浙川,而洛平却与浙川暗自结盟悄无声息地准备预谋将宁州一军。
但其实说到底,谁也没有信过谁。
-
被赶鸭子上架充做炮灰的葛全一脸沧桑。
他自认不是啥狗屁大义凛然的人,入朝为武将,不过是不想失其本心罢了。
今敌国来犯,他只知道一点。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所以,在重重压力压迫之下,他只得任君处之,最后只好自请带兵前往战场。
夜空的云渐渐遮蔽闪烁的灯火,军队暂时在此驻扎,为了保有足够的体力与敌方一战。
然今大军压境,粮草供应不足,运粮官先渎职后叛国,与敌方相通,将大军赖以生存的粮草拱手送人。
他站在一片荒凉之上,这里的百姓已经被提前清理,而那些不愿离开故土的百姓也已经死在先锋部队的铁骑之下。
原本还是炊烟袅袅做着午饭的小乡村,现在已经安静得可怕。
不,也许是有声音的,他忽然一阵耳鸣,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身陷战场中央。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记忆仿佛出现了什么奇异的断层。
明明上一秒还刚刚驻扎,下一秒却快速切换到了……死生之地。
鲜血浇在他的衣襟上,他在愣了几秒后迅速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身旁的副官,下意识地大手一挥。
他忽然发现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是一柄枯枝。
那被风崩裂皮肤的枯枝正狰狞向外延伸,对,是顺着他的手向外延伸。仿佛被赋予了什么诡异的生命力,没有土壤,没有水分,也还在拼命生长。
一群面黄肌瘦满身血渍充满血性的汉子们扯着嗓子举着长刀,拼尽全力向敌人身上刺去。
身上穿的甲胄已经崩裂得不成样子,被阵阵不绝的刀锋肆意践踏,那些道伤疤,跟血性多匹配。
他们手中刀剑不放手,嘶吼着,声音渐渐沙哑。
也许,是为了那可笑的尊严。
“将军,我们没有……食物了,弟兄们……还能撑上几天。”副官从甲胄里掏了半天,才掏出半个被挤压得又扁又皱的窝头,笑的像个傻子。
“切,什么死不死的,老子在这儿摸爬滚打二十三年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要死也轮不上你这家伙。”资历最老的阿土愤愤然。
“将军,我们回去后,能把我挖出来葬在家乡吗?我不想被丢弃在乱葬岗还是哪里,我想回家。”那是他们这儿最小的甚至还没有加冠的小少年,尽管他趴在床上,如今也只有苟延残喘,早就病得没有一点力气了,但他的双目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明,好像有点点星火闪烁,永远都不会熄灭似的。
“说什么胡话,只是伤寒罢了。”他惊讶于他的通透,只得这样安慰。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而且……我有听土叔叔不经意间提及,这次的事件,和三十年前如出一辙吧?我想,将军还是尽早把我杀掉埋起来比较好呢,不要忘记答应我的,日后把我挖出来葬到家乡。”
小少年笑得天真、残忍。
“嘿嘿,将军,你看,我赚了呢,这可是二次葬的待遇。”
他听到自己应了一声:“好。”
他忽然又一阵耳鸣,他不知道自己混乱的脑子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琐碎的人或事,很久之后,他才恍悟,这大概是叫做什么,回光返照。
-
没有一个人放下武器。
没有。
哪怕力竭,哪怕失去心跳。
哪怕断臂,也是跟着那条胳膊一同断去。
手中的枯枝也许是掉在了战场哪个角落,他手中虚握着刀柄,颓然无力地看向前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场上仅剩他一个人孤自对着敌方数百军队。他拿起那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刀,发疯似的怒吼着,仿佛一只杀红眼的狮子,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跃而起。刀划过敌人的身体,鲜血溅满了整个战场,葛全本就身受重伤,一个猝不及防,就被一把凭空伸来的刀刺中胸口。
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泄。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夜晚。
清冽的月光最终冲破乌云的层层遮蔽,倾泻在他的脸颊上,霎那间,他的脸被映得苍白无色。
缓缓阖上了。
不是他的。
葛全瞪着惊愕的眼睛,瞳孔收缩得很小,怔怔地望着前方那个晃晃悠悠不知何时冲上来的伟岸身影。
那人却还在笑着。
“喂听好了,送死可是老兵的专属行为,抢什么抢!”
论资历,我确实……比不过你,阿土。
他忽然一阵瑟缩。
耳边莫名其妙就想起了沈倾的反问。
“那么,家与国,若只能选其一,你选哪个?”
-
大火连烧三天。
所有的一切,大抵都化作灰烬。
若干年后也仅是一抔黄土。
-
沈倾站在衣冠冢前想,他应是选了国的吧。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葛全选的,是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