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暗夜里的光》一粒小麦

33、Chapter 33

　　晚上或许是因为喝了咖啡的缘故，或许是任务顺利完成，心情亢奋，苏叶再次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一闪一闪的烟雾报警器，计算着它的闪烁频率。

　　她极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情，可是大脑却完全不受控制，总是执着地往一个方向钻----

　　“那个密码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刚才撒了谎，密码的事情根本不是墨南说出来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自己的名字苏叶，这么简单两个字都写不好，怎么就能把墨南这么复杂的名字写得那么顺畅？”

　　“墨南的反应怎么会如此平静？就算是代签名的事情他不追究，可是自己是如何破解密码，他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

　　苏叶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蛰伏许久的念头正在蠢蠢欲动，即将萌生，却在飘忽之间，又消散无踪。

　　凌晨时分，苏叶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里，放松了防备，内心深深的无力感和焦虑蔓延出来，让她浑身乏力，手指都抬不起来。

　　糟糕的是……她又做了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梦……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反反复复做这个奇怪的梦境，她明明单身多年，对情爱之事没有丝毫兴趣，可最近却频频在这个粉红色的梦境中见到墨南的面孔。

　　这讨厌的梦境，一遍又一遍地纠缠着她，这让她该如何平心静气地面对自己的上司？
　　*
　　“弥泽，我最近自己试着做了几次放松训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放松不下来。”

　　电话那头，苏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咨询室里站着几个新来的实习生，弥泽挥手，示意大家稍候，转身走到门外。

　　“最近很累吗？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心里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

　　“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我这几天一闭眼就是工作工作，总感觉有做不完的事情，甚至做完自己手头的活，还想帮别人一起做，总之，就是不能让自己闲下来。我自己也觉得很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松不下来。”

　　苏叶气鼓鼓地说：“我是不是被陀螺精附身？停不下来了。”

　　“陀螺要转也得鞭子抽，”弥泽笑了，顿了顿问道，“小叶，告诉我，你是不是在什么逃避事情或者……什么人？”

　　电话那头的苏叶沉默了，几秒钟后，她说出两个字：“没有。”只是声音又涩又空，明显不如刚才沉稳，带着一丝气息不宁的慌乱。

　　弥泽在苏叶看不见的这头，深深地皱眉，他的手在空中晃了晃，最后无力地扶在墙壁上，片刻后，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轻轻柔柔地说：“适当做一些锻炼，或者和朋友出去聊聊天，转移注意力，不要总是聚焦在工作上。”

　　“好。”

　　“我等会给你发几个音乐文件，晚上睡觉前听一听，可以舒缓情绪。”

　　弥泽望着远处，明亮的眼睛里渐渐升起团雾，变得一片迷蒙。
　　*
　　墨南很快回到南城，只字未提那日的事情，立刻着手安排做好后面的对接工作。

　　苏叶因为梦里不堪入目的画面，生怕看到墨南的脸会和梦里情景重叠，于是处处回避着，不敢和他单独相处。

　　大家各自忙碌，倒也相安无事。

　　任务顺利进入下个阶段，所有人都暂时得以放松，这天晚上，墨南请大家聚餐，饭桌上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突然有人扯开一个话题：“哎！你们大家都还记得自己刚上班时候的第一个上司吗？”

　　“第一个上司？”

　　“你们听说过雏鸟情节吗？一般刚毕业的小朋友，都会对自己初入职场遇到的第一个……算是师父吧，有特别的感情。”

　　“拉倒吧，我第一个顶头上司就是我导师，差点没把我剥削死……”

　　“苏叶，你呢？你第一个上司是……顾子明？”大杨好奇地问，印象中，苏叶好像从一进公司就跟着顾子明的，后来两人一起成长，一步步向上。

　　苏叶愣了一愣，很久没有提起过那个公司名字，她差点都忘记了自己人生中还有过那么一段经历。

　　“哦，不是的，我之前在南城的……一家公司实习，那应该算是我第一份工作。”

　　墨南突然心跳漏了一拍，握着红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慢慢收紧，竟然有一丝紧张。

　　“那家公司怎么样？”

　　苏叶双手撑在下颌，皱着眉头想了想：“时间太久啦！都过去好多年了，我只记得那里的工作氛围很压抑，而且，同事之间，也不是很好相处。”

　　“那是自然，上哪里找咱们MT这么和谐团结的工作氛围啊？”大杨得意地挥舞着筷子。

　　“其实……”苏叶用手拍了拍头，掌心揉了揉前额，“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增长，以前的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我只记得刚上班的时候，遇到的同事们都挺难应付的，上司也是整天板着一张脸，冷漠疏远，不近人情，整天教训这个教训那个，让人压力很大。后面断断续续发生了好些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没有什么特别愉快的回忆，如同一段空白的回忆，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苏叶蹙眉，挥了挥手，似乎在推开那些繁杂的回忆。

　　“哦，难怪你从来不提起在南城工作的事情，是因为工作得不开心吗？”

　　“可能是我太想家了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容易让人迷失，回到熟悉的地方，还是比较有安全感。”

　　“说的也是，城市太大了，人就越容易感到孤独。”桌上的许多人都感同身受。

　　身旁的姑娘点头附和道：“工作环境和一起工作的人很重要的……”

　　大家三言两语聊得火热，没有人注意到墨南的脸色越来越阴郁。

　　听到苏叶刚才的话，他的胸口似乎遭到重锤敲击，一下又一下，都敲在心口最痛的位置。

　　原来，在她心里，一寻网络是个不值得提起的地方，而自己，只是她口中“不近人情”的上司。

　　原来，她是这样看待自己，看待那段时光，他还天真地以为，苏叶会对那段日子有牵挂，有怀念。

　　原来，那段自己视若珍宝的时光和回忆，对她而言，只是厌弃而丢掉的垃圾而已。

　　墨南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遗漏地太明显，伸手拿过酒杯倒满，一口气喝掉，再倒满……

　　姜助理回过头看到墨南一个人在喝闷酒，赶紧端起酒杯凑过来：“墨总，你怎么自己喝？带上我一起……”

　　吃完饭，许潇潇要和新认识的同事们去蹦迪，打车先离开了。

　　大杨和姜助理准备回酒店睡觉。

　　“墨总，你把车放在这里吧，我给你叫个车回酒店。” 姜助理看墨南喝了不少酒，有些担心。

　　“不用，我叫司机过来，你们先走吧。”墨南弯腰，一只手撑在腿上，另一只手将手机递给苏叶——“麻烦帮我给司机打个电话。”

　　“好的，墨总你稍等一下。”苏叶照顾着姜助理和大杨摇摇晃晃地上了出租车，这才回身去拨电话。

　　不料，手机已经重新上了锁，苏叶只好走过去，仰着头问：“墨总，手机密码是多少？”

　　墨南半醉，神色恍惚，眼中带着火气，看了一眼苏叶，径直往停车场走去。“密码你不知道？我的电脑你都能解开，手机解不开？”

　　“这……”苏叶一脸懵逼，“什么和什么啊？解开电脑只是巧合，我跟你道个歉……”

　　“那你不如试试，手机密码有没有那么巧合？”

　　苏叶听出来他声音里的不高兴，却不明白是为什么。

　　怕他出什么意外，苏叶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墨总，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司机的电话号码，要不，我给您打车吧？”

　　墨南不理她，脚步凌乱，自顾自走着。

　　停车场里光线昏暗，走到车身后方时，墨南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的减速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叶快步跑过去，一把扶住他，结果身材瘦弱的她反而差点被墨南撞倒在地。

　　她连退两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发现墨南旁边就是墙壁，生怕他不小心撞到墙上，只好上前挡在他身侧，“墨总，你上车吧，别乱跑了。”

　　墨南毫不领情，一把推开苏叶，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怎么？不是不认识我吗？又何必假惺惺地来关心我？”

　　苏叶被推到墙边，看他醉酒胡言，也懒得计较，无奈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墨总，你喝醉了吧？”

　　墨南走到苏叶面前，倾下身子，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突然伸手将她压在墙上，“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与我的过往对你而言是这么耻辱的事吗？”

　　苏叶受到惊吓，惊惶地想要后退，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双肩被墨南抓住紧紧压在墙上，挣脱不开。

　　“我在你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墨南！你放开我！”

　　“你舍得叫我名字了吗？不想再演戏了？”

　　身后是冰冷的墙面，苏叶感到丝丝凉意渗入肌肤，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上下级，在她眼中，墨南就是一个酒后发疯的流氓。

　　苏叶用尽力气想要推开墨南，逃离他的钳制。

　　但是墨南手臂上的劲道控制不住地加重，狠戾的眼神毫不放松地盯着她。

　　苏叶又慌又惧，情急之下，扭头一张口在墨南手臂上咬了下去，墨南吃痛，手臂暂时松开了。

　　苏叶正打算继续用力，抬头却看见墨南微红的眼眶，眼中有星星点点闪过，眼神里有痛苦，有隐忍，有不甘，似乎还有一碰就会碎的脆弱。

　　苏叶脸色煞白，顿时愣住了。

　　“你没事吧？……我咬疼你了？可是，是你先对我……”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苏叶的嘴就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