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敌我 ...
-
什么都没有，这对于奈布来说是一个很难解释清楚的概念，这在他看来应该属于哲学家的范畴，就算此时此刻亲眼所见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
按照电脑中的游戏世界来说，切换地图的时候往往会以一个过度界面来代替，这个过度如果放到真实的游戏世界中就是一片抽象的数据。而一个制作再大的游戏也总会有界限，到达界限后会有一面看不见的空气墙，那么这个界限之外是什么呢？这不在工程人员的工作范围内，也一般不会存在玩家的想象之中。
现在把游戏世界替换到现实中来，或者说把奈布置换到游戏世界中去，他现在所看到的就是连创造者都没曾设想过的那个界限之外。
奈布的大脑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白，他能看见那两个在他和队友们历经艰险后开启的游乐设施就在不远处不知疲惫的运作着，但他却不知道完成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一开始奈布就觉得这个游乐场的设计有些违和，一般的游乐场多会选用栅栏作为隔离带，或者起码有那么一两处可以向外眺望的地方。可这里从大门到隔离带都是使用的高高的围墙，比起游乐场的界限更像是为了关押罪人而设置的巨型牢狱，只能看见头顶一片黑乌乌的天，给人感觉十分压抑。
游戏胜利者可以从那扇紧闭的大门出去，出去之后去到的那个地方真的象征着“胜利”吗？
毫不间断的寒风始终凶猛剐蹭着奈布的后背，几乎刺骨的凉意忽而中止了，奈布有些麻木的回过头，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正毅然不动的站在他身后。
优雅中带着点随性的散漫，好像他此刻立足处并非百米的高空，而是温暖柔软的红毯。
杰克面具下的目光悠远的投向游乐场的围墙之外，良久才道：“很久之前这台摩天轮曾经启动过一次，而我是唯一一个乘坐它到达顶端的人。”
“我看到了围墙之外的景象，所以不再追求胜利。”
奈布有些茫然：“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对吗？这场游戏胜利与否我们都不能得到解脱。你之前说要帮我得到胜利，为的是什么？”
杰克点点头，沉吟良久又说：“胜利本身并不重要，我要的是你。”
奈布：“……”
“游戏的胜利既然对于离开游乐场并没有本质的意义，那么我们不如尝试着打破这场游戏。如果把这个游乐场比拟为人为设计的数据库，我们就是误入数据库的异类。只要这些数据被粉碎，也许我们就能回到真实的世界中去。我也和你说过，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抱着目的进入的这场游戏，也许能不能出去对于他们来说没有这么重要，所以他们并不会配合我破坏这一切。”
“等等，”奈布打断道：“如果奈布萨贝达并不是我的本来记忆，那么也就是说我并不记得关于我本体的一切。那么你怎么知道我并没有别的目的？”
杰克扬了扬自己的铁爪：“和玩家一样，每个监管者会有一个自己的特质。我的特质本来是雾区，可是在某一场游戏之后，我的特质发生了变化。”
“我能大致看到别人的过去。”
杰克微微合上面具后的双眼，轻声道：“公文包，电脑，西装，皮鞋，法庭，橘色的虎斑猫……唔，这个不重要。奈布先生，看来你在雇佣兵之前，曾经是一位「律师」”
奈布怔了一怔，他本能的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看见办公楼会觉得熟悉，方案是他的习惯用语，还有这副皮肉细嫩的身体。律师这个十分陌生的身份，好像完全吻合。
他想再问些什么，杰克却向他行了个脱帽礼：“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最后再告诫奈布先生一句话，你未来要走的并不是正确的路，而是「他」走过的路。”
一阵红黑相交的光从杰克身上闪起，奈布想起第一次杜拉德忽然消失时也出现过这样的光。他冲杰克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哪知光线消失了杰克的身影也依旧伫立在原地。
摩天轮顶端的位置十分小，他们二人面对面相立时，奈布的脸几乎就要贴上杰克的脖子。温暖的呼吸喷在毫无遮掩的雪白脖子上，这让杰克略微觉得有一些痒，这种别扭的感觉很难忽略。
奈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你的监管者朋友该要起疑……操操□□能不能不要招呼都不打忽然做这种事！”
整个身子在百米的高空中突如其来的悬空，这让奈布狂乱的心跳又漏了很明显的一拍。
杰克打横抱着奈布，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我还是不放心让你自己下去，脸都吓白了还非要逞强爬这么高，就为了满足好奇心可不是成熟的男人会做的事。”
没等奈布反驳，杰克又补充了一句：“之前就想说，奈布先生有些太瘦了，应该多吃一些东西才好。”
奈布挣扎着怒道：“我倒是得有东西吃啊！”
百米的距离下，气氛却不如高空中这样和谐轻松。
威廉气喘吁吁的捧着橄榄球靠在墙后，咬牙骂道：“操，老子真的跑不动了，这比连着打三场比赛还累！”
小丑裘克掂了掂手中的火箭锤，看着不远处靠墙休息的威廉，却并没有上前给他一击。他身后穿戴着工人装备的厂长里奥大步走到裘克身边，面罩后溃烂的嘴唇毫无感情的启合：“放走了。”
裘克歪了歪脑袋：“傀儡娃娃呢？”
里奥：“正跟着那个小丫头。”
“很好。”裘克的眼中有难以克制的嗜血的兴奋，红血丝密布下让人几乎看不见眼白。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精神亢奋正对艾米丽紧追不舍的班恩，眼神又瞬间转变得十分凶狠：“啧，这头畜牲可真叫人难办。”
裘克转身朝班恩的方向走去，里奥很默契的没有跟上去，相反紧握着鲨鱼锤——准确说是一个伪装得很温和的电锯，朝栖身在墙壁后的威廉走去。
他的身形比裘克壮硕了一圈，迈起步子来孔武有力，地上的灰烬会因为他的步伐而无声扬起。但行走的姿态却显得有些笨拙。
威廉感受到逐渐变快的心跳，悄悄从墙壁后探出头。一看宿敌小丑却变成了里奥，他萎靡的神情顿时精神了不少，喃喃自语道：“这家伙总不能也跟小丑一样举着个锤子到处跟我赛跑吧？”
他深呼一口气，使出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抱着橄榄球冲了出去。
里奥在威廉身后止步，丝毫没有试图追上去的意思，径直转身离开了。
奈布被杰克放在了摩天轮后的一处偏僻地方，两个人在这里无言的分开。他走出摩天轮后，转眼就被急速冲过来的威廉撞了个满怀。
奈布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满眼金星的被威廉拖着飞奔出去。一直到因为监管者而引发的强烈心跳恢复到正常范围内，两人才堪堪停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站立，威廉实在承受不住体力的流失，弯着腰低着头大口喘气。而奈布的视线穿过威廉，正好能看见远处鹿头正在甩动手中的链爪。
而他的目标是艾米丽。
如果被链爪抓中，艾米丽很有可能会连续遭到两次击打。
她并没有察觉到班恩此刻就在她身后，毫无防备的把整个后背暴露了出去。奈布心惊胆战，正要出口惊呼，却见班恩链爪出手的一瞬间，一只火箭筒从艾米丽侧面袭来，逼得她不得不侧身闪躲，虽然没能躲过小丑这一锤，却因此恰好闪过了从背后袭来的链爪。
监管者一次出手后会有一段短暂的停顿，艾米丽趁着这个空档立马跑开了。
奈布也为她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被打一下总比直接被打两下然后上椅子来得好。刚才要不是小丑临头窜出来插一脚，艾米丽百分百就要被鹿头抓去了。这样算来，还是小丑救了艾米丽一命。
看来监管者之间也存在猪队友，或者说是互相争抢人头这样的竞争。
思及此处，奈布脑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当时自己被鹿头追击时，忽然从另一边包抄过来的杰克。因为杰克他才阴差阳错的闯进了鬼屋，也是因为鬼屋中有让监管者恐惧的存在，他才险险逃过了一劫。
按照之后杰克的解释，他是为了救奈布故意这么做的。那么小丑现在的举动会不会也是有意的？
威廉猛喘一阵后，终于发现了身后的动静，二话不说就拉着奈布过去搭救艾米丽。三个人一阵好绕，终于彻底把紧追不舍的鹿头和有在胡乱冲撞嫌疑的小丑给甩开了。
奈布四下看了一圈，问：“两个开启的游乐设施我已经找到了。唔，艾玛呢？”
威廉道：“三个监管者一起上，我们早就被分开了。不过我之前是被那个鲨鱼电锯追着，刚才小丑和鹿头都在追我们。艾玛小姐也许遇到了开膛手。”
奈布摸了摸鼻子：“哦，我刚才从摩天轮下来的时候碰见了开膛手，他并没有在追击艾玛。这样说的话，艾玛应该是躲在了哪里。”
艾米丽的眼神无声的扫在奈布脸上，又十分自然的错开，低头往自己的手臂上扎针治疗。冷声道：“我想我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在艾米丽的引导下，三个人重新回到了摩天轮。远远的就看见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摩天轮下抬头仰望着。
奈布狐疑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艾米丽摇摇头：“我也只是发现她对这个摩天轮有一些特殊的情结。”
威廉道：“有啥可想的，直接问问不就完了。指不定这个年纪的小女娃娃就是想坐摩天轮玩呢。”
他正要举步上前，就被奈布一把抓住：“她既然从来没有和我们提过，就有她自己的道理。我们问了她也不会轻易开口的，反而会让她对我们产生警觉。”
威廉这才止步，但仍旧不依不饶：“可我们现在是队友，她如果有了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我们还怎么信任她？”
“不直面问她不代表我们就不能探求真相。”艾米丽冷静的说：“游乐场的办公楼里，应该会存储有关于游乐场从建立到关闭的工作档案，我们查阅一下关于摩天轮的资料，也许会有所发现。”
不远处的艾玛也许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时面上还有没完全散去的惊恐。她几乎是飞奔向艾米丽，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两只圆溜溜的大眼里雾气氤氲，带着哭腔道：“你们终于来找我了。刚才我一个人被监管者追，真是吓坏我了。”
话一说完两串眼泪就从艾玛的双眼中滑落，艾米丽将她抱紧，飞快的和奈布及威廉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的将手搭上艾玛的后背，一下一下的轻柔安抚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敌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