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得见》褚长临

7、第 7 章

　　“妈，我回来了。”

　　室内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人回应，穆楠也不以为意，他走进房间里放下书包就先去了厨房，煮饭洗菜炒菜一系列事一气呵成，毕竟这些事他自记事起就开始做了，就算再怎么不用心也能做好，而且他一贯认真，尽管是在做着最家常简单的事情也一样。接着穆楠见还有时间，就把地扫了一遍，桌子擦拭了一次。

　　等饭煮好了几道菜也到了出锅的时候，菜式并不多但让人看上去很有食欲，热气升腾，色相俱全。

　　过了好一会也没见人回来，穆楠到底无心于课本，放下课本，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眉头皱了起来。

　　今天老师拖堂了，放学后他又忙着收作业，一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刺头比较麻烦，鬼哭狼嚎地不交，因此他多费了点时间，今儿个店里也比较忙，好在店长对他颇为关照，省了很多时间，还特意让他先回家晚上再过去帮忙。

　　穆楠在一家面包店里打工，面包店位置处在街角，规模不大，但生意还不错，许是店长的手艺着实好，那面包味一路能蔓延到整条街上，而且不远处就是一家公司，店长是个慈祥的老奶奶，据说儿子出国了，她在家闲不住就干脆出来重操旧业了。

　　当初店长忙不过来，招聘启事出来时有不少人都过来应征，待遇好福利好而且比起其他职务轻松许多，穆楠也只是过来碰碰运气，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被选上，偏偏那么多人里店长一眼就看中了穆楠和另外一个女孩，虽然穆楠已经再三声明自己还在上学只有放学后还有节假日才能过来帮忙，仍被店长留了下来。

　　店长是个善心人，知道穆楠家里的情况后平日里也是让穆楠工作量少些能够早些下班，要不是穆楠再三推拒说不准还要给他涨工资，也为此穆楠在店长的强烈要求下辞了之前在别的地方的杂七杂八的工作，按店长的观点来看，小小年纪的做那些乱七八糟时间不定报酬低下的工作有什么用，可别被别人教坏了，穆楠并不这样认为，但是别人的关心他还是能够认真对待的，再者说现在钱也有了固定来源，不去做也无妨。店里的另一个女生正好大学毕业，做的全职，两人都对穆楠关心得很，这一干几年就过去了。

　　想到这些穆楠觉着自己确实运气不错，遇到了好人得了一份好工作，也能让家里经济负担轻松一点。说起来店长生日似乎快到了，看来这几天要好好考虑一下到时送什么礼物好。

　　在放学之前穆婷提前告知了穆楠，她的一个女同学生日正好在今天，于是跟几个人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很可能会晚一点再到家，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但是……还有个人仍没回来，照平常来看这个点应该已经回来了才对，莫不是又遇上了上次那种事？

　　穆楠正打算出门去找人的时候，老旧的失修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顺着光线看去，原是一个容颜苍老的妇人，头发杂乱没什么光泽，时不时能从头发中找到几缕白丝，鬓角微白，隐约可从眉眼间看出女子年华正好时的影子，但更多是被岁月留下的深深的沟壑和抚不平的皱纹，所谓美人迟暮，大抵如此。

　　穆楠眉间的忧心渐渐舒展开来，他没说什么，只是快步走过去将妇人手中的包接了过来放在椅子上。

　　“婷儿还没回来吗？”

　　穆母坐下来歇会儿，左看右看没见着穆婷人，出口问了一句。

　　“她去给同学庆祝生日了，会晚点回来。”

　　“哎哟这孩子，怎么老往外跑，那你记得到时候要过去接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在外头不安全。”

　　“好。”

　　穆楠也没跟她解释说那群同学里有好几个男生，结束后男生会一个一个送女孩子们先回家，因为他清楚母亲对穆婷的关心和看重程度之高，就算知道了她还是会不住地多加叮嘱牵挂，一如既往。

　　他也不想在这种小事情上违背了她的意愿，惹她不开心。

　　一个孤身带着孩子的女人在社会上过得不容易，穆楠记事比较早，见过了她面对的太多的人情冷暖，尤其，她还是他的母亲，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性他只盼着自己能够快一点长大快一点进入社会尽可能帮她多分担一些，让她不要那么辛苦。

　　“妈，你先吃饭吧，不然有点冷了。”

　　“那你有没有多弄一些备着，也不知道婷儿在外面能不能吃好吃饱，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等她回来后记得热一下饭菜，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没做婷儿爱吃的肉。”

　　穆母絮絮叨叨地说着穆婷，这个老不让她省心的女儿，语气亲昵，却自始至终没过问一句眼前的为她忙上忙下的儿子。

　　“下次会记得的。”

　　只是......

　　偶尔的偶尔，他也会脆弱一下下，他也会想要被多关心一下。

　　但每一次他只会沉默地做着所有事情，从不抱怨，承担所有。

　　因为，他是她的孩子，他是穆婷的哥哥。

　　单这两个理由就足够了。

　　饭桌上的菜大多是穆母喜欢的，穆母也吃得津津有味，一日在外工作的疲乏也去了许多，饶是穆母也不得不承认，穆楠的手艺是真真好的，比她还要好。

　　“对了，你们不是考试了吗？婷儿考得怎么样？”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静静地吃着饭，平素都是穆婷说着话，这会儿穆婷不在，穆楠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于是穆母先打破了沉默。

　　“她考得挺好，排三十多名，这回的英语差了点。”

　　“这样啊，等她回来我要好好地夸一下。”

　　穆楠轻轻地“嗯”了一声，场面再度归于沉默。

　　过了一会，穆母又问了一句，“那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第一。”

　　“挺好的。”

　　“妈，我吃饱了，我先回房去了。”

　　“好好好。”

　　穆楠将自己的碗筷拿去洗后再收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方才他没错过穆母如释重负的模样，穆楠想母亲大抵是不想同他单独相处的，一如从前，从未变过。

　　明明是他早已知晓的事情，他却依旧会感到失落。

　　理智上的接受往往无法同时意味着情感上的淡然，很多人都难以避免，这一点真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