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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天祥 ...

  •   院子里寂静了半刻钟,只听得到墙边槐树片片树叶相互缠绕分离簌簌的声音,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整个院子,惶恐的情绪也渐渐爬上几人的心头。
      “水丹姑姑,饶了我们一次吧,皇后娘娘最喜欢我做的玫瑰酥了。”灵双身侧的宫女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水丹。
      水丹拧眉说道:“你当我是神仙么,这么大个事我怎么能做主。虽说娘娘已就寝,但这关乎她安危的事不免要吵醒她,我这边上报娘娘。福乐,你去流华宫外道上寻了侍卫,将此事说与他,皇上那边也不能瞒着。”
      “是。”福乐一刻不敢耽搁,领命便出了流华宫,在道上候着巡察的侍卫。
      白芷进院后便在灵双身后一步的距离站定,搀着另两位丫头,视线一直停留在脚踩的青石板上,头也不抬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一个话头都没接,已是没有了往常跳脱的性子。
      待水丹出了院子,随着脚步声慢慢消失,白芷紧绷的肌肉也缓缓放松。此时回过神来的白芷看到刚刚扶着的丫头双眸中充盈着泪光,这才发现她的手腕被自己掐青了一圈。
      “妹妹见谅,我属实有些紧张。”白芷边松手边客套着,心底却涌起阵阵委屈。
      想回家。
      府里有爹娘,还有可以天天耍着玩的白术。
      这里有什么?只有栽赃、鲜血和每时每刻低三下四的讨好,还有每个月用不到的月银。
      “我们也去娘娘屋外候着。”灵双转身扯了着白芷的袖子向外走,却再没有看向那三个破门而入的宫女,“白芷,你记着一会儿不管娘娘问什么,咬死了只是听到惨叫声才跑出来看看情况,割舌头和死人的事一概不知。”
      “可是水丹姑姑清楚……”白芷面露疑色。
      “现在来不及给你解释,你听我的,不会害你。”
      白芷看着袖口上的手,青葱一般纤细白皙,柔软却坚定有力,止住了追问。
      皇后寝宫灯火通明,门口还候着位太监,拂尘搭在手臂上,头发花白,面上却几乎没有皱纹,暖黄的烛火映在上面也未柔和其神情,笔直的站在门侧待娘娘起身。
      “皇上身侧内侍,天祥。”灵双从嘴缝里挤出这句话后,领着白芷在另一侧站好。
      天祥?
      白芷一声惊呼生生被她压了回去,只是面上的惊诧漏了出来,好在院子里的人一半注意着天祥公公,另一半注意着水丹姑姑何时出来唤人,无人在意她。
      未等白芷细想,水丹姑姑已招呼众人进殿了,天祥并未像后宫里其他太监一般阿谀逢迎,仅是恭敬的行了礼,并且礼未行完便被娘娘唤起了。
      “娘娘,皇上差我来递个话。”天祥抖了下拂尘正色道,“自朕登基以来,皇宫内院由御前侍卫换班巡视,从未出现任何纰漏。现下既无证据,许是下人看花了眼,无事生非。”
      “不可能!”天祥公公尾音未落,刚刚被丢在院子里的宫女闯了进来,声嘶力竭的喊着,“我没有看错,没有看错!那天瑞分明死在了椅子上,舌头……唔……唔!”
      天祥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脚麻利的将那宫女的嘴用帕子堵上,几下将人捆了个结实,后面跟着的两个丫头还未来的及反应,也被捆到了一堆儿。
      殿内一片寂静,身侧人的呼吸声都轻不可闻,仅是偶尔传来宫女的挣扎声。
      “本宫刚刚听水丹说了,她到的时候屋子里确实干净的很。可是当时在场的好像不止这三个丫头吧,还是问清楚的好。”
      皇后慵懒的声音从上座传来,却惊了白芷一身冷汗,思绪还未理清,身子便矮了矮向皇后行礼道:“奴婢本与灵双在屋内聊些闲话,听闻屋外有惨叫声才赶了过去,只瞧见灵双姑姑和公公们围着天瑞的屋门,可屋内空空如也,我和灵双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地上的宫女听了白芷的话僵住了,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宫女的神色被天祥尽收眼底:“娘娘所言极是,有些事还是查清楚了方无后患。”
      灵双上前几步到天祥身前伸出左手食指,从容说道:“公公明察秋毫,这是今晚与白芷逗闷子时缝制衣物所伤,那衣服还在奴婢的柜子里,差位公公去取便是。”
      天祥年岁虽高,眼神却尖利得很,瞟了一眼便清楚灵双的话并未作假,可刚刚才以无证据为由捆了几个婢女,这是不得不指使个人走一遭了。
      皇上身侧服侍的动作果真利落,水丹与天祥不过客套了几句话,那缝至一半的里衣便取来了。先由天祥翻看了一下,又被呈至皇后面前。
      水丹将衣物提起,皇后视线轻扫,在帕子上停留了一下,却也未过分留意。
      “想是白芷说的不错,这两人当值后回屋话家常去了。”皇后扶着水丹起身,“本宫乏得很,查清楚便散了吧。”
      “那这几人……”
      “你带走吧。”
      “是。”
      宫人四散回房,天祥以圣上口谕使唤了几个侍卫抗着那三个婢女随他前往乾清宫回话。
      行至乾清宫殿前,天祥全无在流华宫稳重的样子,未进门便跪了下去,双手颤动着将拂尘举至头顶,缓缓叩首。
      “奴才已将圣上口谕带到,三位婢女也已带回。”
      “秦卫,你看着办。”
      殿内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转瞬之间天祥身侧便站了位男子,天祥将头埋得更深,似是连圣上身边管事的大太监也能轻易掌管他命运一般。
      春寒料峭,渐渐起了风,吹得云朵遮住了月亮,除了殿内得烛光,四下漆黑一片。秦卫已和几位侍卫将婢女带下去了,院内仅有天祥一人跪在地上。
      他不敢动。
      哪怕双腿麻痒难耐,脖颈僵直,双手已毫无直觉,也不敢挪动一丝一毫,甚至双眼紧闭,生怕眨动得睫毛为他带来什么不测。
      殿门“吱呀”一声响。
      天祥小心的吞了下口水,他出来了。
      “天祥。”
      天祥听见自己名字,这才直起身来,由于上了年纪且跪了许久,不得不用手撑着地面。
      男子只着里衣,肩上披着外褂,身后跟着位太监,手里端着个银匣子。
      “你跟了朕多久了?”秦隐轻笑着问,又自顾自得答道,“十多年了吧,还真是长久。你们那一批得老人儿好像就剩你一个了。”
      天祥喉咙动了动,没出声。
      秦隐接着感慨:“那会儿朕还不谙世事,只晓得在国子监读书疯玩,是你劝朕耐下性子,十年磨一剑。对,当时你还叫来福呢,朕身边也没有秦卫。”
      正说着,秦卫似是办完了事,又站到秦隐身后。
      “秦卫,朕记得赐名得时候你也在,朕当时是怎么说的。”秦隐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天赐祥瑞。”秦卫应声回道。
      “可惜了,你们父子俩无福消受啊。”秦隐惋惜般的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地上跪着得天祥,“给他。”
      身后得太监闻言将手里得银匣子放在天祥身前,又退了下去。
      “朕赏你的好东西,不打开看看?”秦隐走近抬脚踢了踢匣子,“也对,朕的天祥聪明过人,到现在都没打听过天瑞一句,想必已经猜到这里头是什么了。”
      话音未落,匣子竟已经被那几脚震开了,赫然是一条舌头。
      天祥在见到银匣子之时,心里已隐约有了猜想,可还是被匣子里浸满鲜血的玩意儿吓了一哆嗦。
      “领赏退下吧。”秦隐又用脚将匣子向天祥身前送了送,“朕赏的东西记得妥帖安放。”
      秦隐转身进殿,秦卫随后跟上。
      “皇上,那婢女供出一个人。”刚进殿,秦卫便将刚获得的供纸递了上去。
      “你倒是有手段。”秦隐语气淡淡的提了一句,“手艺到家怎么还被人瞧见了。”
      秦卫双腿一弯就要跪下,秦隐头也未抬的出声拦住了他:“免了,你这供词上写的清清楚楚,是一位黑纱覆面之人半胁迫半诱惑的叫那几个婢女这几日拉着天瑞打牌的。”
      “皇上圣明,奴才下次定会周全行事。”秦卫垂首回话后又试探着问,“那天祥如何处置?”
      “留着。”秦隐将手中供词放下,中指敲在紫檀香案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沉默片刻道,“差人盯着他,再给你半个月,将你手底下的人查利索,莫要打草惊蛇。”
      “是。”秦卫领命接着开口劝到,“陛下,已是三更天了,明日还要上早朝,早些休息吧。”
      “嗯。”秦隐敷衍的应了一声,身子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不动。
      一刻钟后,秦隐抬眼看向还未退下的秦卫:“怎么,有事?”
      秦卫鬓角已渗出两滴冷汗,却还是坚定的开口:“皇上该翻牌子了。”
      果不其然,一道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
      秦卫咬咬牙低头继续说道:“距选妃之日已有月余,圣上半步未入后宫,从前还可拿相敬如宾勉强搪塞,现下新人入宫,是时候了。”
      “早上送掐丝珐琅香盒在母后那留了多久。”
      “不过片刻。”
      秦卫的额头忽然传来剧痛,鲜血汇成一股流进眼中,模糊的视线隐约看清地上躺着个金线锦盒。
      “看来刚才殿外的戏没唱到你心里,不想要的物件在朕这都可以拿盒子装了。别忘了自己姓什么。”秦隐声音并无波澜,顿了片刻却还是哑声道,“端上来。”
      秦卫向后一挥手,小太监马上将银盘呈上,盘中却仅有一绿头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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