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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忆 ...

  •   绿头牌上刻着淑妃二字。
      好!
      很好!
      秦隐伸手拿起木牌,“叮”的一声狠狠摔在银盘上。
      他上位后再未受此屈辱,休养生息的日子看来只能到此为止,这些老头子安生日子过的有点久,手都伸到他身边了。
      秦卫直直跪下,脸上的血还未拭净,分辩道:“主子,这牌子并非奴才安排的。”
      “朕知道,明日去领二十个板子。”秦隐拢了拢外褂,“其余相关之人,杖毙。”
      “是。”
      秦卫领罚后伺候秦隐上榻,熄了烛火便退下了。
      次日下朝后,秦隐用过午膳便去了思白亭,亭外红纱翻飞,只见一女子身着杏色蝴蝶纹宫装,头顶百合髻,手提着花篮,斜倚亭柱,在其中若隐若现。
      “慕白……”
      秦隐喃喃自语,神色温柔中带有一丝怜惜,疾走几步进了亭子。
      “琴三,你也来躲闲?”
      清脆伶俐的声音将秦隐的思绪扯了回来,眼前分明是那个古灵精怪的白家长女。
      秦隐唇角微扬,将眼底的失落掩去:“皇后宫里差事这样清闲?”
      “娘娘要吃桃花糕,我记得这附近有桃树,来摘些回去。没成想太阳毒的很,便来这坐坐。”白芷扬了扬手中的花篮,凑到秦隐身边轻声说道,“昨天晚上来流华宫的怎么不是你?”
      秦隐挑眉调侃道:“我一个奉茶的,哪里管得了这些。”
      白芷扯着秦隐坐下,伸手在他眉心一戳,揶揄着:“琴三呀秦三,你不老实!奉茶穿的比天祥公公还好?而且我都没提昨夜谁来流华宫所为何事,你竟也不问,想来是知道的。”
      秦隐感受着眉间残留的余温,并不反驳,却也未应下。
      “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芷将花篮搁到一旁,手支在海青石桌上,神采奕奕的盯着秦隐,“昨晚听娘娘和天祥公公那几句话的意思,这天瑞怕不是被圣上……灵双也不是什么都清楚,天祥和天瑞什么关系她就没说。你一定比天祥公公还得圣心,给我讲讲吧。”
      “天瑞少了什么你忘了?”秦隐视线扫向白芷的双唇,“在这宫里,言多必失,更不必说非议天子,白大将军真是将你宠的没边。”
      “琴三,你这语气与我爹爹一模一样。在我面前这样厉害做什么,事情办不好还不是要被皇上责罚,以圣上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说不定要打你二十大板。”白芷没有丝毫收敛,甚至按着自己想象中皇上的神态演了起来。
      “呵,皇上阴晴不定?”秦隐忍不住轻笑出声,“皇上出入后宫的次数甚少,这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白芷目光炯炯,似是这娇小的身子已装不住一箩筐的传闻,向秦隐挥了挥手:“附耳过来。”
      秦隐歪了歪身子,感到耳边拂过丝丝热气,清亮的女声响起:“不是传言,我自己猜的。上回你说后宫与前朝瓜葛颇多,可在我看来,皇上现在二十有五,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却从不翻牌子,不是有隐疾是什么,这样看来定是个加膝坠渊的性子。”
      秦隐的脸色随着白芷的话逐渐变得铁青,白芷见状慌忙解释:“我说的是皇上……”
      秦隐咬牙暗想,知道你说的是朕。
      他本是被近日朝廷和后宫的事搅得头昏,想着来思白亭理下思绪。谁知碰上这妮子,他现在不仅头昏,还添了胸闷气短的毛病。
      “琴三公公,别气了,我每月中旬休沐,过两日给你带点好东西。”白芷心虚的拎起桌上的花篮,向亭外退着,“时辰不早了,我先给娘娘摘花去。”
      秦隐瞧着那杏色裙摆隐入桃林,顺了顺气,站起身来学着白芷靠在亭柱上。
      她刚刚在看什么看得那样入神?
      视野所及之处越过了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最终停在了飞虹塔上,这塔共八层,塔内存放着古籍和历朝历代的稀奇玩意儿。
      秦隐就着这姿势,思绪逐渐飘远,第一次面对虎狼环伺的处境,他记忆犹新。

      秦平十年,秦隐年方七岁。
      夜半时分,颐华宫瑶光殿灯火通明,宫人在门外左右依次排开,此时还为贤妃的太后带着老皇帝内侍李福全款款而来,殿内女子身着窄袖雪青岩桂花纹宫装,发髻上仅簪了一对儿金草虫啄针,很是匆忙的前来接驾。
      “妾身见过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万福。”女子屈膝行礼,“娘娘深夜前往颐华宫,所谓何事?”
      “李福全。”
      “奴才在。”
      “念给她听。”
      “是。”
      李福全从身后小太监手中托着的金丝镶边木盘中,取出蚕丝圣旨,一手捏着黑犀牛角卷轴,另一只手拉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颐华宫昭仪齐氏水芝,妒意成性,戕害皇嗣,其罪当诛,祸罪九族,念其诞下皇子,准纠一人之过,赐鸠酒,其子秦隐过继至贤妃膝下抚养,阖宫上下以此为戒。”
      “齐昭仪,接旨吧。”贤妃催促道。
      “不……不可能。”齐昭仪瘫坐在地,怔怔的盯着李福全手中的诏书。
      “什么不可能?”贤妃从李福全手中接过圣旨,俯下身将齐昭仪撑在地上的手拉起摊开,用圣旨拍了怕说道,“你买通稳婆捂死刚出生的六皇子之时,就应知道会有今天。”
      齐昭仪绝望的闭了双眼,待两行泪缓缓落下后,又猛地睁眼:“就算皇上欲意将我赐死,我儿也不应过继给你,皇后呢!她知晓么?”
      “愚蠢至极。”贤妃起身看了一眼李公公。
      李福全知趣的告退:“娘娘既然有话说,奴才便在殿外候着,事情了了唤一声,奴才查验后好回皇上话。”
      待李公公关了殿门,贤妃才继续道:“皇后娘娘统掌后宫,什么旨意能绕过她。她膝下有大皇子等着做太子,要你的孩子做什么?至于这圣旨,是本宫在皇上那求来的。看在你马上要上路的份上,本宫便与你说清楚,好让你走的安心些,那稳婆是本宫身边丫鬟的远方表亲,当晚本宫便知晓了。”
      齐昭仪膝行两步,死死扯住贤妃的鱼尾裙摆,恨声道:“你是为了我儿……你是为了我儿!”
      “诞下龙裔,也要有护住他的本事。”贤妃挥手示意宫女将鸠酒端过来,“白虹在本宫这里,齐昭仪大可宽心,本宫无后,自会保他性命,安心去吧。”
      见齐昭仪许久没有动作,贤妃身后的两位宫女,一个按着手一个掐着下巴拎着酒壶,生生灌进去小半壶。
      两位宫女松手后,齐昭仪直直扑在地上,献血从口中涌出:“嗬……你不许……哈嗬……喊他小字……”
      “叮”一声脆响从殿上的金柱后传来,贤妃眉心微蹙,使唤两个宫女前去查看,却从柱子后面拖出来个孩子,样貌与十八年后的秦隐竟有八分相似,可气质却毫不相干。
      “姨娘……”小秦隐面上涕泪纵横,不断拍打拉扯控制自己的宫女,用力挣扎着向前。
      在贤妃应允后,小秦隐终于摆脱桎梏,冲到齐昭仪尸身前放声大哭。
      “娘娘?”殿外的李福全听见小孩子的哭声,生怕出什么变故,忙上前叩门询问道。
      “无碍。”
      李福全只得退回阶下。
      殿内哭声渐歇,小秦隐身子微微颤抖,缩在齐昭仪旁边,眼中充满恐惧的望向眼前珠钗满头的女子。
      “你姨娘去了,从今天起就跟着本宫,素闻三皇子聪慧伶俐,想是明了如今应做何选择了。”
      小秦隐怯生生的面对贤妃喊了一声“姨娘”。
      贤妃满意地点点头,高声唤道:“李公公,进来瞧瞧吧。”
      “是。”
      李公公边应声边将殿门推开,上前验了气息,恭敬地回话:“贤妃娘娘,奴才先行告退,娘娘也早些回宫休息,夜深露重,担心别招上风寒。”
      “谢公公关心,娘娘这便回宫休息,三皇子我们娘娘就一路带回宫了,劳烦公公回禀皇上时将此事一并上报。”贤妃身侧宫女从袖口掏出些许碎银塞到李公公手中。
      “那是自然。”李公公收下便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复命去了。
      贤妃坐上步撵,怀中抱着小秦隐,也摆驾回宫。
      回了宫中,差人给小秦隐收拾出兰林室,将其安顿下来,并且仅安排了两位宫女看着三皇子,防止他闹出什么动静,在皇后那边落下把柄。
      本已二更回宫,宫女们打扫了屋子便也都歇下了。小秦隐牙齿止不住的打颤,这兰林室漆黑一片,他最怕黑了,往常姨娘都会在屋子里点一根细蜡,再拿多糊了几层纸的灯罩盖上,待他睡着不久,烛火也会燃尽。
      黄豆粒大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怕将外间的宫女吵醒了。窗外的月亮又圆又亮,诱惑着小秦隐从窗户翻了出去,一路摸索着找到一处假山,藏进里面后才敢稍微放了些声音出来。
      “你怎么了?”
      哭声盖过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至于小秦隐听到声音下意识地一哆嗦,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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