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此》漫漫云霄

12、第十二章

　　张明一开始没打算搭理卫明，他真是太困了，这一夜，他就像是梦了自己的前半生似的，睡得并不好。
　　所以就算知道卫明这小子一直趴在自己的床头，张明也没打算再睁眼。
　　可是，片刻后，张明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什么，那股不知道是什么的信念支撑着他战胜了疲劳。
　　最后，张明睁开了眼睛，努力睁大之后便直直的盯着卫明，就那么一直看着，也不说话。

　　一开始卫明还美滋滋的与张明对视着，可时间久了，他慢慢想要移开视线了。
　　那人的眼神太执着了，看的卫明莫名有些心虚，迷离的眼神中带着种摄人心魄的坚定，让他忍不住想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卫明快速的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情，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事了？
　　记忆快速读取中，昨晚他很正常的在酒吧上班啊，给客人上酒，端盘子，打扫卫生，似乎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啊！

　　不对！
　　卫明的记忆停在了他和阿伟给一桌客人上酒的画面，他正在往一个被子里倒酒，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又没喝酒，不可能断片儿，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那个，明哥，昨天，昨天不好意思啊，”卫明心虚的摸着鼻子，“我有点低血糖，没，没造成什么恐慌吧？”
　　说完他就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床上那人的脸。

　　张明虽然没完全睡醒，但不代表他就好糊弄。
　　刚刚卫明脸上的小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从一开始的无所畏惧，到之后的迷茫疑惑，再到之后的豁然开朗直至最后的狡黠隐瞒。。。
　　“唉！”张明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小孩儿没说实话，就光看他现在乱转的眼珠，也知道他心里有多不安。
　　这小子，连找的借口都跟他一样，真不知道他俩是心有灵犀还是物以类聚！

　　也许是张明长时间的沉默让卫明有些慌了，他接着用蚊子般的声音加了句，“真的。。。”
　　真的？这难道是双重肯定表否定？
　　张明深深地呼出了口气，然后双手一撑从床上坐了起来。
　　卫明立刻正襟危坐的坐在了床边，一副接受检阅的样子。

　　“发作性嗜睡症？”张明的语气平静而肯定，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并不多加评论。
　　什么？他知道了！
　　卫明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不知道张明是怎么会知道这个病的，卫明有些僵硬的抬起头，虽不想刻意隐瞒，但他依旧决定先装傻试试，兴许能蒙混过关呢？
　　“明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听清楚？
　　张明看了眼卫明紧张的握紧的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起身去了浴室。
　　他觉得得给卫明一点时间，如果他现在问他，这小孩儿保不齐还会继续糊弄他，得先晾他一会儿，让他自己先想清楚。
　　浴室的门缓缓地关上了，卫明有些脱力的坐到了地板上。
　　怎么办？张明知道他的病了，那他之后会不会赶他走啊？他会不会再也不和自己来往了？他会不会。。。
　　他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呢！
　　卫明用力的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关键时候，怎么就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呢！
　　怎么办？怎么办！
　　一阵纠结之后，卫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决定了，他要坦白，然后争取宽大处理。

　　浴室里的水声渐起，仿佛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杂音。
　　卫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厨房，希望一会儿那人看在食物的份儿上能听他把话说完。
　　餐厅里很安静，卫明和张明两个人相对坐在餐桌前，相对无言。
　　张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小孩儿平日看起来粗神经，大大咧咧的，但是内心深处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他不喜欢戳人伤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而卫明坐在张明对面，低着头也不说话，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哪儿开始说？
　　卫明小心的组织着语言，希望别出什么语病。

　　卫明：“你。。。”
　　张明：“你。。。”
　　卫明：“我。。。”
　　张明：“我。。。”
　　“你先说。”张明打破了这诡异的一致。
　　卫明沉了沉心，开口道，“明哥，其实，我不是有意瞒你的，这个病不知道怎么就得上了，但是大多数发病时间是在晚上，只是睡着了而已，而且，而且这个病不传染的。。。”

　　卫明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见张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明白张明在气什么？
　　张明的脸色变得难看，是因为这人竟然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明明都已经了解了这个病的情况，竟然还不以为意，还跟着他去酒吧工作！
　　张明真想骂他几句，但看他这副样子，他反倒张不开嘴了。
　　这小子给人的印象，从一开始的烦人、熊孩子，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懂事儿，小可怜。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张明开始越来越关注卫明的一举一动，他竟有种提前体会到了养儿子的感觉，因为有操不完的心。

　　就像现在，卫明坐在他的对面，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张明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他也敢断定，这人的眼睛里一定已经有泪了。
　　等卫明好不容易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看着张明的时候，他已经早忘了自己最初想要说什么了。
　　“你这样多久了？”
　　“嗯？”卫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张明是在问他的病。
　　“一，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
　　张明皱了皱眉，结合他昨晚看到的，这种病的初期阶段在两到三年左右，所以卫明现在应该不会在大白天无缘无故睡过去，可是他如果继续在酒吧工作，这种昼伏夜出的作息正好对应了他的发病时间，这样太不安全了。

　　“你把酒吧的工作辞了吧，换份工作吧。”
　　卫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似乎是毫无预料张明会先提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因为你的发病时间大多在晚上，酒吧的工作不适合你，这次是万幸，万一下次你正好被摔破的酒瓶伤到呢！”
　　张明难得耐心的解释了一番，可卫明半点没有领情。
　　只听卫明声音有些闷闷的，“可我，可我想和你一起工作。。。”

　　小孩儿的声音里还夹杂着点委屈，听得张明有点想笑。
　　这孩子怎么就偏偏黏上他了呢？
　　可是，动不动就突然睡着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最后，卫明在张明坚定的眼神里给李经理打了个电话，说了辞职的事。
　　他也没多解释，就说是因为个人原因没法再去酒吧工作了。
　　李经理破天荒的大方了一次，他不仅没刁难卫明，还让他晚上去把工资结一下，他还表示虽然卫明没有干满一个月，但仍旧给他开一个月的工资，希望他以后也可以常来玩儿。
　　卫明挂了电话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他觉得他和张明之间的联系像是莫名少了一分似的，这工作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电话挂了之后，卫明下意识去看张明的脸，发生那人虽还是板着脸，但已经看不出什么怒意了。
　　“明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还是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吧。
　　张明抬眼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心里已经没那么气了，但他还是想给这小孩儿长长记性。
　　“明哥，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什么都告诉你，你别再生气了。。。”
　　得，这又带上哭腔了，他这到底是收留了个大小子还是小姑娘啊？
　　“明哥。。。”卫明心里真有点慌了，他怕张明再开口就是要他搬走，所以他现在应该只有装可怜这一条路了。
　　“明哥，我，我。。。”
　　“行了！”张明开口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都这么大人了，有点男子汉气概行不行，支支吾吾跟个小姑娘似的。”

　　哼！你才小姑娘呢！
　　卫明心里嘀咕，但面上依旧一副委屈之色，“明哥，那你别赶我走行不行？”
　　“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吃饭！”说完，张明就没再搭理卫明，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唉，差不多行了，再给小孩儿弄哭了就不好了。
　　Yes！卫明在心里悄悄欢呼了一声，安全过关！
　　***

　　两个人吃完饭已经9点多了，要搁在平时，张明这会儿还没醒呢，不过正好，凑着今天没事儿，他要出去一趟。
　　张明换了身衣服，换上了T恤和牛仔裤，还破天荒的在镜子前照了照，像是要去干什么很正式的事情一样。
　　“明哥，你要去干什么？”卫明看着打扮利落要出门的人问。
　　“我去有点事儿，你就在在家待着吧，晚上也别去酒吧了，工资我帮你拿回来。”
　　说完张明就出门了。
　　卫明一个“好”字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废了半天劲才好不容易咽下去了。

　　张明走之后，卫明就蔫蔫的了，张明是打扮了一番才出门的，就像是要去约会一样，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心里就不舒服。
　　虽然之前在李鑫嘴里知道，那天那个丽丽是张明的前女友，他们已经分开半年了。
　　可保不准死灰复燃呢，再说了，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别人，而且张明又那么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