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锦鲤体质》折纸无痕

12、选择

　　明弈的目光被他的睫毛遮挡着，从指缝中露出来。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注视着黎羽。

　　黎羽灵机一动：“我知道了。是为了‘锦鲤’！”她惊叹道：“你真的很认真地在塑造她的形象啊。”

　　虚拟偶像“锦鲤”的身上有热爱创作的标签。出道歌曲将对外宣称是“锦鲤”所写出的。所以歌曲必须与游笑翠的个人风格相悖，否则就会崩人设。明弈在尽可能地削弱别人带给“锦鲤”的影响。

　　黎羽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明弈的手撤开，重新搭上方向盘：“这么说也没错。”罢了，还是徐徐图之吧。

　　黎羽总感觉他的情绪没之前高涨了。她努力找话题活跃车内气氛：“今天录的歌，什么时候能出成品啊？”

　　“乐器录音、混音、母带，一系列流程走下来，正常速度要大半个月左右。”明弈说，“不过我要求加急。一个星期后我们就能见到它了。”

　　黎羽小小地欢呼。明弈说：“别高兴太早。你接下来的工作是要排练舞蹈动作，还有拍摄短片。”

　　像风筝收线，黎羽飞快地应道：“好的明总。”她脸上的表情连带着声音一块垮掉。明弈抿唇，嘴角有不易察觉的微笑弧度。

　　黎羽来练舞房的时候晨光正好，她给在一旁观看的人完整地排了一遍动作。伴奏用的是出道曲《鲤想》的DEMO，俗称小样。

　　听着自己的歌声跳舞还有点怪怪的，但黎羽已经无暇顾及。她很快投入到舞蹈中去。

　　舞毕，从臻霓文化被邀请过来的舞蹈指导储巍然点评：“非常好，我很喜欢你在副歌的那段Bodywave。”身体律动，如水中鱼。

　　黎羽喘着气点点头。尽管话锋一转，储巍然说话的语气依然十分柔和：“但是动作太满了。建议在中间插一两处恰到好处的停顿。也会让后面的killing part部分显得更‘炸’。”高光部分的舞蹈难度很大。

　　“好的老师。”

　　“你的身体柔韧性保持得不错。”储巍然鼓励道，“但是核心力量也要加强，能更好控制身体。”软度和力度是关键。

　　黎羽调整吐息，接着点头。编舞老师这是在委婉地提醒她加强躯体核心力量的训练。她在跳舞过程中也感受到了：“我有点气息不稳。”如果让黎羽现场表演唱跳，她的喘气声一定会被麦克风放大到影响听感。

　　“我是Old School出身，原来跳Breaking。”储巍然说，“现在虽然跳New School，但我基本功还在。”

　　“我原来在学校里跳古典舞或者现代舞。空闲时看过一些街舞视频。”黎羽说，“编舞可能偏向Urban风格。”

　　“是的，你的舞蹈中掺杂了很多流派的元素。”储巍然说，“先把这首歌跳好。我跟着你一起跳。然后慢慢调整，OK吗？”

　　“好。”

　　储巍然是一个经验老道的舞者。他记忆力很好，看过的舞蹈一遍就会。宽松的白色T恤下是掩盖不住的爆发力，核心力量比她强多了。同一支舞蹈，两个人跳出来的感觉就明显不同。

　　储巍然教了她一些发力技巧，特别是腰腹部。改动的舞蹈动作不是很多，但是辅助性很好。

　　他是个很尽责的编舞老师，一段一段给黎羽抠动作，像在教导学徒，即使工作时间结束也多留了一会。

　　“累吗？”储巍然问黎羽。黎羽回答：“还好。”短暂地休息过后，黎羽又站起来，准备开始练习。

　　男舞者在后面的地板上坐着，笑着说：“悠着点，别练伤了。”

　　黎羽看了眼时间，问：“老师要走了吗”

　　储巍然的面色没有一开始那么好：“对，我得下班了，身上有旧伤，不能跳太久。得回去休息。”

　　“不考虑转行吗？”

　　“没想过，跳舞一直是我的理想。”

　　最后储巍然用黎羽的手机替代摄像机，给她拍了一个练习室单人版本。编舞老师下班了。留下黎羽一个人泡在练舞房里练了一天，最后躺倒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把伴奏关掉，想着储巍然的话。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却身有旧伤，看来是一个自我要求非常严格的人。这样的人成为老师之后，言辞之间却都是对他人，比如她的鼓励。他做到了“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Breaking的高难度动作很多，比如头转或者背转，从Old School走到New School，他的内心想必也十分煎熬。因为受伤，只能从舞台上退下来，在幕后做编舞老师。如果不是出于热爱，谁会坚持下去呢？

　　“我真的热爱偶像事业吗？我真的比别人更需要那个舞台吗？”黎羽对着空气说话。空旷房间里没有人回答她，包括她自己。

　　她曾经也有模糊的理想，那个与偶像无关的。但她最终还是走了现在这条路，为温饱操心。舞台偶像光鲜亮丽，背后血泪又有谁能亲自体会？

　　虚拟偶像演员是她的工作。黎羽兢兢业业，试图对得起老板明弈发放的高薪。因此总是很紧张，像绷紧的弦。最近一次噩梦是突然通知被解聘，黎羽发誓绝不想第二次做那个梦。

　　醒一醒，黎羽，不用想那么远，先苟且眼前，上班是为了赚钱，赚钱使她快乐。黎羽从地板上爬起来，从头播放伴奏。果然听着自己的歌跳舞还是有点怪怪的羞耻感啊。

　　决弈科技有健身房，黎羽又省去了一笔去外面健身房办卡买课的花销。她发自内心觉得公司员工福利太厚道，老板明弈真壕。挑了午休时间，黎羽怀着虔诚又紧张的心情，第一次踏入进去。

　　健身房里器械繁多，来训练的人也比黎羽想象中的多，男女各占一半，因此也挺热闹。没人注意黎羽，她有些无所适从。

　　有人从她身后拍她肩膀。黎羽回头看见熟人，是虚拟偶像部的美术宣传，梅璇，她同时也是部长佘迹的妻子。夫妻俩是一块从别的公司跳槽来到决弈科技的。

　　梅璇行事说话都干脆利落，她得知黎羽想练核心力量，便说：“巧了，一起练吧。”一半自然大方，一半有意交好。盛情难却，黎羽不会拒绝。两个人凑在一块边练边闲聊。

　　得知佘迹和梅璇是校园恋爱，一路职场相伴，结婚已逾七年。黎羽真心实意赞叹：“你们的感情真好。羡慕你们，好幸福啊！”梅璇的脸上是少有的羞涩神情：“还好吧。小黎，你有对象吗？”

　　“没有啊，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梅璇掏出手机，划出一张照片让黎羽看。黎羽也没多想，就凑过去看，客气地评论道：“挺好。”照片上是一个男孩的生活照，仪表堂堂，普通人范围。他和梅璇站在一块，个子壮实，似乎是旅游景点的留念合照。

　　“那敢情好。我挺喜欢你的，小黎。”梅璇说：“要不我把我表弟介绍给你，你俩认识认识？”

　　梅璇要给她做媒？黎羽头摇得像拨浪鼓：“谢谢梅璇姐好心。但是我现在只想专心工作。”

　　“不耽误啊。”梅璇没放弃，“你也不是真人偶像。合同没这么霸道吧，谈恋爱不影响事业吧？”

　　这是实话，虚拟偶像“锦鲤”和黎羽是理应割裂的。但是黎羽觉得她没办法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见面就培养感情。那太奇怪了！

　　“姐，我真的没考虑过。不好意思。”黎羽说，“而且我家庭条件也不好。”怕拖累男方。

　　“我看你那个包不是挺值钱的？”梅璇试探，“不是家里人疼你才给你买的？”她可特意去查过了，名牌限量款，价格不低。

　　黎羽讪笑：“网上抽奖抽到的。”她的锦鲤体质不说在决弈科技，在虚拟偶像部门内起码大家都有所耳闻。

　　梅璇的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酸：“那你运气可真好，什么时候帮我也抽一个。”

　　黎羽客套地笑，并不接话。梅璇又把话题扯回来：“我表弟工作地方离这里不远。虽然有点那什么，大男子主义，但是心地还是善良的。”

　　她装作遗憾地道：“既然你看不上，那就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梅璇也不会上赶着找没趣儿。

　　“你误会我了，梅璇姐。”黎羽和面前的人虚与委蛇，她面上露出一个笑：“这事也得问问当事人自己的意见。说不定他有自己心仪的女孩，但没跟您说呢？让他自己做主吧。”

　　梅璇先前认定黎羽是在找借口，此刻觉得黎羽的话也有道理。梅璇也是看她的小姨在为儿子的人生大事发愁，热心地想要帮助亲戚而已。

　　话说开了，梅璇的态度肉眼可见不再热络。黎羽点到即止，决定不再在梅璇身边多待：“我去那边看看。”“行吧，你去吧。”

　　可算是应付过去，黎羽松了一口气。她去到健身房另一边，面对着玻璃幕墙外的都市街景，黎羽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满满的胶原蛋白回弹着粉嫩的指尖。她开始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

　　黎羽不明白，她看起来像是渴求谈恋爱的女孩吗？

　　好像真的是。当黎羽愣愣地望着明弈湿掉的脸颊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心里悄悄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