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旧忆》长安流华

4、春风拂枝绿意浓

　　不知不觉，一个月已过去。
　　那日最后，解箨和萧乘风皆是沉默，少顷，萧乘风起身，向解箨颔首示意，便告辞了。
　　此后几日，萧乘风虽在梅镇，却再未登门拜访。
　　或许君子之交，向来如此。看似淡如清水，彼此之间却是心领神会，无需朝夕相见。
　　解箨的竹也褪去了新发时的绒毛，越发的笔直修长。
　　状元府的西厢房便是直直地对着那竹，随着春风拂动，竹叶颜色愈发沉着。
　　苏筠漪喜欢风吹过竹叶时的声音。偶尔风将竹叶吹进西厢房的时候，她总是满心欢喜。
　　那日来梅镇时，许是吹了梅镇的阴风，她竟又染了风寒。便卧床数日，连庭院都不能踏足。
　　所幸天气渐渐回暖，苏筠漪的身子渐渐恢复起来，如她所说，日日看着那竹，心情也变得好些，每天必不可少的药汤，好像也不如过去那么难以入口。
　　果真如母亲所说，梅镇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又过数日，苏筠漪的身子竟是好利索了，连秋贤也说，如今的筠漪与初至梅镇时简直判若两人。
　　这日，筠漪斜靠在软榻，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水沉香。水沉香随着筠漪手指的拨弄，时浮时沉。微风吹过，在水沉香轻轻淡淡的香气中，她似乎闻到了竹叶略带苦涩的清香。
　　精神不由一振。
　　衣裳摩擦的声音渐渐近了，秋贤笑眯眯地捧着一盘糕点过来。
　　原来就是这糕，散发着竹叶的清香。
　　“小姐尝尝吧，新做的竹叶糕。”秋贤把盘子递到筠漪跟前。
　　筠漪细看那糕，只见这竹叶糕被秋贤特地揉搓成了竹叶状，晶莹青翠，十分可人。入口时微涩，不多时清甜蔓入舌间。
　　“这竹叶糕做得真好，从前云城的福禄楼，也比不上秋娘的手艺。”
　　筠漪笑言。
　　“小姐别拿老奴打趣了。”面对筠漪的夸赞，秋娘觉得不好意思。
　　“我哪儿有打趣？不信，你们尝尝。”筠漪将盘子抬起，伸到众丫鬟跟前。
　　起初，丫鬟们偷看秋贤的脸色，都不敢上前。但筠漪一再坚持，丫鬟们又抵不住心中好奇。翠喜胆大，便率先尝了一块。
　　众丫鬟偷瞥着她的表情。
　　刚入口时，翠喜先是一愣，待咽下，却是一字不说，快速伸手又抓了一块。
　　此刻，众丫头却是懂了，争着抢着各抓了几块。
　　筠漪微笑地看着她们争抢，这些丫头平时被她惯着，看起来是皮了些。
　　“秋娘，这糕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的糕……”“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此糕只应天上有，人间……人间难得几回吃！”翠喜卖弄着在书中看过的皮毛。
　　众丫头都被她逗笑了，筠漪也笑得直不起身。
　　秋贤心中长舒一口气。
　　这糕的做法，是她曾听筠漪的姐姐所说。听时觉得新奇，并未着手，近日突然想起，猜着筠漪或许会喜欢，便小试牛刀做了些，没想到会被筠漪如此夸赞。
　　而筠漪的姐姐，苏家大小姐，却是从来没有吃过她做的这竹叶糕。
　　秋贤心中一沉。
　　“秋娘，”筠漪见她不知在想什么，便叫了她一声。
　　“这糕不错，不妨给邻近的解先生送一些吧。比邻而居，因我重病，就久未拜访，未免不和礼法。”
　　“是，小姐。奴婢这就给解先生送去。”收回思绪，秋贤连忙应着。
　　看着秋贤端着盘碟穿过庭院，筠漪打发了众丫头，一个人静静靠在床榻上看着书。
　　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几片竹叶吹到床榻上。筠漪轻轻捻起，在手中把玩。
　　竹叶的清香，水沉香的淡味，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秋贤快步走进，不及行礼，却小声说：“小姐，谢先生府上有请。”
　　筠漪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