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尘寰》月辞清弦

9、彩阳

　　回了房，顾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江缀拾掇好准备就寝。江缀没有动作，顾樽也没再理会他，又翻开了书页接着看，屋内气氛宛如结冰一般，令人好不自在。
　　江缀在房中站了良久，忍不住先开了口：“师兄不责我？”
　　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啊。顾樽抬眼看向略显局促的小师弟，好一会儿，才道：“师兄平日常教你知礼守礼，你却是一贯没听进去的。在落苍峰也就罢了，大家都知道你是这个性子不会多做计较，可行走在外，少不免得罪于人。你可知错了？”
　　江缀不答，手上握拳紧了紧。
　　“不过再遇上这般事，你也无需一味忍让。万事讲个因果来由，如果对方滋生事端，我落苍峰弟子可没有平白被人欺负的道理。”话锋一转，江缀顿时抬头，目光灼灼看着书案前的少年。顾樽心中好笑，却还是板着脸：“可记住了？”
　　“记住了！”
　　“那别傻站着，去休洗，时候不早了，明日陆楚怀一定会来找你，早些安寝才是。”
　　江缀这才出门打水。虽然已快入夏，但陵奚夜间还是有丝丝凉意，打上来的井水摸着也有些冰。不过就算水再凉，也冷却不了江缀心中翻涌的暖流——
　　顾樽，他的师兄，是护着他的。
　　说什么来什么，鸡刚鸣过第三遍，蔚兰院里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顾樽洗整好，江缀刚把门隙开一条缝，门外的人影就猛地扑了进来：“一日之计在于晨，勤学不辍才能成大事！江缀快快快收拾好咱们去试金台占位子去晚了就没空地了！”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是陆楚怀没错了。
　　江缀面无表情的扒开陆楚怀：“今日要和师兄一同练剑。”
　　陆楚怀看了看顾樽，没有转变主意：“那顾大哥也一起去，我正好试试落苍峰首徒的身手！”
　　听闻此言，江缀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回头望向师兄。顾樽从江缀的目光中读出了几分期盼，顺势答应下来：“也好，昨日我就离开了一会儿，阿缀就惹了麻烦，今天恐生变故，我陪着也好。”
　　一同吃过早食，在陆楚怀不停的催促声中，三人到了试金台。此时时辰还算早，可试金台以三三两两有了好些人，看着身上各式各样的校服，都是各门派弟子来这里对招练武的。陆楚怀环顾四周，正找着空置的练武场，突然眼睛一亮：“那里！”小蹦着往一角奔去。顾樽带着江缀跟上。
　　大清早的，陆楚怀的确是精力充沛，江缀和他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交战不休，顾樽站在一旁，看到不远处几个身着淡紫色衣袍的人，又想起了秦佩言，昨晚的事牵连了他，顾樽想来不由得有些担忧。
　　“都几点了，怎么秦师弟还没送水来？”江合宗的那几个弟子停下休息，有一人掏出汗巾来抹了把额头，问道，另一人笑骂了他一句，“你忘了？昨晚慕师妹回院就一直不依不饶，非罚他在院子里跪一晚上不可。现在师妹还没起，秦师弟……估计还在院子里跪着吧。”
　　顾樽心头一震，也顾不得看江缀两人对招，朝江合宗弟子那边移了几步，入耳的话更是清晰，“慕师妹这事做得还是不太对，可是也没人敢劝劝她。”
　　“你少操这份心，人家有慕长老撑腰，有那个娇纵的资本。秦师弟向来不受掌门和长老的待见，昨天又惹来了落苍峰……不说了不说了，练武要紧。”
　　那几位少年又拾起剑开始对招，顾樽回头看看正打得火热的江缀陆楚怀两人，没有打声招呼，直接走出了试金台。
　　这笔人情债，他可欠大发了。
　　问了几次路，赶到了江合宗所住的问莲院，还没进门，又是一阵吵骂声，顾樽一听，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可不就是昨天发难的唐思峡。
　　“我的行李昨天到现在就只有秦师弟你碰过，我丢了东西不找你还能找谁？我们当中除了你还有谁会干这些肮脏事？果然贱人生的种就是改不了……”
　　“唐师兄，慎言。”跪在院中间一声不吭的少年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寒意几乎快凝结成冰。
　　顾樽止住了脚步。
　　在他看来，秦佩言受到同门刁难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此人一直淡然接受，处变不惊，现在如此动怒，怕是被触到了逆鳞。
　　“你小子还敢跟我杠？”看着刚刚出门的慕青檀，一心想讨师妹欢心的唐思峡火气来得更旺，突然扫到秦佩言腰间，立刻嚷嚷起来：“还说你没动我东西！不然你腰上的玉是哪来的！”
　　秦佩言并没有因此退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口吻：“此物是母亲所留，我天天都配戴于腰间，师兄莫不是眼瞎，今日才看见？”
　　唐思峡被哽了一口，恼羞成怒，猛然向秦佩言腰间袭去，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秦佩言却一个旋身躲过了偷袭，唐思峡见势变招，一拳带风冲面而去，在秦佩言后仰之际，抬腿，狠狠扫向对方下盘——秦佩言见势不好，急急拧腰避开，翻腾时感觉腰间一股力拽过，再抬头，眼见的正是唐思峡得意的神情。
　　糟了！
　　唐思峡退回慕青檀身边，献宝似的凑给慕青檀：“师妹你看，这玉玦，分明是上好的彩阳玉琢磨而成，这贱种却说是他娘所赠，他娘一个穷酸下贱的拾柴妇，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玉留给他？定是从哪里偷的。”说完恍然，“师妹，昨天这小子在你房里待了很久，怕不是从你这里……”
　　慕青檀接过那流光盈盈的玉玦，心中欢喜，她斜瞟了一眼目眦欲裂的秦佩言，道：“指不定就是从我这里拿走的，既然如此，秦师兄，这玉可就得物归原主了。”说罢就要将它收入袖囊，却突然指尖巨疼，手上一松，好在那玉玦落在她艳红的裙摆上，才避免了被摔碎的命运。
　　秦佩言眼中闪了闪，似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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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作者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QAQ存稿弄丢这种事我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