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尘寰》月辞清弦

8、娇怒

　　天色渐渐暗沉，客舍的灯纷纷零零散散的亮了起来，顾樽放下手中的古书，揉了揉额角。时辰不早了，江缀还没有回来。
　　也许是和陆楚怀打了个痛快，也许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猜测半天也没什么结果，顾樽拿起书案上的古书打算继续钻研时，窗户被人叩响，外面传来声音：“顾大哥在么？”
　　秦佩言？顾樽有些诧异，但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焦急，他打开门：“何事？”
　　“还请顾大哥跟我来，江……少侠和慕师妹发生了些冲突，快要收不住场了。”秦佩言把来意简单说完，看出顾樽神色，立即转身带路。可能事出突然又无法解决，秦佩言的脚步明显急切了不少，顾樽只管埋头跟上，两人一路无言，拐过了几个弯，隐隐瞧见前方灯火通明，看样子是到了什么热闹地方。
　　“坏了，慕长老已经来了。”秦佩言低喊一声，随即又加快了步伐，不多时，顾樽便已经看清了面前的场景。此处离云桐门的练武场并不远，隐约还能听到练武场传来的刀兵相撞之声，现在这里围了好些人，有一脸愤然的也有看好戏的，人群中间阴着个脸沉默不语，周身气势吓人的家伙正是自家的小冰块。
　　顾樽立刻扬声道：“师弟，发生了何事？”
　　面前这群人的视线纷纷转投过来，面露不解，有几个下午在问莲院见过的江合宗弟子认出了顾樽，急忙附到一个中年人身旁耳语几句，那中年人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不过他身旁的红衣少女却仍旧是一脸不依不饶。江缀听到顾樽的声音猛抬起头，眼神灼灼的望着他，只是神色中少有的带着几分不安。
　　“没什么大事，惊扰了师兄，是师弟的过错。”江缀冲面前的顾樽揖道，但对于这里的冲突，他并没有多解释一句。
　　顾樽仔细端详了对方明显领头的那两个人，那中年人眉眼狭长，面色不愈，脸上的皱纹陷得较深，身着紫蓝色长袍，应该是江合宗的带队长老，不过……看这浑身暴烈的气质，应该不是个好相与之人。而他身旁的红衣少女和他们年纪一般大，五官精致面容姣好，一双丹凤眼生生透出几分撩人的意味，又配上一身大红色裙装，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看起来是个张扬的美人，这应该就是秦佩言口中的慕师妹了。只是江合宗弟子皆穿的是淡紫色的门派校服，只有她特立独行，一身火红……此人应该性情娇纵蛮横，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
　　这事大概有些难办。对方带队长老都已经出面，看样子是不准备轻易平息了。
　　顾樽往旁边挪了一步，把江缀护在身后：“在下落苍峰带队弟子顾樽，不知我家师弟犯了何事，惹得贵派在此大动肝火。”
　　那小子果然是落苍峰的人。心中猜测得到了证实，慕长老脸色难看，打算寻个委婉点的说法，身边的慕青檀已经抢着开口：“你是这家伙的师兄？怎么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你师弟却如此没教养？好端端的，他凭什么开口羞辱于我？”
　　“姑娘慎言。”顾樽听不得粗鄙言语，尤其是这话针对的对象还是自家小师弟。他看向江缀，向他求实，不过依顾樽对江缀的了解，他定不会平白无故开口辱人——对于不熟识的人，他根本口都不会开。
　　江缀也没想到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姑娘竟恶人先告状，他从顾樽身后站出来：“倒打一耙，厉害至极。”语气中满是厌恶。
　　慕青檀似乎是被江缀的语气刺激到，她不客气极了：“本姑娘是看得起你才让你帮我捡帕子，好好说话你不搭理人，把本姑娘惹怒了你竟开口就是无礼之言！这不是没教养是什么？”
　　顾樽听明白了。
　　从见到江缀第一眼起，顾樽就知道江缀长得漂亮，不是女子那种漂亮，而是一种坚毅挺拔的美，五官立体而深刻，再加上如狼崽一般眼神，整个人就如一把出鞘的剑，冷峻而直韧，只是他现在年纪尚小，这把剑还未曾开刃。
　　所以，这件事就是因为人家姑娘瞧上了自家师弟，搭话不成恼羞成怒？顾樽叫住江缀：“师弟，你是如何开口回应人家姑娘的？”
　　江缀顿了顿，有些不情愿：“我说，滚。”
　　滚。
　　慕青檀涨红了脸，猛然拔出剑向江缀挥来，却被慕长老拦住。周围师兄师弟的目光和议论让小姑娘局促不安，只觉得颜面大失，她气急败坏的喊道：“叔父！”
　　顾樽在慕青檀拔剑的那一瞬间已闪到江缀身前，一手抚上了尘寰的剑柄，整个人气势一沉，蓄势待发，见到慕青檀被带队长老拦住，也没有撤下防备，直言相问：“我家师弟性子本就如此，慕姑娘招惹在先，又何必强人所难？莫非江合宗今天不打算给落苍峰这个面子了？”
　　顾樽身后的江缀有些愣了，他印象中的顾樽从来都是疏言有礼，对待外人很少有这般锐利的时候，如今第一次见到，却是为他出头……
　　江缀不自觉的伸手攥紧了顾樽的衣角。
　　慕长老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本来他还只打算当成小辈间的打闹解决此事，但如今顾樽已抬出了师门，就是要将此事上升到门派之间的高度。落苍峰乃剑修第一的大派，并不是江合宗这等二流门派能招惹得起的，这个亏他只能硬生生的吃下去。
　　但就这样把面子折在一个小子手里，他慕横江咽不下这口气！
　　沉默半晌，慕横江赔礼：“此番是我派弟子做法失礼，不过小辈之间的打闹，还请顾贤侄不要计较，我在这里代青檀赔罪了。”
　　同样是师妹，卓霜满就和慕青檀完全不一样。顾樽想起了留守在门派处理事务的卓霜满，由衷感叹师妹还是自家的乖。也没和江合宗的人多做纠缠，顾樽年纪轻，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也替江缀赔了个不是，领着他回了蔚兰院。
　　不过临走时瞥到慕横江望向秦佩言那愤恨的眼神，顾樽心里还是有个疙瘩。他是秦佩言叫去的，那带队长老明显对自己不满，如今他带着江缀一走，秦佩言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但那些都是江合宗内门事务，顾樽实在不好过多干涉。找个时间专门登门拜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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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得有点久嘻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