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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   阳光浅薄如纱,隔着帘帷照着床,有微微的柔和的光芒,檀木大床黑沉沉的,愈发让人觉得宋迢迢一袭白衣如梦。
      她兀自昏睡着,一身素白的寝衣,领口有素净的起伏的红水仙团纹。张日山轻轻伸出手去,按上她轻蹙的眉心,轻轻为她舒展。
      他就这样静静坐着,安静无语地看着她的睡容,让人心底无限宁静。只觉得,这样安静,这样静静的,就很好。
      宋迢迢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她双眼睁开的一刹那,迸发出一丝惊喜,她撑着起身,道:“这么早就醒了?”
      张日山含笑:“我一个老人家,睡不多。”
      宋迢迢挽过他的手,“那我起身给你做早饭吧。”又道,“我给你下碗面条吧。”
      张日山拍拍她的手,扶她躺下,“现在还早,你再多睡会儿,我已经吩咐声声慢做了你最喜欢的透花糍,九门的事儿我还得处理,早上我便不陪你。”
      宋迢迢眼眸的光倏忽间暗了一半,茫茫地点点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张日山察觉她的失望,旋即安慰道:“晚饭前我就回来了,二楼尽头有一间藏书阁,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那儿瞧瞧。”
      她想起昨晚在手机里看到的图和还未解开谜团,趁着张日山不在便可以查找一二了,宋迢迢点点头,软绵绵的声音入耳:“去忙吧,我一个人就好。”
      早膳过后,宋迢迢一个人去了藏书阁,堂里疏疏朗朗,只摆着几件楠木家什,除了书还是书,墙上悬挂着各色名师画作。宋迢迢心中生出一点漫然的惊叹,新月饭店果真是珍宝琳琅。
      她掏出手机点开那张拍下来的照片,仔细观察其中细节,刻纹形态各异,或简或繁,宋迢迢依旧参不出其中的奥秘。
      “夫人。”听奴推门而入,端来了茶水,见宋迢迢正看手机看的入神,“夫人看什么呢?”
      宋迢迢灵机一动,拿起纸笔对着图片临摹了几个刻纹的形状,朝听奴招了招手,将纸递给她看,“你可否知道这是什么文字?”
      “这是梵文。”听奴一眼看出,又道,“小时候家里老一辈信佛,会供奉《吠陀经》在神台上,小时候顽皮偷偷掀开瞧过,所以知道。”
      宋迢迢笑吟吟地点点头,就差遣了她先离开。棺木上的既是梵文,那便关乎宗教信仰了,只是她一直信奉的是小乘佛教曹溪派分支,而非印度原生原始佛教,若是济云寺的僧人替她处理的后事,她的棺木不应该会刻梵文,更不会刻上印度大乘佛教的尊神了。
      “这刻的是什么...”她提笔的东西顿了顿,蹙眉沉思,顺手先将图片上刻纹和图纹临摹了下来。她映着桌案上的油灯灯光,细细地掠了一遍。随后,起身到书架上找查关于宗教的书籍。
      宋迢迢左翻翻右翻翻,抽了几本关于宗教的书籍,随意翻了几页却没有一点收获。她歪在罗汉榻上,倚着隐囊,掀了茶盖喝茶继续一页页地翻着。她大皱其眉,心里闷得很,忙乎一上午没有一点进展总觉得憋得慌。
      “这是到底什么啊....”
      宋迢迢彻底泄了气,她耷拉了脑袋躺在了隐囊上,深深叹气,捧着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直到她瞧见了一版密密麻麻的异形刻纹,这才来了精神。
      “亡灵经...”她立马坐直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读着生怕遗漏了什么。“亡灵经记载的是佛教中的禁忌佛咒,将咒文刻在棺木上可避免转世的生命轮回,避开了生死轮回则可借尸体来暂时禁锢灵魂,直到有人唤醒,灵魂则能够再生或重生。”
      读到这里,宋迢迢的鸡皮疙瘩已经布满了胳膊,她死死咬着牙关忍住酸软,鼻尖上闷出了汗,热得七窍都通畅了。只是她并不信奉印度神教,又是谁在利用亡灵经里的佛咒唤醒了自己沉睡八十年的灵魂,又会是谁能够知道自己的存在,又会是谁在暗中操控这一切。她想起了雨天里出现的那个黑色影子,那个人又在暗下谋划着什么。
      宋迢迢想的出身,就连听奴走进来了几步都没听见,她一时发愣,避而不及,随意将图纸夹进了一本香谱里,故作淡定。“有事?”
      “会长请了老裁缝给夫人裁衣裳,正在偏厅等着呢。”
      宋迢迢重又抖擞起了精神,“我将这篇香谱抄录完马上就去,有劳了。”
      听奴微微点头,缓步退出了书阁。
      宋迢迢缓了口气,见人离开了才将那张图又抽了出来,她拧眉端视着图中刻纹,和书中的刻纹一一比对,一行又一行都是一模一样,但是正当翻页的时候,发现有两页已经被撕掉了,只剩下残页,被撕开的几个刻纹也看不清楚了。
      “怎么没了?”她正纳闷,最后两页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她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揪了几张纸将图纸包在里面揉,狠狠掼进了香炉,没两下便被忽明忽暗的香火吞没了。
      ——

      张日山想着宋迢迢还没有习惯现在的衣食,知道宋迢迢穿不惯现在小姑娘的背心短裤,特地安排了人找了一间百年老字号裁缝铺的老裁缝上门儿给宋迢迢裁衣服。
      “有劳裁缝上门了,没想到还安排了这一出。”
      听奴笑的灿烂,“会长贴心夫人,特地让老裁缝替夫人裁几套旗袍便装呢。”
      老裁缝客套了几句,就拿起皮尺替宋迢迢量了尺寸并记录了下来,老裁缝还询问了料子,“花素全棉府绸或涤棉细布制作的旗袍,既朴素又大方。而用织锦缎、古香缎等面料做成的旗袍,花型典雅。夫人身段好,穿织锦缎的料子最好,温婉典雅。”
      宋迢迢耳根子软,也不打算再琢磨,“那就织锦缎。”
      “那夫人想要什么花样子和盘扣?”
      她低首,望着那一盆红的娇艳的杜鹃,淡淡道:“一月花开二月红,三里城郊四里香。就绣水仙和杜鹃吧。”她的手指攥紧素白色的衣裙,仿佛手里攥着一把冰冷的雪,冰冷蔓延上了手心。“就弄普通的花扣吧。”
      老裁缝一一应下了,说下周便能将衣服送来,宋迢迢整一整衣衫,才缓缓离开了。过了午饭时间,宋迢迢也没去吃饭,打算到院子里散散心,调调香。
      堂外阳光明媚,春天难得有这样不晒温度正好的好太阳,阳光照在身上的一瞬间,几乎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最近的烦事都烟消云散了。
      饭店后面有一座小巧独立的院落,很是清幽敞丽。漫步进去,堂内随便陈设着几样古玩,皆是精巧简洁的。侧室里,一排书架上皆是装订的齐整考究的古籍,有淡淡墨香盈溢,折枝香炉里香雾四溢。
      听奴含笑在旁道:“会长要操心琐事,且知道夫人素来喜欢调香,各类香料都让我们准备好了,随时供夫人消遣。”
      宋迢迢道:“让他为我费心了。”她的目光微微一跳,很快如常笑道,“日山为我操心这么多,我也该为他做点事儿了。”
      宋迢迢一手捧着香谱一手捏着铜勺舀香料,嘴里念着:“沉香七钱,檀香三钱,金颜香二钱,背阴草朱砂各二钱,飞细龙脑一钱,麝香丁香半钱,甲香一钱。”
      然后用皂荚煮的水浸软,盛入一只定碗中,用慢火熬制。宋迢迢坐在摆椅上时刻盯着火候,她正无聊发呆,眼见窗外影影绰绰,一时好奇推开,却见窗外正是一座园子,园中所植,竟是开的极好的红水仙,现在已经是暮春,水仙都快开败了,如今见水仙满园,大有不似春光而胜似春光的美态。
      宋迢迢默默无声,只看着满园红水仙,有难以掩饰的欣喜与满足。她不曾想过张日山还记得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欢红水仙,知道她喜欢透花糍,就算过了这么久了,张日山什么都还记得。
      水仙清洌的香气让人心情愉悦,她跪坐在摆椅上,笑吟吟地伏在花前,贪看不已。
      “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
      宋迢迢蓦然回头,便看见张日山笑着站在了门前,退避了所有人。宋迢迢欣喜地立马朝他跑了过去,兴致冲冲地牵着他,“你来的正好,我刚上手调好了香。”
      香已经熬制好了。最后依次放入金颜香、龙脑、麝香研磨成粉,调和均匀,用香脱印制即可了。宋迢迢将香压进小锦盒里,凑到他鼻子下,“这香算是我谢你的,你闻闻看?”
      张日山闭目轻嗅,闻得甜香细细,沁入肺腑,他只觉得香气熟悉的很,正是当初宋迢迢送给张启山的香佩的味道。
      “是那个香佩的味道。”张日山鼻子很灵。一下便猜到了,“你的手艺依旧好。”
      “御制香的配方经过我的调整后持香时间很长,日日使用身上都沾染淡淡的幽香,以后你的房间身上都用御制香,我便时时刻刻都能找到你。”
      张日山刮了刮她鼻尖,笑起来:“敢情夫人是狗鼻子啊,这么灵。”
      “这御制香不会和别的脂粉香浑香,若是你跟别的女人在一块儿,我也能知道。”她的脸贴着张日山的耳垂,若有似无地亲吻他,“你现在可不一样了,有多少女人都在盯着你看呢....”
      张日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搂着她的小身板,她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惹得他心里痒痒的,最终理智还是分崩离析,微微侧脸便吻上了宋迢迢的唇瓣。
      张日山猛地将人抱在了摆椅上,宋迢迢慢慢仰下去,小小的脸倏忽间染上红晕,他生出莽撞的冲动,羞赧地抱怨着,“旁的女人又怎么跟你比?你不在,可知道我多想你。”
      宋迢迢面红耳赤,任他拥吻,她闭上眼睛想,总算盼到出头之日了。张日山把她盘弄成了一捧春水,她温柔睇着他,动作缓慢行进,眼看要失控,她缩着脖子提点:“在这儿不好…”
      他有些忍不住,却也不好太过放肆,勉强起身整好了衣裳,便抱她回房间,把所有的人通通赶了出去。
      宋迢迢卧在床上笑靥如花,他撑着两臂,停在她上方,“不是做梦吧?”
      她伸手轻抚他的肩头,轻轻一掐,“疼么?”
      张日山俯身吻她,温热的皮肤□□摩挲着,他总保留七分热情,不敢造次,生怕弄疼了他的小姑娘。
      宋迢迢茫茫叫他的名字,他把她掬在怀里,温声说:“我一直都在。”
      巫山云雨过后,已经天黑了大半,宋迢迢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人还沉沉睡着,睡容恬静平缓。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手指从他饱满的额头滑到鼻尖再落在唇瓣上,想要将他的眉眼容颜都占为己有。
      她深深知道,如今的张日山不再是长沙城里那个可以满城跑着买礼物讨好她的明媚的副官了,他是九门协会的会长,身负着九门使命,他的命是九门,也就只有此时此刻此景时,张日山是只属于宋迢迢的。
      声声慢在门外叩门,说解雨臣登门来找,张日山这才醒过神,慢条斯理地用被子裹着宋迢迢的身体将人抱进了浴室洗漱。宋迢迢怕解雨臣等久了不好,张日山却只一笑,让她安心,怎么说解雨臣也是他们的后辈。让他等上一会儿没有问题。
      张日山甚至有这闲心,慢条斯理为她吹头发,梳妆发。
      宋迢迢仰脸说:“解老板或许找你有事儿呢,别让他等太久。”
      他不理,“他既然来新月饭店找我就得遵守这儿的规矩,我说的就是规矩。”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解雨臣坐在楼下已经喝了一壶茶了,宋迢迢支支吾吾解释,说两人在聊天,一时忘了时间。
      解雨臣是明眼人儿,瞧了他们一眼,心里明镜似的。大度地摆了摆手,“明白明白,晚来有什么的,我也不敢说什么!”
      宋迢迢羞红了脸,推辞了要去做点吃食先让他们聊着。
      解雨臣见宋迢迢走远了,这才开口道:“亡灵书的事儿我大概问了个清楚了,九门中的确有几位老板都信奉佛教,毕竟都是地底下不干净的生意,奉教也就是为了求个心安理得而已,至于他们是否有关于亡灵书的事儿还不太清楚。”
      张日山靠近了些,低声道:“九门的人都想拿迢迢复活的事儿趁机揩古潼京一把,只是怕迢迢多心我也没敢多说什么。”
      “如今夫人都好好地在这儿了,就暂且放放吧,九门那帮人无非在挑衅罢了,成不了气候。”解雨臣微微歪了脖子,玩味笑着,“倒是会长身子倒还健朗啊,折腾这么久。”
      张日山横瞪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没大没小,笑意却藏也藏不住地挂在了嘴角边。
      “现在只盼着一切安好,日子舒坦些,不然你时不时就要晾下夫人一个人守着,她心里也不好受,”解雨臣抚了抚下巴,又道,“守护古潼京,清洗汪家,佛爷生前的嘱托全都压在了你肩上,只是有一样。”
      解雨臣顿了顿,问:“佛爷和夫人选一个,你会选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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