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城奇志》Stress

3、告别的吻

　　“莉莉！莉莉！”
　　门外隐约有人在叫喊，莫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向窗外望去，方想起从窗户并不能查看外面的情况。
　　家里的窗户玻璃早就碎了，为了抵御寒冬，莫里不得不到处找拾合适的干净的木板来挡风。找来的木板带着一个圆形的孔，不大，却也足够将一支铅笔塞过去。
　　心想可能是补上的木板挡住了人，莫里索性打开门查看。
　　一个身穿闪光制服的男生正站在门前，脸庞白净而健康，微微带着些许稚气。他正欣喜地对打开门的莫里微笑，如同冬日的暖阳，带着白色的光，莫里却未能从其中感受到温度。
　　“埃文？”莫里抱起手臂，注视着面前的男孩喃喃道。
　　“啊？你是不是感觉爱上我了？亲爱的莉莉，你现在一定很感动吧，我刚完成学业立刻就来找你了。”埃文仿佛看不到莫里冷下来的脸色，高兴地走向门前的女孩儿。
　　对于埃文那热情有带着自恋的嫌疑的寒暄，作为与埃文相处了十年的老朋友，应对这样的场面，她总是游刃有余，成熟而老练。
　　“小哥，你好，我叫莫里·卡奇，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说着伸出了手，作势握手莫里脸上的带着应付的笑，使得本就冰冷僵硬的长相更加充满了伪善。
　　埃文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游刃有余。
　　对于埃文那热情有带着自恋的嫌疑的寒暄，作为与埃文相处了十年的老朋友，应对这样的场面，她总是游刃有余，显得成熟而老练。
　　埃文走到莫里面前，眼神里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情。
　　他仿佛听不懂莫里话中带来的疏远感，亦或是对此根本不在乎，也可能是已经麻木了。并没有接过莫里的话，转而直接跳过永远残缺的寒暄，步入正题。
　　“莉莉，你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打开看看？”他碧绿的眸子闪着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在灰暗的背景的映衬下更加显眼。
　　莫里接过包装低调的礼物，手指触到礼物盒的一刻迟疑了一下，她抬起头，微笑着对埃文邀请道：“先进来？”
　　要是平常，埃文早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她的家里，他似乎对莫里家的摆设风格保持着经久不息的热情。
　　可此刻，他皱了皱眉，随即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右脸的酒窝为其增添俏皮。
　　“不了，我还有事呢。你快拆开看看。”埃文眼里依旧是热切的期盼。
　　莫里没有坚持，当场拆开了礼盒，是一本图册。图册封面是大写的哥特字母“THE DISTANCE”（远方），图册内是一些风景图，根据照片中能显示出来的摄影者的拍摄技巧，莫里更能相信这是一本纯为了记录的图册，图片毫无艺术价值。
　　“这是？”
　　“远方啊。这就是我们的远方。”埃文的眼里是满满的憧憬和向往，眸子澄澈得让人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油腻的世界，这真的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生命？
　　“谢谢。”莫里被他眼里的光耀得脸泛红晕。
　　“无论喜不喜欢，你都要留着哈，我要走了。嗯……我们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见。”埃文背起手臂，嘴唇抿了抿。
　　“我很喜欢，我会留着的。”
　　“哈，我要走了，给我一个吻留作纪念好吗？”
　　埃文一脸期待地看着莫里。
　　“真的不吻我一下吗？我们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了啊，至少也让我感受下作为十年老朋友的温情告别吧。我还准备……”埃文眼里一抹灰色掠过。
　　莫里微微一笑，故作不耐烦的样子，轻巧而快速地在正叨叨不止的男孩脸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轻轻的，淡淡的，刚碰到，就离开了。
　　“再见。”吻完男孩的莫里有些不适应，急急告别，转身而走。
　　“哈，再见！”埃文摆摆手，对着莫里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尽管出乎埃文的意料，对此，他却更显坦然，甚至对于这样，心里升起一股小小的骄傲和惬意。
　　莫里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去多久，俩人总是很默契，他不提，她不问。
　　老式的机械手表滴滴答答地响着，莫里注视着那根小小的细长的针，那就是秒针吧。
　　离约定的时间十五点只有三分钟了。
　　这块手表除去款式老旧，表面的玻璃磨损，倒也是块好表。根据一本鉴宝的书籍里的图文显示，这样的表恐怕是来自四个世纪之前，竟然还能与精确时间只差三秒，可见制作这表的工匠手艺精湛。
　　“这确实是块好表。”一个男声在莫里头部上方响起，一阵微风微微掠过，莫里垂在额头的一缕头发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S我应该怎样称呼？”莫里起身，将手表放在写字台桌面上。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先生。”S拿起写字台上的手表，没戴手套的左手伸出时露出了一截白皙的皮肤。
　　拿过手表后，S仔细地端详起手表来，左手的拇指抚摩着表面。
　　“那么，卡奇小姐更喜欢别人怎样称呼呢？”S放下手表，将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莫里脸上。
　　“Mr.S，请随意。”莫里被这问的有些愣，细想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卡奇小姐是真性情啊。”S笑道，转身走到一角的衣帽架前，将黄色的帽子和及膝的风衣脱下挂了上去。
　　S的穿着很奇怪，从第一次见到开始就一直穿着奇怪的东西，暗沉的色泽，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或波动的花纹。
　　他现在身穿休闲的卡其色棉质衬衣，脚踏着皮鞋，衬衣的领上别着一个“S”形的领针，光滑的质感，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这样一个简洁的的装饰更显舒适和精致，体现着穿着者对生活的独到细致的品味。
　　莫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穿着，她对穿着也是丝毫不在意，因为几乎所有人的衣服都是一种款式，贴身，光滑的质地，每一件衣物都相当于一件小型的全功能智能电脑，制服会根据穿着者的意愿随意调换花纹，除了不能播放视频外，任何图片都可以播放。
　　“卡奇小姐？”S回过身，发现正在走神的莫里，而后提醒道。
　　“抱歉。”莫里回过神，向对方道歉。
　　“你身体不舒服吗？”S已经走到了莫里跟前。
　　莫名地感觉今天的S很……很在乎她的感受？
　　莫里瞄了一眼对方的脚尖，随即又抬起头说道：“我们谈谈合作吧。”
　　语气很淡。
　　“我们的合作带着危险性。”
　　“这我知道，Mr.S可是以你的方式早就反映了的。”莫里嘴角一扬，带着不合年龄的轻蔑一笑。
　　她脑子里又出现男人挑衅的笑，嘴里说着“那这样呢？会不会让你有些紧张感？会不会让你感受到我们合作的诚意和势在必行？嗯？莫里·卡奇，为什么不说话？”，心里涌起一阵不舒服。
　　S被这笑容看得很不舒服，倒也没说什么，从书架从上往下的第三格取下一本书，递给莫里。
　　“这是……私人资料？”莫里接过，抬眸看他，眼里多了些认真。
　　“烦请卡奇小姐将里面的内容记住，在此期间，为保证卡奇小姐安全，以及方便，还请你委屈居住于此。”
　　S说道，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落地灯的光线斜斜地照过来，不带丝毫情感的脸颊白皙光滑，安静的样子仿佛雕塑。
　　“Mr.S这是打算软禁？”她的脸上挂上了戏谑的表情。
　　“原来卡奇小姐是更喜欢用语言来戳别人的内心啊。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我恐怕是没机会再见识卡奇小姐在语言上的修养了。”
　　S说着，走到写字台前的吧台内，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玻璃杯，又手法娴熟地将冒着气泡的透明液体倒入长形高脚杯里。
　　一切完毕，他手执酒杯递给莫里，见莫里不接，解释道：“这是香槟，这里暂时只有这个适合你喝。度数较低，不至于醉，尝尝？”
　　莫里接过酒杯，学着他的样子泯了一口，一种奇异的感觉刺激着味蕾，全身闪过一丝电流。接着又泯了一口，逐渐被这种感觉吸引住。
　　“学习能力不错，以后会更多的接触到这种东西的。你还要慢慢接触更多的固体食物，以备任务需要。”S看着莫里有板有眼的模仿说道。
　　“以后的任务里，我只在特殊情况下与你一起行动。”S坐到沙发上，晃了晃杯中的冰块，手指纤长。
　　“任务？行动？”莫里抬起头，她的目光从冒着泡的液体中移到S那看不出情绪的脸上，脑子里强撑着理智。
　　“这涉及到我们合作中我的信息，有关我的利益……”
　　“你的？”莫里一挑眉，微醺的她强迫着思维跟紧S。
　　兴许是认为这样在别人都已经了解的情况下装下去很没面子，他索性就改了口。
　　“有关我们的利益，我们的合作就仅限于你行动，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并附上报酬。前提是在我们的身份保密的情况下，这样的合作并不会破坏共赢的原则。不是吗？”
　　或许是酒后壮人胆，莫里从写字台前走到沙发前，俯身盯住S的眼睛，两人的脸相距十厘米。S也不躲，就这样坐着不动，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可是这样让我很不爽。”莫里挑衅地说道，眼中的怒火混着酒精的痕迹。
　　莫里久久得不到回答，她幽幽地直起身，带着酒精麻醉后的步子，转身就走。地窖内的灯光倏然熄灭，莫里回转身，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左脸一阵清凉，这样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感受过。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开口，清凉消散，一阵微风掠过。
　　地窖只有沙发前的落地灯重新亮了起来，不见沙发上，一半隐藏在阴影里晃着酒杯的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