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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桃换旧符 肆 ...

  •   围墙外除旧迎新,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倘若问左相府中何时最寂静,虞濯只觉得是这除夕夜。烟花爆竹、欢声笑语,被围墙拦下,衬得院落之内,能听见融雪声。

      可惜这番静谧,无人共享。

      “大人,大人?”

      一开门,是夏语冰。虞濯问:“你来作甚?”

      屋内灯火昏暗,下人住的房内全然漆黑,连门都是虞濯亲自打开的,夏语冰犹豫地问:“大人独自在家?”

      “其余人都去过年了,你有何事?” 虞濯府内也无大事,家里书童厨娘都是京师人士,家中不远,便让他们吃一顿团圆饭。

      “皇上在乘鸾宫传召,命奴才前来通报。”夏语冰小心翼翼地打量虞濯,生怕他怪罪自己。

      “今年十五了?”

      “回大人,过完年就十五了。”

      “嗯,还是个孩子。”虞濯取出一个小荷包,这是他找人绣的,用来打发拜年的孩童,“给你的压岁钱,赶紧回家去吧。”

      “多谢大人。”

      临近深夜,又下起大雪,路上湿滑难行,虞濯施展轻功,连正门都不走了,飞檐走壁,不多时,跳落到乘鸾宫前。

      夏侯瞻站在宫门檐下,陡然白衣男子从天而降,身形鬼魅。深宫白影,总能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一面。

      “大大……大人”轮值的侍卫没被吓出个好歹来,半晌才认出左相,赶紧喊道,“左相大人,您……”

      “陛下急召,臣匆匆前来,惊扰了陛下,还望恕罪。”虞濯淡淡一笑,展开折扇,扇了两下,愣是不让夏侯瞻找出丝毫治罪的毛病。

      夏侯瞻左瞧右瞧,想从他面上寻出得意的样子,以此看出此人是有意寻他开心,不过可惜虞濯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进来吧。”

      皇宫内燃着地龙,暖融非常,燕太后和奶娘一道抱着两个小皇孙逗弄,笑靥如四月牡丹,夏侯瞻一向冷厉的神情都添了不少柔和。

      “陛下寻臣来所为何事?”

      “都说朕是孤家寡人,比不上左相大人茕茕孑立。”夏侯瞻摆摆手,宫女鱼贯而入,摆上丰盛晚宴。“一道用膳吧。”

      这是请他吃团圆饭?虞濯看着窗外,笑得愈加温润,只说:“臣不喜欢热闹,独自一人也无妨。”

      “左相来了便坐下吧,莫要再说这话。”太后让乳娘将皇孙抱下去。

      宫女斟了一杯酒,燕太后让人退下后,便摆到虞濯面前,问:“左相可喝酒?”

      虞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越也没找到什么根源,遗憾地说:“回禀太后,臣不善饮酒。”
      “无妨,江南的糯米酒,浅尝不会有丝毫醉意。”

      “多谢太后赐酒。”虞濯只得饮下,余光瞥到夏侯瞻,只管吃菜喝酒,没有想插嘴的意思。
      “哀家年轻时在佛寺清修,到了宫里也是清修,瞻儿也是个没意思的性子。”燕太后黯然一笑,“哀家这一生,倒也是清净。”

      “宫内这么多宫女太监,太后怎么会寻不到解闷聊天之人?”

      “宫女太监怎么能交付一颗心,左相,您觉得呢?”

      虞濯发觉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燕太后,只是这表面功夫还得做下去,讲着讲着,竟然也聊了大半夜,临走前,太后竟还心情极好地赏赐了不少。

      夏侯瞻酒量极好,虞濯见到几壶酒都是他喝的,竟连面色都不改,反观自己——他可以保证,若是有一面镜子,定然能见到自己满面红光。

      “左相,可要朕遣人送你回去?”

      “不用……”虞濯觉着肠胃似有一团火在烧,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左相?”

      “嗯?”不知不觉间,虞濯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来人,扶左相去朕寝宫。”夏侯瞻赶紧接住他,不让其滑落到地上,触到他身上,隔着薄薄衣衫,都能透出一股炽热。

      果然,此人内力深厚,寒暑不惧。夏侯瞻不动神色地翻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掌心虎口都有一层薄茧,看样子像练剑磨损出来的。

      似乎他从没见过这位左相大人使剑,藏得够深。

      同赵公公把人带到寝宫,夏侯瞻便道:“让左相好好休息吧,朕去御书房休息。”

      赵公公面露难色,夏侯瞻仅仅一瞥,看得前者立马不敢多言,不料虞濯拉着他的手,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力气大得出奇。

      “恒清,把手松开。”夏侯瞻唤了两声,丝毫没用,手腕上的力度可以想象,夏侯瞻怀疑都能被他捏出淤青。

      “给朕宽衣,朕同丞相在此守夜,子时过了再来叫朕吧”夏侯瞻道,赵公公急急将他外衣脱下,那只手硬是没松开。

      说是守岁,实则夏侯瞻已经昏昏入睡,等他醒过来,赵公公还没来喊人,烟花爆竹的喧嚣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虞濯才睁开眼,身边人不急不缓地说: “已经子时了,一道去外头吧。”

      一弄出点响动,出来不少宫女太监,饶是虞濯现在有些晕乎乎的,也明白自个丢人丢大发了。

      虞濯收回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经意间瞥到他手腕上紫红的抓痕,赶紧起身,整好衣冠,行礼道:“臣实在冒犯。”

      大多数事情,夏侯瞻不喜旁人代劳,穿上礼服后,建议虞濯:“眼下夜深,天冷雪滑风大,左相不如留在宫里吧。”

      “多谢陛下,臣……”虞濯还在犹豫该说什么,有人递过来一套礼服,也只好换上,心中喟叹,真不明白这太后中了什么邪,非要灌他酒。

      “同朕一道去钟鸣寺吧。”夏侯瞻眼中映着烛火,显得熠熠生辉。

      “臣为何去钟鸣寺?”虞濯疑问,这钟鸣寺紧挨着皇宫后的璟山,历来都是佳节盛会,皇室成员前去祭拜的,皇帝这么叫他一同去,怎么也不合礼数吧。

      当然,夏侯瞻不会这时候去违反祖宗法制,只说:“等朕就好了。”往往也有一些达官显贵在钟鸣寺的外殿祈福,倒也不冲突。

      “臣遵旨。”

      濒临夜半,夏侯瞻攀上高阁,望着成片烟火,想起第一次见到虞濯的时候,他还是暴君手下的微不足道的一员,误入敌阵,本以为插翅难逃,一位白衣军师便说这是附近打柴的少年郎,放他回去。

      他也记得年轻的军师浅浅一笑,在他耳畔轻言:“小子,你以后成就不在那人之下。”

      夏侯瞻还未顺着他的目光看他所指之人相貌,一干士兵便将他扔出营帐,后来隐隐猜到军师说的人是靖军主帅,也是后来他的“父皇”。

      从那以后,他开始相信世上是有神佛的。

      不多时,辞旧迎新的钟声,自寺院内准时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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