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号影室》晏晏十方

2、第二章：

　　范华指使着服务员小姑娘帮沈平拿了新碗碟，出奇的没有打官腔，而是亲自为沈平倒了杯酒，“沈大作家你可真是难请，快来，哥给你介绍一下咱北城的名人雅士。”

　　沈平看了看面前满满的一杯白酒，轻轻地皱了皱眉，“实在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范华；“那怎么行，多少也喝一点，正所谓万事开头难，你这要是开了头，说不定今后就会爱上这口。而且咱那大诗人李白可不就是斗酒诗百篇么，说不定沈大作家这杯酒下肚，也能当场给大家展示一下锦绣文章呢。”

　　他满口跑火车的胡说，沈平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些。与范华挨排坐着的方兰新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站起身来，隔山隔海的朝沈平伸出手去，“你好，认识一下，方兰新——”

　　沈平看了看她伸出的手，有点犹豫，终于还是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方兰新的手。他微笑着说道：“免贵姓沈，沈平。”

　　方兰新朝他笑，“沈大作家看来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啊。”
　　沈平垂了垂眼，将要说话，范华已经抢先道：“小方啊，你都不知道这位大作家多难请，每次都有事，我们等他等得真叫一个望眼欲穿。”

　　沈平微笑道：“是沈平愚钝，文化馆的工作又实在抽不开身，还请范主席多加担待。”

　　他措辞小心，话又说得谦虚，一时间把范华一肚子的牢骚都堵住。范华张了张嘴，没了下文。见那大肥猫的样子有点搞笑，方兰新强忍着笑意，垂眼继续问道：“哦哦，原来沈先生在文化馆高就，却不知是什么职位？”

　　说完就抬眼去看沈平，却正撞上沈平的眼。

　　他那双漆黑的眼中翻滚着浓烈至极的情绪，却又在与方兰新目光相撞的瞬间迅速移开眼。方兰新觉得握住的手好像有点微微颤抖，而且抓得她生疼。

　　那种疼令方兰新觉得，他好像很怕失去什么似的。

　　方兰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冒出个这么脑抽的想法，不过他们握手的时间实在有点长，她轻咳声，提醒对方。

　　沈平好像这才回魂，笨拙地抽.回手去，掩饰般地推了推眼镜，略带尴尬地微笑，“倒没有什么正经职位，我只是闲散惯了，在文化馆挂个头衔，有时间就去少年宫教孩子们学竹笛。”

　　方兰新点头，看着沈平清秀的眉眼以及修长的身姿，不由想象了一下他手持竹笛临风而立的样子。

　　方兰新：“现在孩子们都学钢琴之类的，学竹笛的不多吧？不过我就觉得民乐很好，尤其咱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该好好继承下去。”

　　沈平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许久没搭上茬的范华终于出来刷存在感了，他看了眼方兰新，再看一眼沈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小方啊，咱们沈大作家可还是单身，你要是有知根知底的好姑娘，可以帮沈大作家介绍一个。这样的精品男孩子，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沈平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他垂了眼帘，尴尬地推推眼镜，“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说完话也不等范华回应，便朝门外走去。方兰新目送沈平离开，觉得好像那修长的人有点惊慌失措，而他的背影，又似乎隐隐地带着一丝萧索。

　　范华成功挤走沈平，就开始了他的表演。他不停在方兰新耳边聒噪，献殷勤，方兰新再也没心情陪他胡扯，她收拾好相机，离席，“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这样，我不打扰大家了。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下，等到相片修好了，再通知范主席。”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也不等北城的各大名人雅士与之客套着道别。方兰新几步出了门，就听范华犹在包房里不死心地喊着：“小方，你还没留电话呢。”

　　见鬼的电话。

　　方兰新有点头大，觉得那屋子再多待一刻都会窒息。她匆匆的一路朝外走，远远的透过前堂玻璃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沈平。

　　他好像在呼吸新鲜空气，挺直的背影，看起来又孤独又寂寞。

　　方兰新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沈平听到门声并没有回头。

　　方兰新：“沈作家，在看什么呢？”

　　沈平好像被方兰新吓了一跳，循声看到方兰新，微微抿了抿唇，说道：“下雪了。”

　　方兰新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站，抬头看向远处，就见灰蒙蒙的天上飘下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的雪花，它们很快的落到本就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路面，混在一处，分不清哪些是新雪，哪些是旧雪。

　　远处早就掉光了叶子的柳树，杨树都银装素裹的，在这灰蒙蒙的天幕下一排排延展开去，也不知会到哪里。

　　方兰新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雪，她深吸了口气，感觉不到之前空气中充斥的怨气。

　　沈平再没有说话，方兰新也就不说话。难得的安静中，空气好像也带上了某种清冷孤绝。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兰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见是燕子，看了看沈平，沈平正目光遥遥地望着远方，思绪也不知飘到哪了。

　　方兰新知道他是躲出来的，却不知道他为何没有直接走掉。她只是觉得，这男人和屋子里那些所谓的名人雅士不一样，他身上带着一种真正的君子气。很显然，他们不是一路人。

　　手机铃声还在催命似的响，方兰新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燕子那性.感的嗓音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娘希匹的，方兰新，你是不是被拐走了，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方兰新把听筒离远点，觉得自己已经耳鸣了，“这就回去了，你要是那么担心我，当初你为什么不来。”

　　方兰新很想告诉她，沈平也在，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突然觉得，这么妙的人应该悄悄的藏起来，别让满世界都知道。

　　打定了主意方兰新就演技上身地晃了晃手机，而后将它迅速地揣进兜里去，“沈作家，能不能借你手机用一下，你瞧我这粗心，手机没电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沈平，眼睁睁地看着沈平苍白的脸上迅速飘上两朵红霞，那红霞直延展到他耳后，愈发衬托得他眉目如画，一双眼晶晶亮亮。他本就是个十分好看的人，如此一来，竟是无比的动人心魄起来。

　　沈平从呢子大衣兜里掏出一款手机，递给方兰新。方兰新拿在手中瞧了瞧，迅速的在沈平的手机上拨了一串号，感觉到自己提前改了震动的手机在兜里震了震，这才坏笑着把沈平的手机还给他，“谢了，沈大作家，咱们以后再聊。”

　　说完话转身就逃，已跑出几步方兰新又回头，她朝沈平绽开一个甜甜的笑，“沈作家，下次见面，你可以叫我小方。”

　　话音未落人已经急惶惶的跑远了，方兰新好像生怕沈平发现自己的小心机，一口气直跑出好远，才从兜里掏出手机，将那串号码存起来。

　　天依旧灰蒙蒙的，可方兰新觉得心里透亮得很。

　　傍晚的时候方兰新又回到了白云酒店后巷，她觉得如果这次那边真的弄了个聚阴阵，那么阵眼估计就在这位于北城中区的白云酒店后巷。

　　白云酒店不但位于北城中区，这后巷据说在许多年前曾经是个屠.宰.场，杀.生的地方怨气大这点随便个修行之士都懂，如果那边真的弄了聚阴阵，估计这里就是阵眼的不二选择。

　　方兰新回想一下，又开始想不通。既然是聚阴阵，那么怨气一定是被困在阵中的，可是白天的时候她看不到四处的怨气，反而这中区怨气冲天。那东南西北的怨气去了哪？难道被那边弄走了？这中区的怨气呢？看起来那么强大，绝对不是一般冤魂能够达到的水平。

　　估计白天她看到的并非怨气，而是强大的某种法力加持，想来是个大人物啊，看来北城又开始不太平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擦黑的天穹，那上边正挂着一枚血月亮。方兰新不由牙疼，就快过年了，所谓年关难跨，今晚又是血月夜，如果那边真的做了聚阴阵，收走了其余四枚怨气，那么今晚一定会趁着百年难遇的血月，在这阵眼里制造一股全新的怨气。

　　方兰新不由摸了摸后腰上别着的短刀，试着站在凶.手的思路去想。如果她是凶.手，那么既然前四个都是写手，这最后一个，一定也不会脱了这个圈。

　　这种连.环.作.案的，一般都会选择同类型的受.害.者。而听范华话里话外的意思，之前遇害的四位作者都或多或少身上有点黑点，所以这才是凶.手拿走他们脑子的原因么？可是拿走他们脑子又有什么用处呢？又和聚阴阵有什么关系呢？

　　按方兰新的经验，这些被拿走脑子的被.害.者一定会在短时间里散发出大量怨气，那么那边弄一个聚阴阵，其实就是为了将这五股怨气分别在阵里炼化完毕，然后拿走，溶为一体，凝成一股巨大的怨气。她现在只是有点想不通，那边要这巨大的怨气有什么用处。

　　而接下来的倒霉蛋，又会是谁呢？

　　白日里的一幕幕又闪现在方兰新眼前，范华那张油光可鉴的大脸简直就要令她做恶梦。方兰新心中突然一动。

　　难道下一刻目标，是范华？

　　她从兜里掏出张符纸拍进双眉间，然后从后巷转出来，很快就来到了前门。

　　漂亮的迎宾姑娘还在，看到方兰新马上为她拉开玻璃门，之前那位前堂经理迎上来，方兰新不等他开口，抢先问道：“作协的客人走没走？”

　　前堂经理：“刚刚走。”
　　方兰新：“走了多久？”
　　前堂经理：“大概七八分钟。”

　　七八分钟？为什么自己在后巷什么都没听到？
　　方兰新心咯噔一声，第一次强烈的意识到，自己这次碰到了硬骨头。

　　她又问前堂经理：“他们坐车还是步行？”
　　前堂经理：“除了范主.席，其余人都是坐车离开的。”
　　方兰新：“范华？他怎么没坐车？身边还有谁陪着么？”

　　前堂经理低头想了想，这才说道：“好像没有，范主.席说喝多了热得很，想要走走，反正家也离得近。”

　　方兰新从这句话中抓到了重点，忙问：“家离得近？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儿么？”

　　前堂经理：“范主.席是VIP，留过个人信息。您稍等，我这就去查一下。”

　　片刻后他拿着一张纸回来，上面写着地址。方兰新一把接过，边跑边瞧，却见那上面的地址是北城少年宫旁的一处住宅。

　　北城少年宫住宅以及北城少年宫位于北城中区，离白云酒店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据说那片区域在百年前，曾经是处乱葬岗。

　　......

　　方兰新的脚程很快，她一路狂奔穿过了连接着白云宾馆与北城少年宫的长平街，等她将将赶到北城少年宫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一声惊叫。

　　惊叫好像足足有一百分贝那么高，差点没当场刺.穿方兰新耳膜。她不由停住脚步嘶了声。拿手揉揉耳朵，方兰新凝神闭眼，站在冰天雪地中，将自己完全放空。

　　随着她闭上双眼，就见她双眉间有一点白光缓缓显现。方兰新用天眼检查四周，被夜色笼罩的北城少年宫静悄悄的立在一层血雾中，看不到人影。

　　惊叫声她耳熟，如果听得没错，就是那个倒霉蛋范华。

　　方兰新闭着眼睛，继续用天眼扫视四周，终于在北城少年宫楼顶发现一道漆黑而又模糊的人影。

　　楼顶，中区，还真是聚阴阵。

　　方兰新睁开眼睛，抬头看一眼，楼顶上的那团模糊黑影却不见了。天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黑下来，苍穹上那轮血月阴沉沉地挂着，洒下大片大片的红光来，将周遭景物都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北城少年宫的大门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就连血月都照不到分毫。自外向内看去，北城少年宫就像个巨大的怪物，正张大了嘴等着择人而噬。

　　方兰新探手抽出腰后别着的短刀，一头朝那张深不见底的巨口撞进去。

　　空旷的楼道里非常安静，早已过了上课时间，此时的少年宫就是一座空房子。值班室里面黑着灯，不知值班大爷去了哪儿。楼道位于南侧，弯弯曲曲的看不清上一层景象，漆黑一团的楼里有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数不尽的台阶上，每一层都有无数的白骨枯爪伸出来，它们就像路边随风摇曳的小草，在漆黑一团中悄悄地摆动来摆动去，随时准备抓住路过的行人，将他们也拖进一样的暗无天日中去。

　　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将二楼忘记关掉的窗子吹得“哐啷，哐啷”直响，冷风一股股地灌进来，使本就寒冷的楼道里更加冻人。

　　空气中充斥着粘腻，阴冷，甚至微不可闻的腐臭。

　　方兰新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严寒，而是阴气。她从羽绒服兜里掏出张符纸，手腕抖动间那张符纸燃烧起来，她就借着这一点微光一路朝楼上走。而每走一步，从她脚下台阶之上伸出来的白骨枯爪都会自动的避让开去。好像方兰新身上有一团火，可以将所有的阴森恐怖都瞬间燃烧尽。

　　“天皇皇地晃晃，月如血，人断肠——”歌声在楼道里似有似无的飘荡，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方兰新翻了个白眼，接口道：“一入万马堂，刀断刃，人断肠。我说这位哥们，你歌词都唱错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精神摧残呢？你就不怕古大侠找你要版权。”

　　说着话手也没闲着，手腕子一抖，手里燃烧着的符纸便流星般朝着那声音乍起的方向飞过去。方兰新立刻就听到“嗷”的一声惨叫。

　　她不由咧嘴笑了笑，在一片漆黑的楼道里，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方兰新：“这才像样么，耳根清净点才好办事。都是谁给你们惯的，出场就得自带BGM。今后要是有缘再看到姑奶奶，记得改改这一身的臭毛病。”

　　之前的惨叫以及歌声都消失了，方兰新停住脚步再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张符咒，二度点燃。她借着光亮一路上楼，幸好那故意装神弄鬼的家伙这次学乖了，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古怪的动静。

　　北城少年宫一共六层楼，方兰新很快就上到了楼顶。她目光迅速地扫视一遍，没有发现之前的黑影，用天眼又看了一遍，也没有什么更有效的发现。

　　这是什么操作？人呢？方兰新从不怀疑自己的听力，她深信刚刚听到的惊叫绝对不是幻听。既然是真实的，那么以范华的身材，总不至于突然就没声没响的消失不见了吧。

　　她站在原地，夜晚的北风将她身上的羽绒服吹得猎猎直响。方兰新镇定心神，掐算起来。随即就发现，有生命体征在她脚下，似乎正缓慢移动。

　　她转身又朝楼下跑去，这次连符纸照明的程序都省了，方兰新干脆一路开着天眼，三步并做两步的往下跑。

　　在跑到三楼缓台的时候，方兰新终于看到了墙角的人影。

　　他就靠在墙角处，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方兰新冲过去，弯腰去看那个人，她本要脱口而出：“范主.席，”然而范字才出口，方兰新就发现这个人不是范华。

　　他是个方兰新刚刚认识的人。
　　沈平。

　　方兰新忙从兜里掏出张符纸，这次迅速撕了个纸灯笼放在身旁。她借着纸灯笼透出的微光瞧，就见沈平坐在地上，背靠墙，一张脸苍白苍白，双目紧闭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的眼镜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没了眼镜的遮挡，微光下的沈平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微微的颤动着，又似乎并没有。他两道清秀的眉微蹙着，看起来好像很痛苦。

　　没来由的，方兰新的心剧烈的抽.痛了一下，她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到沈平鼻子底下。
　　有呼吸，虽然极度轻微，幸好还没断气。

　　方兰新提起的心放下了一点，她试探着推沈平肩膀，低声叫道：“沈作家？沈平？”

　　连叫了好几声，沈平一点回应都没有。方兰新不由有些焦躁，她从兜里掏出一张招.魂.符来，两指夹住，默念了一回招.魂诀。

　　沈平依旧一动不动。

　　方兰新二度抽出张招.魂符，这次快速念动口诀，然而直至符纸燃尽沈平也没有任何反应。

　　之前的焦躁感更浓烈了，很快就冲到方兰新头顶，令她差点当场爆粗口。

　　娘的，是哪个王八蛋敢对姑奶奶看上的人下手？三界之中是不是放不下你们了，还想作出花来？是不是想领教一下姑奶奶的血契？用不用把你们炸成烟花？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这才将涌动的心潮平复下去。而后再抽.出第三张和第四张符纸，这次两张合成一张，连念两遍招.魂诀。

　　终于在两张符纸就要燃尽之前，一直没有反应的沈平轻轻咳了声。

　　这一声咳虽然极轻，却似乎是炸雷响在方兰新耳边。她忙凑上前去，耳朵贴近沈平，然而沈平只是咳了两声，就又没了声音。

　　方兰新略一犹豫，手放在他颈侧，感觉到动脉跳得还算有力，这才叹了口气。拿开手，觉得指尖还残留着沈平身上的温度，方兰新的心又不争气的狂跳了一会。

　　她觉得今天自己发挥很失常，就像个花痴似的。虽然沈平长得实在很好看，可她方兰新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这些年三界里打滚她见过的美男子实在不少，偏偏唯有这个沈平勾人心魂。

　　她蹲的时间有点长，以至于脚有些发麻。方兰新站起身来直直腰，顺便跺了跺脚。她看到一边角落里沈平的眼镜，于是捡起来收好。她知道刚刚听到的那声惊叫不属于沈平，很显然有人故意用沈平引她来了这里。目前看来范华一定出了事，不过方兰新显然和对方不在一个级别上。

　　她压根就追踪不到范华的踪迹，更别提那法力极强的对手了。

　　然而方兰新从来都不是个自怨自艾难为自己的主儿，既然追不到就不追，比起追不到踪迹的范华，方兰新觉得救助眼前这晕倒的美人，更重要。

　　她把短刀插.回后腰，看了看沈平。弯下腰把沈平架起来，然后背起他，一路小心翼翼的朝楼下走去。

　　沈平虽然个子很高，身材修长。然而方兰新毕竟是练家子，所以背着个大男人也不觉吃力。方兰新累倒是不累，只是这一路上有点煎.熬。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方兰新感觉到后背上的人身子软软的，而沈平微热的气息就在她耳旁轻拂，使她一路上好一通心.猿.意马。

　　好不容易将沈平背出了少年宫，站在大雪地里方兰新又犯了难，她初识沈平，压根就没来得及打听人家住址，如今这样总不能带着他去开.房吧。

　　呸呸，想什么呢，再说也没有他的身份证啊。

　　呸呸呸，方兰新接连呸了好几声，有点鄙视自己。她转了个身，看到大街上终于开过来一辆出租车，忙腾出一只手拦住。

　　出租车停下来，方兰新先把沈平弄上车，自己随后坐上去，紧挨着沈平。
　　方兰新：“师父，麻烦去一趟幸福花园。”
　　司机师傅：“好嘞。”
　　他回头看一眼沈平，随口问道；“怎么了？”
　　方兰新；“哦，我老公他喝多了。”
　　司机师傅：“哦哦，大过年的可以理解，回去两口子别打架，家和万事兴么。”
　　方兰新朝司机绽开个充满幸福的笑。

　　出租车一路朝幸福花园驶去，方兰新偷偷瞄一直晕厥不醒的沈平，觉得他的眉眼越看越好看，越看越顺眼，越看越熟悉。

　　幸福花园，九号楼301室。

　　方兰新开了房门，打开客厅的吊灯。她也没换鞋，很有节操的控制住自己把沈平弄进卧室的心，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他放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然后试了试沈平呼吸与脉搏，感觉明显又强劲了些，这才放了心。

　　看来沈平没什么大碍，然而醒过来也需要时间。

　　方兰新搬了张椅子坐在沈平对面，看着晕厥过去的沈平，又想起司机师傅说的话，不由笑出声来。

　　家和万事兴，单身了27年的方兰新突然觉得，今年冬天实在有点冷，或许可以考虑找一个人.肉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