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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临近年关,一场大雪使北城的交通彻底瘫痪。

      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

      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寂静的街道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昏黄的车灯像两只无神的眼睛照在前方,将一株两人合抱粗细的老槐树照得一片惨白。

      九尾坐在驾驶室里,出了一身的冷汗,肚子里刚刚灌进去的一斤老白干此刻都化成了汗,顺着他又肥又肿的脸淌了下来。

      他拿那只短肥手抽几张纸巾,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把。自己虽然喝多了,可自认还算清醒,刚刚车开过来的时候明明前面什么都没有,怎么突然就蹦出这么一株树,差点没让他当场去见早已归天的老娘。

      这株树出现的实在太邪性,何况老槐树历来招鬼。

      想到这九尾觉得自己一分钟都不能待了,他打火踩油门,然而那座驾却吭吭哧哧的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老槐树依然直挺挺的立在前方,在车灯的照耀下好像一张惨白惨白的大脸,而那些树枝更是随着夜风张牙舞爪,好像随时都要把九尾抓起来,吞进它那粗.壮的树干里去。

      九尾当然不是真名,九尾只是张俊的笔名而已。而这笔名在他还算有天分的几年写作经营下,不但早已成为北城万千少女心中的白月光,更为他带来了数不尽的名利和参加不完的酒局。

      越是常年在酒.色.场里打滚,张俊就越舍不得这滚滚红尘。

      他的命金贵着呢,他还有好多酒局没参加,好多嫩.模没到手,以及那笔巨额稿费才收了一半而已。

      张俊想到这,脑子里也不知怎么就一抽,毫不犹豫的一把拉开车门,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跳下车去。

      听说最近北城邪性得很,已有几个知名大作家一夜之间成了白痴,张俊可不想自己成为那悲惨的下一个。

      凛冽的北风刮在他脸上刺刺的疼,也令张俊那被酒精冲坏的脑子清醒了些。他绕过那株老槐树踮起脚抻长脖子往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看,觉得在这零下30度的小年夜走回家,简直就是在把自己向冻成冰棍的路上大力推进。

      传闻毕竟只是传闻,他又没真的看到那几位白痴同行。张俊觉得自己前半生运气不错,不至于那么倒霉。与其被冻死,他还不如在车上窝上个半宿,顺便打几个电话,摇几个好哥们来帮他拖车。

      思及此张俊转身朝爱驾走去,然而他臃肿的身子才转了一半,就听到一把尖利刺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那声音就像是指甲盖在冰冻的窗玻璃上划过,令张俊这辈子都忘不了。当然,前提是他还没变成白痴。

      腊月24,早, 8点零一刻。

      方兰新手里拿着吃剩下的半个包子,火急火燎地撞进了第四号影室,她气喘吁吁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有点脑壳疼。

      这群没个时间观念的,本来觉得自己来得就够晚,结果一个比一个还要姗姗来迟。

      她把半个包子塞进嘴里,麻利地脱掉羽绒服,摘下包,一并扔到柜子里。为自己接了一杯凉白开一饮而尽,然后打开空调调高温度,顺便开了老式扩印机,三下五除二的掏出相机退胶卷上引片,然后趴在还没到温的机器盖子上,像个下不出蛋的母鸡似的不停晃腿。

      她的性子有点急,幸好还不算暴躁。

      在这日新月异的数码时代,第四号影室就像一段旧时光,摄影场里看不到先进设备,不但充斥着各色老式机器,甚至就连早成了古董的黑白座机都有。

      幸好方兰新还不算老。

      她看起来很年轻,一张脸上青春洋溢,笑起来有好看的小梨涡以及一双月牙般的眼睛。不过她最近很少笑,自从北城又闹出了白痴戏码,方兰新就忘了怎么笑。

      而昨晚的第四起知名作家失智更是令方兰新有些焦头烂额,她拖过椅子坐上去,捧着一边腮帮子,牙疼地等着那老式冲印机不停上升的温度。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那群货一年到头了也不知道休息,这越到年关越是忙,难道那底下就不过个年啥的?

      方兰新嘶了声,在到温的提示音中把引片放进去,接着等待胶卷冲印,片刻后她把经过曝光的胶卷高高拎起来冲着阳光看,觉得牙更疼了。

      城南路,城北路,城西路,城东路,这是在搞什么猫腻?难道要摆个五行八卦阵?最近那底下很闲么。

      “泠泠——”一串泠泠脆响中第四号影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踩着七寸高跟鞋的美艳姑娘扭着屁.股走进来,一眼看到方兰新的苦大仇深脸,不由骂道:“娘希匹,昨晚上睡落枕了?怎么大早上就一副死了娘的样子?”

      方兰新不理她,她把胶卷怼到扩印头下,坐下来啪嗒啪嗒的打照片,三分钟以后她把那些照片拿起来。

      胶片就是比数码真实。

      方兰新手一划拉,将桌子上乱七八糟摆着的各种物件一同扫到地上,她把照片“哗啦”往桌子上一扔,朝燕子招手:“来来来,有没有什么高见?”

      燕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弯腰的时候还不忘以手捂.胸,免得低.胸.装真的泄了春.光。她目光在一张张照片上滑过,不由从兜里掏出根烟,凑近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嘟嘟唇里。

      燕子:“娘希匹,又是怨气!这是第四个了吧?那边这次动静搞得还挺大。”

      方兰新:“……”

      她翻了个白眼,一把揪走了燕子嘴里的烟,“爱护生命人人有责,不抽二手烟。”

      “二手烟抽不得,头手冤你就吸得,还真是新时代的好青年。”燕子回方兰新一个白眼,反唇相讥。

      方兰新:“我这不是在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么,为了社会和谐,咱们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扫清一切魑魅魍魉。”

      燕子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这次不等方兰新去抢就一闪身飘出去老远,“只希望你别扫来扫去搭进了自己才好。”

      方兰新怔了怔,旋即笑道:“送他们入轮回这是大功德,何况还有钱赚,要不是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以为凭着这几台比我爷爷岁数还大的老机器,第四号影室活得了?你的香奈儿买得起?老宋的大儿子养得住?得了,这事一开头就没完,咱们还是先分析一下应该从哪入手吧。”

      “我哪知道,我就一前台接待。”燕子深深吸了口烟,眯着眼吐出个烟圈来。

      方兰新脑壳又开始疼了,她嘟嘟囔囔:“第四个,每一个都是北城新近崛起的知名作家,写实体的也有,走网文的也有,无一例外都是大神。据之前调查,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利益牵扯,甚至有的都没见过。可是这半个月接二连三的都被人拿走了脑子,从天才变成白痴,你说这是什么路数?”

      很显然她也没指望燕子解答,拿出一杆记号笔在几张照片上都化了个圈,那圈里有一团肉眼几不可见的黑气,分别处在照片的四个方向。

      “难道真的是聚阴阵?这么歹毒的阵,那边在搞什么猫腻。为什么都是对作家动手,拿走他们脑子又要干什么,难道准备爆炒脑花?”

      正这时,挂着贝壳风铃的门被一条通体漆黑的狗撞开,它一股风似的从门外窜入,甫一落地周身就起了一股黑烟,待到黑烟散尽黑狗却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个抱成一团的黑衣少年。

      少年看起来二十郎当岁,穿着连帽黑T,黑裤子小白鞋。怎么看怎么就是一普通大学生,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身上带着一股邪气。

      他从地上起身,欢蹦乱跳地窜到方兰新身旁,想要去抱她胳膊却被拍开爪子,方兰新佯怒道:“几点了?又和哪只野.狗去玩了,是不是不想要肉骨头了?”

      小黑垂了垂眼,旋即便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不会的,咱们领导决不是那种小气人,何况上次的案子那边不是也给了咱们辛苦费,领导你不会独吞的,是吧。”

      他忽闪着一双无邪的眼睛,一脸的少年气。方兰新觉得脑壳更疼了,这帮家伙,就没一个能帮自己忙的。

      她不打算搭理这条恶意卖萌的千年黑狗精,转头问端着个小镜子自我欣赏的燕子,“老宋呢?回来没?”

      燕子对着镜子拨.弄下柔软的褐色长发,不紧不慢回道:“白捡的大儿子闹毛病,请假。”

      “这我知道,我是问她还得几天?”方兰新说。
      “三五天吧,谁知道呢。”
      “大林呢?”
      “一不小心走..火,陪女朋友产检去了。”燕子说。
      “我去,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方兰新有气无力地按压额角,觉得一颗头已经两颗大。

      她目光转向小黑,刚刚还在恶意卖萌的少年立马一副死狗样,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大白天的我出不去,人家一再化形会耗尽精力死翘翘的,领导您也不忍心吧。”

      “我也不能去,今天我约了人,头可断血可流,妆容不可花。这外面大风大雪的,我可不想一会顶着个大红脸去约会。”

      还不等方兰新问燕子,那位主早已抢先封死了话口。

      方兰新在心底把他们这样那样骂了个遍,看眼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昏天黑地的看起来大有下他个七七四十九天的架势。

      她从柜子里拽出羽绒服穿好,背上双肩包,想了想又从柜台里拿出台尼康D3000挎脖子上,这才咬着后槽牙说:“行,都不去我去,年终福利全体归零。”

      “去哪?”

      方兰新已拉开门,一人一狗异口同声问她。

      方兰新把后槽牙咬得嘎嘣直响,“白云酒店。”

      “白云酒店?领导,你有男朋友么,大白天的就去开.房啊?”死狗朝她眨眼。

      一张符纸凌空朝他飞过去,被死狗轻巧躲开,方兰新手里还在冒着青烟,一张脸简直就是要吃人的样儿,“收收你那肮脏的心,今天作协在白云酒店那儿有个聚餐,我打算去摸摸底。”

      “作协聚餐,那沈平会不会去?”方才还稳如泰山的燕子腾的一下站起来,一脸激动地看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方兰新。

      她还不忘补充道:“沈平啊,沈平。”

      就好像那两个字只是念出来,都可以达到生命大和谐似的。

      方兰新莫名其妙地看向满脸花痴的燕子,她还没见过这位眼高于顶的美艳御姐这样失态过。

      她用一头雾水的语气问满眼小星星的燕子,“沈平怎么了?家里有矿?”

      燕子早已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方兰新身边,无比激动地拉着方兰新的胳膊晃,“让我去吧,扫清人界魑魅魍魉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方兰新:“我呸,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子:“是又怎么样,谁不想把沈平拉上.床,我燕子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方兰新:“噗嗤,你这口味——挺重啊。”
      燕子:“那你肯不肯让我去出这趟外勤呢?”
      方兰新朝燕子眨眨眼,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不行。”

      说完她甩开燕子的爪子转身就出了门,听着身后一阵哀嚎不由觉得好笑。

      沈平,好像有点意思呢。

      ......

      白云酒店位于北城中区,是一个集餐饮与住宿为一体的酒店。

      方兰新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跋涉到白云酒店的时候,觉得自己分分钟都要冻成一坨冰。北城的冬天非常冷,刺骨的寒风好像随时都会把人刺.出个窟窿来,何况这次暴雪导致清雪过程异常缓慢,光是听着鞋底踩上厚厚积雪的声音,就足以让人从里到外冻出一身鸡皮疙瘩了。

      她站在酒店门外,跺了跺脚上的雪,不知何时开始下的雪已经停了,空气中充满了清冷的气息。

      方兰新皱了皱眉,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中除了清冷的气息以外,还有另外一种气息。

      她转身绕到酒店后门小巷,这里很偏僻,因为很少有行人经过的原因,雪还十分松软。

      方兰新后背贴着墙站好,从羽绒服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符纸两指夹住,她默念口诀,末了低喝一声:“去”,就见那符纸噗的燃起一股火苗来,飘飘悠悠的直线上升,然而只是升到方兰新齐头高,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般,火苗闪了闪,旋即化作一股青烟,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还是位高手。

      方兰新不由笑了,她头倚墙,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这次直接拍在自己双眉间。随着符纸迅速没入她眉心,方兰新眼前景物微不可及地晃动了一下,旋即换另一付景象。

      就见她头顶上空有一大团黑气遮天蔽日,而放目四顾,其余几个方向蓝天白云一派祥和景象。方兰新嘴角的笑意更扩大了些,她阿Q精神的想着,如此强大的怨气,恐怕这次又要好好锻炼一下筋骨了。

      只是,这几天发生的四起案件分别在北城的东西南北四处,为何那四处上空不见怨气,反而这并无案件发生的城中怨气冲天呢?

      方兰新有点想不通,不过她从来不是为难自己的人。想不通就不想,一条路前面有墙咱就潇洒转身。

      人在江湖漂,哪有那么多执着到死啊。

      眉心的符纸已经烧尽,方兰新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口气从小巷里走出来。她绕到前门站好,立刻就有俩高挑的礼仪姑娘开了门。

      一个前堂经理模样的男人已经从大堂里走过来,礼貌地问道:“小姐,请问您有没有预定?”

      方兰新:“……没有预定,”她不等前堂经理说话,就飞快地补充道:“沈平,是沈先生请我来参加作协聚餐的。”

      这句话福至心灵而来,以至于话出口方兰新都吓了一跳。这事都怪燕子,要不是她一脸花痴的提到沈平,自己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清楚,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前堂经理一脸笑的引领着她朝大堂里走,方兰新可没心思继续追究自己的随意拉扯别人,她紧跟着前堂经理一路上电梯,弯弯绕绕的直停在306室门外。

      306室的大门紧闭,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出嘈杂人声。前堂经理敲了敲门,等到里面有人应声才将门拉开。

      刺鼻的酒糟味连带着扑脸的热气一并而来,差点没把方兰新冲个跟头。

      她探头朝里瞧,就见圆桌旁围坐着一圈男男女女,桌子上摆放着山珍海味以及一堆空酒瓶子。也不知酒局进行了多久,此刻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更是有个女人一脸酒气上头的坐在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腿上哭。

      瞧她半老徐娘的样子,泪眼朦胧的也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那中年男人一只肥手搂着她的腰,显然并没有耐心听女人诉苦。

      他的手只是上上下下的滑.动着,一张肥脸上泛着锃亮的油光。
      方兰新见怪不怪,这帮人渣,打着艺术的名号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站在门口咳嗽了声,大家各干各的,没人注意到她。

      方兰新只好大了嗓门,说道:“咳咳,大家好。我是第四号影室的摄影师方兰新,想做一个北城名人摄影展……我可以进来么?”

      大伙齐刷刷地转头,那半老徐娘这才从中年男人身上下来,方兰新瞥了她一眼,只觉这女人脸上浮现隐隐的死气。而方才一脸猥琐的中年男人已经换一副正襟危坐架势,打着官腔朝方兰新说道:“小方啊,快请进请进。第四影室可是大名鼎鼎。你瞧我们,正在就如何提高写作水平而进行热烈友谊的讨论。我们需要怎么配合你呢,小方同志?”

      屋子里其他人奇妙的达成某种共识,在中年男人开口后就又都转回头去,继续各忙各的了。

      方兰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笑开了花,她保持着一朵花的样子大大方方走进屋,中年男人已经拉过一张椅子在自己身旁,示意她坐。

      方兰新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坐下来,“这位,”

      中年男人:“范华,作协主.席,小方啊,你叫我范哥就行。”

      方兰新:“……”

      范华高着嗓子叫服务员,态度恶劣的指使看起来20出头的小姑娘跑前跑后的拿杯子碗碟,添热水,最后又折腾着调了几回空调温度,这才一脸和蔼可亲地转向方兰新,“小方啊,不必见外。摄影师可是好行业啊,看起来人也艺术得很。”

      方兰新一瞧,这是套近乎呢,当下也不怯场,将准备好的官场话一并掏出来,很快就与这位平白冒出来的哥混个半熟。

      她将此行目的简单的说了一下,范哥一双眼只是贼溜溜地盯着方兰新瞧,哪还有心思细究,当下就拍着胸.脯定下来,作协的每一员都会全力配合方兰新。

      他给方兰新倒了杯白酒,推到她面前,“来来来,小方啊,你瞧这大冷天的还要辛苦你,范哥心里过意不去。这样吧,快喝了这杯酒暖暖身子,别回头冻着了……让人心疼。”

      他语焉不详的说着话,一双浑浊的三角眼紧盯着方兰新,就像一只馋猫盯着一条鱼。方兰新可没心思和他扯皮,她迅速的拿下镜头盖,端起相机来近距离对着别有用心的这货,“咔嚓,咔嚓”连捏了两张照片。

      范华一愣。

      方兰新笑眯眯地说道:“抓拍最自然。”

      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又是一连气拍了十几张,然后不动声色的离了席,方兰新退几步依旧端着相机:“范主.席,不如站在这儿拍两张。OK,不如坐着再拍一张,最好有本书,对,就是这个样子,表情拿捏得非常到位。”

      她其擦卡擦的把范主.席折腾成飞燕,又跟踩了滑轮似的,在范华的介绍下将屋子里其他人都收入镜头中,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停止折腾。方兰新拖过椅子与范主.席挨排坐,装作无心地说道:“范主席,我刚刚拍的各大作家里怎么没有九尾?听说九尾可是万千少女的偶像呢。”

      满面春风的范华闻言一张脸直接变成了苦瓜。
      方兰新:“怎么,他没来?”
      范华:“来不了了。”
      方兰新:“病了?”
      范华:“比病了还要命,是傻了。”
      方兰新:“傻了?”
      范华:“就是变成白痴了,不但白痴还疯得狠,一个劲的嚷嚷着我不该抄袭不该抄袭。唉,他现在满脑袋里好像只剩下这句话了。”
      方兰新:“抄袭?”
      范华面有难色地看向方兰新,终于还是说道:“天下文章一大抄,谁还能没个黑点啊。再说了,九尾那本成名作和《轮回》雷同的地方真不多,就算抄袭,也是情节极其轻微。”

      方兰新:“……”

      这都是什么狗屁逻辑,抄的少了就不叫抄袭啊?这和字数多少有什么关系?这是道德与对写作的态度的问题。

      然而她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她只是一副惋惜的样子,说道:“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

      范华:“可不是么,第四起了。”
      方兰新:“那其余三起范哥您可知道内情?”

      范华一张脸又被这一声范哥叫得冒了油光,他骨.酥.肉.麻地说道:“内情么,还真别说,范哥我真就知道些。只是么——”

      他停住话头,一双眼在方兰新身上扫来扫去:“这事说来话长,你看今天范哥这酒喝得也有点多,岁数大了记性也不好。不如这样,小方同志留个电话,回头咱们单独谈。”

      他甚至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还有照片么——小方同志是不是应该先给范哥过过目。毕竟做影展,事关作协形象问题,咱们还是用心对待才好。要不,干脆咱们电话也别留了,不如这就换个地儿,范哥好好和你谈谈。”

      看着他那张油光可鉴的大脸,方兰新有点犯恶心,正要说话,就听敲门声响起。

      她回头去瞧,正撞上一双漆黑的眼。

      漆黑的眼属于一个男人,他就站在门外。这么冷的天却只穿了件薄薄的浅色呢子大衣,黑西裤,木底黑皮鞋。呢子大衣没有扣扣子,露出里面的羊毛开衫以及打底白衬衫,显得整个人又干净又整洁。

      他正将一副黑框圆眼镜架上高挺的鼻梁,可能赶了很远的路眼镜片起了白雾,这才摘下来擦干净,以至于方兰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与那男人的目光相撞。

      方兰新好不容易才从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挣.脱,接着就发现这男人薄薄的嘴唇有点白,一张脸也没什么血色,而他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书卷气,又令人觉得很舒服。

      君子如玉。

      不知怎么方兰新脑袋里就蹦出这么个词,这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舒服的温润气息。

      他就站在大开的门口,没有动。方才他的目光与方兰新的目光相遇,漆黑的眸子里有短暂的失神。旋即他便低垂了眼帘,掩饰般地推了推眼镜,看起来又温文又尔雅,与这乌烟瘴气的屋子格格不入。

      “沈平沈大作家,你可算来了,你能来可是稀奇得很啊。”

      范华一惊一乍的朝门口站着的男人说话,那男人便抬起眼帘,抿唇温温柔柔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他边说话边往屋子里走,修长的身形,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好看极了。

      沈平……方兰新看着这举止温润的男人一路朝自己走过来,觉得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似乎有点犹豫,终于还是跃过方兰新,坐在一个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方兰新隐隐看到,他经过她身旁的时候目光好像自眼镜片后投过来一瞬,只是一瞬而已,很快就抽.离。

      然而就是那么一眼,就令方兰新觉得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那男人眼中似乎有某种很难说清的情绪,好像包含着无尽的欲说还休,即诱.惑又克制,是说不清的夺人魂魄。被那样的目光扫过任谁都会有种错觉,他似乎随时准备告诉你一件情深致死的大事,然而方兰新压根就不认识他。

      所谓的眼睛会说话,大抵就是如此吧。

      方兰新暗暗地想着,沈平,还真是个极度好看的人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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