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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金兰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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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一凡跟着老者走了出去,外面天已经有了太阳,早上还下着小雨,这会儿天都晴了。
两个人绕道茅草屋后面,廖一凡得正前方是块八边形药圃,分成均匀的八块,里面长着各种植物,有细长圆润叶子的,有开着红、紫、黄的小花的,看到长着黄色小花的那块,他忍不住猜测那个是否就是金兰草。正当他想着,老伯突然发问:“可能看出哪种是金兰草?”
廖一凡思忖指道:“嗯,那个罢?”
“咄!没眼力见的,那是黄花稔!”
金兰草,金兰,金……竟然没有黄花……?
廖一凡摇头苦笑:“怒晚辈无能,当真……看不出来……”
老伯也没说别的话,只让他继续除草,这时候,太阳已经日上三竿了,廖一凡身上开始冒汗,不知道老伯什么时候走开的,拿了一个装了水竹筒给他,“歇会儿吧。”他道谢接过,放下锄头,和老伯一同坐在屋檐下。
“累不累啊?”老伯扬声问他,这会儿语气好些了。
“倒不是很累,”廖一凡是说真的,没在山里修炼时累,他一直不是个娇贵的人,看着日头又略不好意思笑道:“就是有点热了。”
老伯瞥了他一眼,又看着远处道:“说说为啥要金兰草罢。”
终于说到这个了,廖一凡正襟危坐。
“家中有人病重急需用。”他说的非常简洁,但下一秒却被老者的话怔住了。
“不说实话,休想得到金兰草。”
老者看他眼里尽是不满之色。
廖一凡犹豫了,自己说的也不算假话吧?是赖叔家的女儿遭袭受伤啊,难道还要将为何受伤的实际缘故说出来?廖一凡一时间有些猜不透老者的想法,他偷偷观察了一下老者的神情,虽然没有怒色,但却可能是另一种情绪的表现。
如果不说,老者肯定不会给,说了也许有一丝机会,看老者模样不像是个不怀好意之人,于是左右思索了一番决定全盘托出。
听完廖一凡述说,对于其中妖怪老者并没有感到吃惊,沉默了片刻道:“我问你一个问问题,好好回答。”
廖一凡恭敬道:“您说。”
“一个医术高明,品德高尚的大夫,有天遇到生命垂危的伤者,而这个伤者告诉大夫说自己是个身负上百条人命的杀人犯,那这个大夫该不该救他?”
廖一凡思忖道:“与其说该不该救,不如说大夫会不会救。那人虽身负上百条人命,但谁知他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大抵是没工夫去了解前因后果的,而他作为一个大夫,还是个品德高尚之人,一般来说是不会关心病人身份如何的罢,医者一颗心只为救人,所以说大夫会救他。”
“如果说大夫救了那杀人犯自己会死,又当如何呢?你要明白,他若不救,可以继续活着,凭他的医术以后可以救更多的人,造福被疾病缠身的百姓。不管那个杀人犯身负之命是好是坏,总归是杀了人,那大夫一生救人无数,因救了他而死,何不可惜?而那个杀人犯他一条不干净的人命用换众多身缠疾恙的人命又是否值得呢?”
“自己的选择必然要承担后果,当选择时就选择了不悔……无论哪种选择都不能说对错。”
“若是你呢?”老伯意味深长道。
廖一凡顿了顿道:“若是现在的我,我不会救,但倘若我真成了一名医者,或许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你倒是想的多,以往来的人,我若问他们,他们说即使作为医者依旧不会救,但又岂能说他们没有医者仁心?就如你所说,‘无论哪种选择都不能说对错’。”
老者说完站了起来,负手望着不远处的药圃,长叹一声道:“我说的这乃是真事,那位大夫救了……也死了……”
廖一凡没有表现任何惊讶神情,他已经猜到老者所说的这个故事十之八九是真的,因为假的事情说出来没有意义。
老者看他没有说话,神色亦如常,心里似乎察觉到什么,他也没有开口问什么,沉默了片刻,然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走罢,带你去摘金兰草。”
廖一凡惊讶抬头,这就给了?有些不可思议,会不会太容易了……
看廖一凡还愣着,老者不耐烦了:“咋了?还不走,不想要了?”
他急忙起身,连说了几个“要”字。
金兰草叶窄修长,根黄,气味奇异清香,老伯摘了一些给他廖一凡,他十分感激数番道谢。
老伯负手走进屋里,廖一凡想再感谢一下告别,刚想抬手行礼,从屋内传出老伯的声音:“哎!这桌子上的鱼和酒拿走!”
廖一凡惊诧抬头看过去:“这就是给您老的,向您求药……”
他话还没说完,老者便打断他:“我这个可不兴你们地方那套儿,不拿走金兰草就还回来!”
“可……”廖一凡犹豫,但老者说着就提着那拜礼便要扔过来,他急忙道:“哎,好好好,老伯您别生气,我这就拿走!”
廖一凡快闪进屋的将拜礼拿出来,临走前忽然想起来什么,站在门口没动。
老伯见状,侧头不耐烦问他:“怎的还不走?我可不留你在这吃晚饭。”
廖一凡失笑摇头:“不是不是,只是……”继而拱手问道:“恕晚辈愚钝,还未请教老伯名讳。”
“都要走了还问这做甚?萍水相逢罢了,”老者无所谓的挥挥手,“若日后有缘相遇再说罢。”
看着老者背影,廖一凡无奈笑了笑,站在门口又无声恭恭敬敬弯腰行了拜别礼才离开。
刚走到门口,一道略带责备的声音便传进他脑海里。
“你可真让我们好等,”玉久安不开心,密语传声给廖一凡,“那老头让你做那些干什么?”
“金兰草老伯又不要钱,帮忙干些活不过分。”廖一凡从阿适手里接过玉久安,对他说:“久等了,金兰草拿到了。”
这边玉久安还在继续:“都让你干一天活了,为何鱼和酒却不收?”
廖一凡心里也很不解:“不知道,但又不能说什么。”
老者的心思真让人猜不透,说不要就不要,十足任性。不过老者虽衣着朴素,住的也简陋,但从他言行举止中,廖一凡总感觉到一丝不简单,身居此处,不缺威严之气,莫名的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回到客栈已经是下午了,廖一凡同掌柜子打了声招呼就上了楼,走到一半正好遇到打热水的李青。
“廖公子可找到草药吗?”
廖一凡身形一顿,他只和他说过来找人,并未说过找金兰草一事。
“啊,是早上,没看到两位,多嘴问了掌柜子才知道。”李青神色平静的解释道。
许是昨晚和那中年男子谈话,掌柜子也听到了。廖一凡只和李青说来找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说其他,虽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被对方突然说出来,竟然有种欺骗了他人的感觉。
李青看廖一凡神色略有异,问道:“是不方便说的事么?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可是廖一凡最擅长的就是面不改色的“撒谎”,以及“在事情被突然摆上台面时”,依旧可以面不改色的应对。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不能多作辩说,反之会变得古怪,要顺其自然的接过话头。
“不是不是,李兄不必在意,”廖一凡道:“草药已得,多谢李兄关心。”
“那如此便好,”李青笑了笑,“伤病有得治总让人安心些。”
这说到这,让廖一凡不禁想起来他家那位身有痼疾的内人——佘花莞,李青他为何不用金兰草?
刚想到这,那边李青又道:“看两位去了快一天,想必寻来不易,多有劳累,应该先去休息的,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看着李青无意再继续说什么,廖一凡只好将想法收起来,于是道:“嗯,那我们也不耽误李兄打水了。”
回到屋内时,玉久安奇怪道:“那个佘花莞不是有痼疾么?李青来江渚竟然不寻金兰草试试?”
廖一凡摩挲这下巴说:“嗯,我也奇怪,哎不过人家不用必有人家的道理,咱们就别多事瞎操那个心了。”
因为忙活了一天,廖一凡合衣便躺在了床上,玉久安窝在他旁边睡了,两人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再次醒来时被阿适叫醒的,外面天已大黑。
收拾了一番起床下楼吃晚饭,饭吃到一半廖一凡忽然晚上的元宵灯会。
“阿适,吃完饭想出去街上看看么?”
阿适夹菜的手顿了顿点头道:“明日我便回去了,今晚若不去看看倒真觉得有些可惜呢。”
吃完饭的时候看到了李青和佘花莞,廖一凡问他们可去灯会,李青说佘花莞身体不舒服不方便去,于是廖一凡抱着玉久安和阿适便一起上了街。
华灯初上,十里长街灯火通明,护城河面百盏河灯漂浮水上,街头、桥上人来人往。
元宵放夜,许多不可半夜出门的女子,都出了门打扮的花枝招展,在街头、在石桥上,护城河边意外邂逅到一段姻缘。
廖一凡抱着玉久安,将刚买的粘糕送进他嘴里,他不喜欢太甜的食物,这个粘糕很符合他的口味,他连吃了两个,玉久安没有拒绝,或许觉得也不错。
路过一个摊位,很多人在那,一看是买河灯多人,他们买了三个,是的,还给玉久安了一个,廖一凡和阿适在河灯上写好自己的祈愿,然后他用密语问玉久安:“你要写什么?我帮你写上去。”
玉久安道:“不用了。”
“买都买了,不写点上去还有什么意义。”
“好吧……”玉久安想了想道,“就写愿汝归来。”
廖一凡一听稀奇了起来:“愿你归来?”
玉久安不悦了:“怎么,不行?要写就写,不写就算了。”
廖一凡赶紧安抚他:“好了,我答应的一定会写。”他只是那么一问,也没指望解答疑惑,他知道玉久安肯定不会说是谁,不过从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他隐约也能猜测到,这不是对亲人的怀念,就是对喜欢的期望。
三个人拿着河灯来到护城河边放了河灯,廖一凡蹲在那里忘着自己的河灯慢慢漂远,渐渐地融入一大片五颜六色的河灯里面,随着水波越漂越远。
他所愿能否成真呢?
放完河灯回到街上 ,虽然节日气氛浓,也十分热闹,就是人太多,很容易就和别人碰到。
廖一凡边走边瞧,看到前面的猜灯谜,刚想说和阿适去看看,转头发现人不见了。他往回走,目光扫过身边流动的人头,但还是没看到。
廖一凡焦急道:“阿适不见了!”
玉久安淡定说:“人多走散了吧,他也不小了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廖一凡想想也是,这么多人现在找也不一定能找不到,兴许阿适玩好了就回客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