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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牡丹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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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袁凤儿的逃走,打乱了朱流水原本的计划,他担心袁凤儿去衙门告状,只得改道往运河支流走,等走到一处方便靠岸的地方时,也不管是哪里,便带着剩下的五人下了船。
下船之后是一片长满荒草的河滩,朱流水在前面拽着绳子像拉牲口似的将金稚等人往前拉。
一路上赶路赶得仿佛水师的人已经追来了一般,但经过一处早已破败不堪的茅屋前时,朱流水略一迟疑,便带着几人进去了。
他知道这样拖着几个人不是办法,迟早会被抓,袁凤儿逃走后,他就打算立刻找机会卖了剩下的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贸然进城恐怕有危险,正好这里有个房子,打算先将人安置在这里,自己进城打探打探。
金稚本还指望这破房子里面住了几个乞丐什么的,好向他们求救,结果一进来,到处都是蜘蛛网,一副早已没了人气的样子,看的的她心凉了半截。
朱流水为了防止她们再互相解绳子,直接将几人分开绑在各个角落,再一人一个手刀将人打晕,他下手极狠,没有外力的话,金稚等人恐怕今天晚上都不会醒了。
这是一处比较偏僻的县,叫青竹县。朱流水在各处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并有人贴抓人的告示,才安心了一点,这才跑到这里唯一一家青楼,牡丹坊。
此时牡丹坊还未开门,朱流水的敲门声引来里面仆妇的不满,一打开门,见朱流水一身风尘仆仆,不像个有钱的主,再加上朱流水一脸讨好的样子,便越发瞧不上他,用如粗粝的嗓门儿吼道:“这才晌午呢,你见过哪个妓院大白天开门做生意的!要找姐儿晚上再来吧!”
见她马上就要关门,朱流水赶紧拦住她,觍着脸道:“这位妈妈误会了,我今天来做的可不是找姐儿的生意。”
那仆妇一听更不满了眼睛一瞪:“不找姐儿,你跑这里来逗我们玩儿吗?”
“呵呵”朱流水笑道:“不找姐儿还不能给牡丹坊送姐儿吗。”
仆妇一听,又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身上虽然不算干净,但衣服料子却不错,便以为他是那种挥霍完了家产来卖女儿的老纨绔,不屑的哼了一声,仰头道:“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收的。”
此时的朱流水完全没有在船上时的阴狠劲儿,即便那仆妇几次刁难,都还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妈妈放心,我那批货绝对上等,妈妈只管去找你们管事的来和我一起去看看便知。”
那仆妇去楼上给他找人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没一会儿牡丹坊的老鸨便下来了,穿着一身红色绣芙蓉牡丹的绸缎衣裳,摇着一把团扇,涂着厚厚的香粉也遮不住眼底因长年熬夜而留下的黛黑,她上下扫了朱流水一眼,直截了当的问:“就是你要卖人?”
朱流水弯着腰笑的脸皱到了一起:“是是是,就是我,不知道妈妈怎么称呼?”
老鸨用团扇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大家给面子,都叫我杨老板。”
“杨老板谦虚了。”朱流水谄媚道。
杨老板见他这副样子,白了他一眼:“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说说你要卖的是你什么人吧?”
朱流水搓了下手,压低声音道:“都是水里的好货!”
杨老板一听,立改了刚刚的轻视,水里的货这句话是行业里的黑话,指没过明路的东西,朱流水能这样说,肯定是做这行的,一般会卖来青楼的这种没过明路的货,都是从各地被掠来的,专找好看的掠,只要青楼关系够硬,给衙门塞些银子,便能坐实了那些女子的娼籍,这可是笔大赚的买卖!
这么着两人便一拍即合,杨老板带了两个牡丹坊的打手就和朱流水一起出城,直奔那间破屋去了。
见了被绑在破屋里的女子,自诩见惯了世面的杨老板也倒吸了口凉气,这一个个的不说倾国倾城,却也是千娇百媚了,随便拎一个到她的牡丹阁,都是能直接挂花魁的主。
见杨老板的表情,朱流水就知道这件事成了,青竹县太偏了,平日里恐怕也没什么好货色送到这里,这批货本来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送往京城的,现在算是便宜他们了:“我没骗你吧杨老板,你看这一个个水灵的,平时可没这么好的货啊!”
杨老板这时也收了心神,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样貌是没的说,但咱还是得照规矩来,该验的还是要验。”
“这是肯定的!杨老板只管放心就好了。”
杨老板所谓的验货,其实就是验有没有伤残聋哑或恶疾,要是有其一,那价格了就不一样了。
金稚是被朱流水给拍醒的,刚醒就听见一阵哭闹,还未来得及看一眼怎么回事,她就被人给提了起来,紧接着,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人走到她面前,对着她仔细打量,金稚突然就想到了在船上差点儿被卖的那幕,瞬间就明白了,她们这是又被朱流水给卖了,眼前的人应该就是青楼来的老鸨!
杨老板仔细打量了几个女子,是越看越满意,但轮到金稚时却皱起了眉,她走上前,撩开金稚散落下来的额发,只见她双颊红肿,有几道显然是掌掴留下的瘀伤,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她额边横亘着一条两寸来长的疤痕,因为缺医少药的,伤口早已经溃烂了,上面的腐肉显得尤为狰狞恶心。
杨老板皱着眉有些嫌弃又可惜的说:“这脸上要是没这条疤,倒是还能养好,可惜了,这疤太大,脸算是被毁了。”
其实之前周婆子给了药,如果金稚按时擦到不至于会成现在这样,但她们三人因为磨铜钱,一直伤到手,为了不耽搁,尽快磨好铜钱,那瓶药膏金稚是一点没用在头上,全给三人治手了,所以额头上才留下了这么一条疤。
朱流水之前倒是没仔细看过,现在见了也知道金稚是卖不了几个钱了,大手一挥,道:“这丫头就送给杨老板做个添头吧,挂不了牌,也能洗衣打杂啊。”
“呵呵”杨老板用团扇掩口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也别说我占你便宜,这丫头还是算我买的,但价格得按一般丫头算。”
白得的钱,朱流水自然高兴,两人银货两讫后,朱流水便先离开了破屋,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而金稚等人则直接被带到了牡丹坊后院的一间黑屋子里,杨老板先是问了有谁不想受苦,愿意乖乖待在坊里的,结果无人回应。
她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冷笑一声:“反正每个到了青楼的姑娘都要挣扎一下,像是不这么惺惺作态一番,就显得自己不高洁一样,最后还不是要乖乖躺在男人身下。”
说完也不耐烦理会金稚等人那张愤怒的脸,直接吩咐她手下一个龟奴要好好教教她们规矩就出去了。
老鸨留下的那个龟奴原名姓孙,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又穷,就想着给他阉了,送宫里去当公公,但皇宫岂是那么好进的,结果皇宫没进成,还被别人在背后笑话不是男人,也找不到正经活儿干,就来了青楼做龟奴,牡丹坊的姐儿笑话他,都叫他龟孙子。
即便是在妓院里,他也是最不受待见,最遭排挤的一个,什么污糟事儿都让他干,他每天对着楼里的姐儿点头哈腰有多憋屈,对付这些需要教‘规矩’的女子就有多变态,因是要做皮肉生意的,不能毁了身上的细皮嫩肉,他便想出了无数阴私的招数来一一施展,堪堪不过三天,众人便招架不住了,认命了。
金稚因为破了相,本来就是领回来当丫头使唤的,倒是又躲过了一劫。
但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杂役处的三个婆子,个顶个的凶残,只要金稚干活的手脚慢了,或是不顺她们心意,拳脚相加外带抽鞭子不说,还克扣她的伙食,金稚本以为之前的日子就够惨的了,现在想着还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作为金家村的一霸,金稚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窝囊气,而且她们打过了还得奚落两句:“你也别不服,我告诉你,你在我们这儿就算是好的了,我们几个老婆子是年纪大了,心软的很,你才有那个小命在这里,喏,就那几个和你一起进来的姑娘,昨晚上又抬出去一个。”
这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这小半个月金稚听的连在心里表示鄙夷都不屑做了,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一有机会,一定要给她们好看,但这婆子的后一句话又让金稚心颤了,这三个婆子嘴碎的很,有个鸡毛蒜皮大的小事,几人都能凑在一起讲上一个下午,金稚也从中听来了许多消息,加上刚刚说的这个,自她们被卖进这里,短短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当初那五个被逼妥协的姑娘就死了三个,这如何能让金稚不心惊!
那婆子还在自顾自的嘲讽着昨晚死的姑娘是受不了了自杀的,要自杀还不如当初就自杀的话,金稚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她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了,如果不能自救,她的下场,应该也不会好。
金稚这些天也是一点没闲着,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现在所在的杂役处虽偏,却没有临街,旁边又挨着打手的院子,院子里也没借力的地方,光想靠翻墙逃出去是不可能的,若是能到前面楼里,再制造一点混乱,说不定还有机会趁乱逃出去,但她这个杂役处的丫头,怎么有机会去前面楼里,更何况她还破了相,平时连院子都不准她出去,就怕惊吓到楼里的客人。
金稚只好把眼光放到杂役处的三个婆子身上。
那三个婆子分别姓孙,沈,王。
她们三人平时凑在一起就讲别人坏话,分开了又讲对方的不是,金稚时常能听到不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