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式有堂》弦颉羽

4、矛盾

　　萧奕珩虽朝堂中人，然苏盏的才名却早有耳闻。却说此人学贯古今精通六艺，与韩厝共同执掌的渔舫便是江湖世家也甚为敬畏。可此人虽有盖世之才，却不愿入仕为官，齐帝为此常问自己是否朝廷有何失德，竟如何也揽不到这般名士。朝中大臣只道应是此人志不在朝而在野，皇上千古明君，怎会有任何失德之举？世上人人都知道渔舫有两位才高于世的公子，舫中位列二三，一人姓韩，一人姓苏，可这两人从不露面，鲜有人知道二人面目，只是少女口中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才气不输李杜，相貌胜过卫潘。可她们也就只有想想，谁要是厚着脸皮到渔舫门口求见二位爷，准是吃不了兜着走。曾被拒之门外的就前有当今国舅爷章晏，后有越王萧奕珈，换句话讲，凡他们不愿见的人，管你多大能耐，决不给见。可这动不动就得罪个国舅亲王的，渔舫现在还这么威风，也确实有其资本。渔舫总部设在山阴，分部散布九州，控制大齐的商贸，九州之内，逾五州商贾仰仗其庇护，不仅是富可敌国，人脉更是四通八达无所不至。至于朝廷竟至今未有忌惮，想来也与其向来泾渭分明有关。渔舫从未涉足朝政，处处谨慎，加上做过不少济世为民的好事，民心所向。此次旱情严峻，西蜀的分部先后往越嶲、汉嘉、江阳、汶山四郡派遣人手辅助济灾，说是来辅助，实为主导，大大减轻了州牧的负担。
　　萧奕珩结果信笺，是字迹镌秀的小楷，潦潦几字勾勒的意图明显：蜀地赈灾，渔舫有责，但有所需，必尽绵薄。信件附有木符一枚，原来是渔舫往来用于人员调配的权符，另有手绘简图，渔舫各分部联络点绘于其上。
　　另一边的微式堂前，他们的少堂主正风尘仆仆地蹦进里院。只是韩厝觉着不对，他走近堂院了，看见徐烨和宋旭稍含怨愤的目光直对着自己时觉得不对，可是没有什么比进入南郭庭时所见更让他感到不对劲。苏盏正沏着茶，虽意识到他回来了，也不理会他，而韩厝也就那么立在那儿，看苏盏纤长的手指如何辗转着茶水。一直到三泡之后，苏盏取一白釉瓷杯斟了茶递给他。“舫里捎来的龙井，解渴。”韩厝犹凝着接过，只啜了小口：“好茶，惜是淡了些。”“过犹不及。”冷冷的一句话这么一吐出来。说着苏盏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听门外隐约有脚步声，便道：“李叔，你放门口就好，我来取。”韩厝愣愣地看着苏盏取了筒饭又备好杯箸，最后抬目看向自己：“近来与笋，王婶便做了筒饭，里面夹有你最喜欢的鳜鱼。”韩厝是个爽快人，管他心里怎么想，好吃的到了嘴前，该吃的就得吃，只是又试探了一句：“你也来点？”苏盏笑着摇头，盈盈笑着却与暖意，两个都是聪明人，韩厝索性放了竹箸，挑着眉毛道：“问吧。”苏盏也敛回笑。“说吧。”
　　“你要我说我也不磨叽了，”韩厝抱着双臂依然恢复一副嬉笑的神色，“一月前我觉天象有异，嘱咐西南分部旦有旱情立即上报，然后找了点借口把你关在屋里头，省得你也跟着着急。后来郭廪来访，旱情亦渐渐有了起势，一方面本少舫主打紧了布置救灾事宜，另一方面把你这些那些信息来源全给堵了，哎，谁知道舫里面的人忍心负我，我又拦不住小墨，失算啊。”这句话说出来，都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一来苏盏在堂中联通外部所有信息来源竟在韩厝面前连个秘密都算不上，二来在韩姓当家的渔舫，有一个地位高到小墨都可以随便驱使的叛徒，顶着压力给苏盏报信。虽说二人也不是非要比出个高低贵贱你死我活，但这么久来胜负一直没分出过，长苏盏两岁的韩厝面子上总过意不去，何况，他怎么会告诉别人自己其实一直让着三爷。“郭生回去后，你便以斡旋商帮为由前往分部审查事宜。只是你没有料到有人报信给我。”可是你明明又通过竹笋暗示我旱情严峻，苏盏在心里补充到。“笑话，我韩厝哪里会有预测不到的事？不过我承认，斗笠长老比起我来还是更信得过你的。”斗笠长老在舫里一直是奇怪的存在，年事已高资历甚老可偏偏不喜欢培植自己的羽翼，身为一方长老，入世而又出世，在舫里人都懒得理。“这事和斗笠长老无关，他老人家对你心疼着呢，只是看不下去你太累，让我分担分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韩厝最多也只能在心里骂一骂了。“这就说完了？”“大抵就这些了，杜兄在汶山一切顺利，萧奕珩那小子也来成都了，也不需要你出马了。”“我把西南分部调遣用的木符给宸王寄过去了。”“甚妥。罢了，该说的都说了，饭总可以吃了吧，瞧我这肚子叫得那叫一个响亮，一大早启程现在在落脚，还没休息上就被你质问上了，现在得好好吃一顿才是。”用手放在竹筒边试了试温度，向门外吆喝到，“张叔，您来把这饭拿回去热一热，就那苏少堂主的就可以了。”“可是我不饿。”“不饿就看着我吃，看着看着就看饿了。”韩厝话是这么说，还是抬头看了看苏盏，后者一副我确实吃不下去的表情，只好放下碗箸，扯了扯嘴角，开口：“算了张叔，你还是帮我把这些菜热好，在装一些下酒的小菜，打一壶新酿的药酒，就是自里向外的第三坛，都装好后跟我还有苏少堂主出去一趟。”“可是少堂主，天都黑了。”“少这么多废话，呃，那啥，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时辰，去收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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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章进入主线超级慢，正想办法给自己加加速，手机更文，若有错别字请多多担待。